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得莫邪刀相助,嬴政以为第二次伐楚的时机已经成熟。此时,孙膑已带着女儿孙虞归降秦国。嬴政早已听闻孙膑之名,又知他在楚多年,对伐楚大有裨益,引以为座上之宾。不久,王翦率六十万大军挥师楚境,孙膑父女随军出征。
王翦占领楚国平舆后便按兵不动,构筑坚垒,意欲在汝水以西固守。项燕则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汝水以东、郢都以西,等待秦军进攻。但王翦深知,汝水乃是一道天堑,白起之败,皆因孤军深入,腹背受敌,是以拒不出战。这日,王翦正在军帐思索计策,士兵突然闯进帐内,报告道:“白将军与王副将现已归营。”王翦立即跟随士兵去到营中校场,果然见白起王龁二人到来,他二人在汝水漂流多时,又在林中跋涉许久,皆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格外消瘦。
待白起休养多日,终于渐渐恢复往日神采。一日,白起换了戎装,准备去校场查看,王翦突然来到帐内。白起笑着问:“王将军有何事?”王翦说:“主公知道白将军命不该绝,特为你送来绝世神兵。”说罢,示意身后士兵呈上一长窄木盒,白起打开来看,正是莫邪刀。王翦说:“这莫邪刀乃是**金英所铸,以人血淬炼而成,能夺阴阳之气为己所用。”白起随即谢过王翦,他与项羽一战,丢失敛金锏,正愁无兵刃可用。嬴政本将莫邪刀赐予了王翦,但他自觉年事已高,又见白起平安归来,以为将刀让与白起才是最佳选择。
这日,王翦、白起、孙膑等人正在军帐商议攻楚事宜,突然察觉帐幕上有人影闪过,白起立即提刀奔出,大声喝道:“何人在此偷听!”只见他眼前站着一个女子,正是孙虞。孙膑坐着轮椅,见到女儿,分外惊恐。孙虞说:“我并未偷听,只是恰巧路过。”白起自然不信,王翦解释道:“白将军莫慌,这是孙先生的爱女孙虞小姐。”见王翦如是说,白起便不再多言。待王白二人离去,孙膑将女儿拉到僻静之处,斥责道:“你这是找死!若是王将军追究下来,死罪难逃。”孙虞说:“我真的并非有意,只是刚好路过而已。”孙膑正色道:“不论有意无意,你千万安分呆在营中,绝不可向楚军泄密。”孙膑担心女儿会向项羽泄露军情,果然,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虽然孙虞确非存心偷听,但当天晚上,她悄悄离开了秦营。
话分两头,却说楚哀王见秦军压境,格外担忧,只想早日了结战事。但项燕决定以逸待劳,秦军远征,若久攻不克,粮草定然难以为继。不久前,王翦果然派了一支部队前来郢都滋扰,虽未损一兵一卒,但哀王惊惧不已,责怪项燕怯战,几度派人催他主动进攻。项燕派人回复说,若是越过汝水,将失尽地利,胜负难料。但哀王以为,若是放任秦军不理,势必损害楚军士气,秦军若有奇着,楚军恐怕难以招架。项燕无奈,只好兵分两路,他与廉颇率主力部队从正面进攻,项羽则同刘邦率兵至棠溪,从北面进攻。
