“那妖仙——就是封印的大妖，唤作开明。”

“开明乃食人的妖兽，当年天朝崩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人间浑噩不堪的时候，就有一些人族畏惧开明力量，从而给其供奉牌位石雕，说是什么护佑一家安泰，还将开明奉为守护仙帝行宫的神兽，但那些都不过是谣言，谣言而已。”

“但你们人族有句话说得好，叫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着？总之在你们人族一些修道者开始壮大起来之后，就开始为了人族征战妖族的领地了，虽然现在这人间还是一团乱来着……不过我相信日后总有一天，人间会变成人妖共存的大世，到了那时，或许……”

“什么？我说得不对？哦……是了，忘记和你们说了，我并非人族。”

灵九朱的嘴从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停过。

直到流紫月愤愤地瞪着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才稍有收敛地闭上了嘴。

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

流紫月在少女巧半路上睡着的时候，有些恭敬地对他如此说道。

对于她们来说，这些消息根本就不重要。

封印的大妖是什么，如何被封印的，曾经又有多强，这些根本就不重要。

只是灵九朱还是会在半路上冷不丁地插上一句话。

他看出来流紫月不喜欢和少女巧以外的任何人聊天，但年纪最小的少女却分明很喜欢听故事。

所以灵九朱有时候就对流紫月的告知听而不闻了。

“为什么前辈非得和巧儿说这些？”

少女巧再次睡了过去。

正是午后，虽说这里实在算不上什么气候宜人，但少女却仍旧坚守着这个习惯。

在午后美美的睡上一觉，反正会有人陪着。

将少女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辈，流紫月的面色却是宛如冰霜一般冻结。

看着面前明明比她不知道强了多少，甚至一个念头就可以让她身死的前辈，流紫月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或者说心中的愤怒已经让她不知道何为畏惧。

声音冰冷，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愿意听，我自然愿意讲。”灵九朱却是显得平静，“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愿让我说？”

“她还……”

“你既然知道他还小，又为何要将她带来这里，若是没有我……或许她还未到达寒山就已经死了。”

“前辈你不懂——”

“既然知道她还小，又为何要由你来决定她的命运？谁去生？谁去死？你的善念又有几分愚蠢？”打断了流紫月的说话声后，灵九朱便干脆坐在道旁，从怀里拿出一卷竹简翻看了起来，只是口中话语未停，“这一路走来，你应当也知晓了，只要来到寒山——便是死。”

“再没有修道者存在这里。”

“再临此地的所有凡俗生灵都活不过几天。”

“从前来这里的如你们这般的人还有更多，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走到最后？”

为什么那么多年岁过去了，还有人愿意前赴后继地过来？

流紫月只是低着头。

再没有与灵九朱说半句话。

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埋头抚摸着少女的长发。

一遍，又一遍。

……

——我，尚有不明。

——这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如此，大抵是这样了。

——那我该怎么做？

——我，还有多少机会？

一具枯骨横在道中，头颅已经消失。

一具枯骨坐在山石之上，手中紧攥着黄色的丝帛。

一具枯骨悬在铁链上，骨手早已与铁链冰结在一起，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未曾松开。

一具，又是一具……

看得都快麻木了。

每向前一步，心里便有一种胆寒的感觉——这些倒在地上的人，或许就是以后自己的命运。

流紫月心里不禁如此想着。

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若是在这里倒下了，便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转移注意也好，自欺欺人也罢。

无论来一些什么都可以，不要再让我想起这些——

“说起来那只开明兽也是败得憋屈，竟是被同族背后阴了一把，最后也落得个这般凄惨下场，若是日后它飞升仙界，在仙界里说不得要闹上一场。”稚嫩的声音响起，将她的思绪带回了现实，抬头便见灵九朱悬在半空中，随着她的脚步缓缓移动着。

“啧，若是当年我出来看看，倒也能亲眼目睹那件事情，应当会很有趣吧。”

灵九朱不禁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同族背叛，封印深渊，甚至永无脱困之日。

这让灵九朱来了兴趣。

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这些修道者会将一只明显触及了飞升门槛的妖仙封印在这里。

他们又能获得什么好处？

眼看着下午的时光就要结束，两个小丫头已经走到第五峰。

这段时间里灵九朱又分别与流紫月和少女巧做了一些交易。

让她们心静，凝神，觉察不到劳累，甚至是感觉不到痛苦。

在他眼里是惨无人道的交易内容，却让流紫月欣喜。

好在流紫月接下来并没有驳斥灵九朱的说话声。

让灵九朱好歹寻到了机会继续讲着有无。

“前辈，李姐姐还没找到呢。”

“知道，我都知道……别急啊，那个小丫头没那么倒霉的，运气不会那么差。”

“但我们已经走了好久了呀。”

少女有些着急。

却见灵九朱还是那般不为所动的笃定模样。

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心，再次安定了下来。

……

七座山峰。

七簇光焰。

似永恒般伫立。

山谷里，传来了歌声。

缥缈的歌声中，第一座山峰之上的光焰却是随着不断地跳动，散去了。

……

——机会，又来了。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又是那个机会，这次绝不容许失败！

庞大的身躯悬挂在铁链上，不住地挣扎着。

金色的血低落，伴随着水花泛起涟漪。

将水底照映得透亮。

依稀可见水底的一切，黑暗中沉积着枯骨。

以及游荡在水中的一片片黄色的丝帛。

——成仙，成仙！

——成仙！

……

第七峰，睦月。

按照第一峰中的记载，第七峰是寒山长老宗主们闭关的地方。

原本聚在一起修炼的修道者，因为修为高深或身份不同了，便为自己多开辟了一处特别的修炼场所。

巨峰遮天蔽日，殿宇林立，镶嵌在崖壁四周，甚至说它是一座建造得像山一样的高楼都不为过。

单是远远地看去便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无力感。

更何况是站在它的近前。

不过还好，她们的目标并不是攀上最高。

因为目的地就在不远处。

山道崎岖，笔直地在一座悬桥前停滞。

悬桥上站着一个人，白衣蓝衫。

#####昨天把玉楼写成了玉京，结果上传之后审核不通过……e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