此次出征,刘邦决定让韩信一同前往。出征当日,韩信在北城门再次见到了项羽,项羽早已记不得他,但他却从没忘记自己所受的屈辱。刘邦替二人相互引荐之时,项羽率先抱拳行礼,韩信一脸不快,不愿与他多说一句,但也不想失了礼节,遂拱手示意道:“久仰项将军大名。”项羽本不善于察言观色,以为韩信为私事困扰,是以并不在意。刘邦知道韩信并非真心问好,他虽对项燕心生怨恨,却并不想将这种情绪转嫁于项羽。去往棠溪途中,刘邦在马上低声对韩信说:“我知道你痛恨他,但三军之中,切莫起了内讧。”韩信精通兵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便说:“主公尽管放心,我自能掌握分寸。”随后,楚军尝试数次反击,但均无法攻破秦军防线,遂命两军在汝水东岸安营扎寨。秦军亦不恋战,与楚军隔河僵持。
项羽到达棠溪不久,孙虞便乘马来到军营,将白起并未阵亡的消息告知了他。孙虞说:“我必须走了,若是引起秦人猜疑,恐怕自身难保。”项羽担心道:“如今兵荒马乱,你可千万小心。”孙虞随后乘马离去,张良立于帐门,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晚间,张良去到刘邦帐中,说道:“我有一计,可报大司马枉死之仇。”随后,张良详述了如何除掉项燕的计策。在刘邦心中,父亲枉死、小姁落胎之事,逐渐让他失去了对楚国的归属感,除了哀王,项燕也是这两件事的直接原因。刘邦说:“既然他项燕丝毫不念同僚之情,我刘邦也无须顾忌甚多。”在韩信心中,若能杀了项燕,也算是一雪胯下之耻。
当晚,孙虞回到秦营,匆匆换下戎装。孙膑躲在暗处,将一切都瞧在眼里,他知道无法阻难女儿,便思索着如何将功赎罪,否则在秦国也将无立身之地。第二日夜间,王翦正在军帐沉思,突然帐顶一声裂帛之音,迅疾射下一支短箭,钉在案上。王翦应声追出帐外,那人早已隐入黑暗。他立即回帐查看,只见箭头扎着一张字条。
半月后,王翦差人邀孙膑前去商议战术。孙虞在一旁听得格外清楚,孙膑前脚刚走,她便一路尾随。当王翦等人商议结束,孙虞便匆匆乘马赶到楚营,她对项羽说:“秦军的真正目的是棠溪,王翦派人滋扰郢都守军,只是为了牵制楚军主力,如今白起大军早已开拔,你们最好尽快回撤,南下求援。”果然,秦军兵分两路,王翦率军与项燕正面冲突,白起则向棠溪进军。项羽立即回撤至棠溪,同时派人知会项燕。项燕早已察觉王翦并无战意,随即让廉颇坚守郢都,自己北上支援。
项羽在棠溪严阵以待,数日后果然见到秦军先锋部队来袭,但白起所率主力并未现身,不禁有些担忧。项燕北上途中,王翦立即率兵追赶,项燕并不想与之交战,加快了行军速度。但两日后,楚军遭遇南下的白起大军。原来白起只是派了极少数兵马去往棠溪,早已在行军途中调转方向南下。此时前有白起,后有王翦,项燕幡然知晓秦军的真正意图是夹击自己。项燕北上只带了半数兵马,而秦军几乎倾巢而出,在巨大的兵力差距之下,楚军仅仅支撑了三天。项燕虽然勇猛,但终于耗尽精力。白起提着莫邪刀向他袭来,抡刀横扫,项燕后退数步避开。白起趁势紧贴,挺刀直刺。项燕横刀格挡,莫邪刀的前后两刃正好咬住他的刀刃,白起转动刀柄,项燕握刀不住,只好弃刀防身。白起步步紧逼,项燕终于招架不住,莫邪刀“呲”的一声刺进他的胸口,顿时毙命。
项羽已在棠溪严守多日,始终不见秦军主力,只好派探子南下前往项燕驻地查看。探子尚未归来,便有项燕残部数人前来求援。项燕残部说:“项将军在北上中途遭遇秦军夹击,敌众我寡,几乎全军覆没。”项羽顿时震怒,立刻和刘邦率兵前往救援。当刘项部队赶到,秦军早已撤离,汝水河畔满地尸骸,军旗坠地,残刀折戟,染尽鲜血。见到项燕躺在远处,项羽立即下马跑过去,抱起他的尸体,悲痛难当。他以左臂夹住项燕的尸体,右手紧握寒月刃,内心彻底被仇恨与愤怒吞没。
回了棠溪,项羽始终不明白,为何项燕北上会在王翦与白起的预料之中。他对刘邦说:“定是秦人骗了虞姬。”刘邦叹道:“想不到秦人如此狡诈。”其实秦人没有骗孙虞,只是刘邦依张良之计,在孙虞第一次来楚营之后,便派韩信夜袭秦营,将孙虞与项羽的关系告知了王翦。因有前车之鉴,王翦意识到孙虞极有可能泄密,便前来质问孙膑。孙膑也不否认,但他以为可以将计就计,众人刻意让孙虞偷听到虚假的作战计划。项羽果然深信不疑,以致项燕以身殉国。
这日,刘邦独自一人去到军营外的山头,看着山下的楚国风光。他曾以为,项燕之死,意味着自己与楚国的彻底决裂。但事实是,他无法真正同楚国划清界线,因为他的父亲是楚人,他的母亲是楚人,他的未婚妻,也是楚人。项燕死前,他不曾犹豫过,但项燕死后,他开始后悔了。项燕之死,并没有改变他悲惨的过去,也没有带给他更加光明的未来。伴随项燕一同殉国的,还有将近一半的楚国士兵,项燕虽然自私,但终究是楚国的一道藩篱,他真的会眼看着秦国将大片的楚地收归己有吗?也许,楚国不是他项家的楚国,也不是他刘邦的楚国,而是所有楚人的楚国。
秦军依靠孙膑之计策大获全胜,但王翦以为,孙虞却是真的泄露军情,便要治罪。孙膑求情道:“小女的确有罪,但若不是她,恐怕项羽也不会中计,还望王将军手下留情。”王翦并不松口,一旁的副将司马错说道:“末将以为,孙先生说得在理,孙先生来秦不足一月,主公便让他随军出征,自然是因为孙先生真心为秦,如今战事未了,王将军切莫自断一臂。”司马错的言外之意,是嬴政充分信任孙膑。王翦知道司马错是内宫守将,与嬴政也有私交,这番话定然是嬴政的意思。但司马错毕竟只是一介副将,他始终躬身抱拳,等候王翦定夺。王翦说:“既然主公爱才,本将也无话可说,但孙先生作为兵家圣手,必然知道令嫒的作为有多危险。”孙膑恭敬道:“多谢王将军开恩,孙某日后定会严加管教。”
待众人散去,孙膑匆匆追上司马错,对他说:“多谢司马将军替孙某求情。”司马错认真地说:“汝水一战,全凭孙先生妙计,孙先生不必客气,方才那番话,也是主公的意思,我不过奉命行事。”见司马错如是说,他终于宽心,回到帐中,狠狠地训了孙虞一番。
项燕死后,王白二将率秦军一鼓作气,进攻棠溪。项羽急于为祖父报仇,想留在棠溪交战。这时,军帐外走来一个青年,正是张良。张良跟随刘邦在楚营已久,但他几乎从不露面,是以少有人见过他。但这却并非他与项羽的初次见面,因为项羽已经认出了他,他正是道士太玄。见项羽有些诧异,刘邦介绍说:“这位是我的至交,张子房,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才。”张良向项羽行礼致意,随后说:“如今我军遭受重创,士气低落,不宜恋战,还是先行撤回郢都,从长计议为妙。”道理项羽自然明白,此时秦军势猛,若是刘项大军在此受挫,郢都便是秦国的囊中之物,楚国被灭也只是时间问题。最后,刘项二人决定且战且退,与郢都守军汇合,再觅重夺棠溪良机。楚军撤退后,秦军迅速占领棠溪。
此后,郢都两面受敌,只剩刘项二人苦苦支撑。不同的是,项羽一心抗秦,伺机夺回丢失的城池,而刘邦则陷于自我身份认可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