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奔跑……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奋力地奔跑,为了回来的最大目的而奔跑,为了母亲而奔跑!
“住手!”
当云浪赶到时,大婆娘已经带着一众家丁,指着筱蝶恶狠狠地下令:“给我打!往死里打!今天老太太也在此,我看这恶妇还能如何嚣张!”
云浪看到,一众家丁已经围住了母亲,是大婆娘的命令,只要手边拿得起来的东西,都给招呼上去,只是一会功夫,母亲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
可是这一次不同,因为云浪及时赶到了:“住手!都给我住手!”
“云儿!”一声云儿叫得云浪一阵恍惚,算一算,在地狱里的时间该有五十年了,五十年了……虽然不愿,但母亲的音容笑貌却在逐渐淡去,只是在无数个痛苦的日子里,云浪会回想起母亲的温柔……
这一声云儿,险些把云浪的泪水给引出来。
家丁们都吃过云浪的亏,见他出现了,怎么说也有些发怵,竟然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筱蝶顿时得救了。
筱蝶一把抱住云浪:“云儿,你现在回来干什么啊,他们不敢把娘怎么样的,别害怕。”
大婆娘气得肉头都抖动了起来:“小杂种!别以为你来了就可以护住谁了,今天老娘连你一块儿打!你们这帮混蛋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给我上!”
云浪呵呵冷笑,正打算说话,筱蝶悲叫一声:“不准打他!”竟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一把将云浪抱在怀里,转过身来,用她那单薄的身体将云浪挡住。
母爱,不管什么都会承受下来,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即使是付出生命,也要将孩子保护好,此时的筱蝶,正是爆发了她最大的力气,将云浪护在怀里……这一时间,云浪的眼睛湿润了,当人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困苦和磨难之后,母亲的怀抱,才是最感动的温暖。
“给我住手!”云浪高声怒斥,一个孩子的怒声,竟然让众人吓了一跳,云浪发现,自己不能使用地狱带来的气势,这个身体没有办法使用任何来自地狱的力量,他所能使用的,只有五十年搏斗的智慧与威严。
而现在,云浪就是借着这一份威严的镇定,“镇”住了那些一拥而上的家丁,不能不说,他天天胡闹都家堡所留下的余威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云儿……”筱蝶也没想到,这个孩子,怎么会忽然厉害到了这种地步,竟然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云浪笑着对母亲说道:“娘,别担心,交给我吧。”有一瞬间,筱蝶愣了,她忽然意识到,孩子长大了。
云浪镇定地站起来,微微一笑:“恶婆娘,我问你,你凭什么要打我和我娘?就凭你带上了老太奶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你太不象话了,居然敢当着太太的面……”大婆娘气得直发抖,为什么会来找筱蝶出气?还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扫了我的脸?可是当着太太的面,自然不能这么说,那就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了,既然有老太奶奶在,自然拿出来当挡箭牌。
“我当着老太太的面干什么了?”云浪微微一笑:“老太奶奶那么大把的年纪了,身子骨还那么硬朗,我要是你,就把她放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好好供着,即使带出来活动身子,也绝不会带到这种地方,来跟咱孤儿寡母的大动干戈。”
“你!”大婆娘肥肉发起抖来。
“我什么我?”云浪将嘴一撇,轻蔑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才是对老太奶奶最大的不敬,最大的不孝。”
大婆娘发出猫被踩尾巴的尖声:“胡说!”
“我胡说?”云浪呵呵一笑:“那我问你,你将老太奶奶请出来,是干什么来的?难道是老太奶奶叫你带上人,专门来打我们母子俩一顿的?别开玩笑了,谁不知老太奶奶一心向佛,宅心仁厚?她会做出带人出来打架的事?这个被佛祖看到了,可是要责怪的。”
“这……”大婆娘嘴硬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带着老太奶奶出来闲逛,你们两母子在这里碍什么事?你们该打!”
云浪又是呵呵一笑:“哦?按你的说法,我们把路挡着了,就该打?”
“没错!”
云浪笑道:“没错,我是没错,但是你却错了。”
“你明明知道老太奶奶一心向佛,心地善良,却在带她出来的时候胡乱发脾气,胡乱打人,你不会是打算告诉我,你带着老太奶奶出来打了人,是你的主意,不关她事吧?”云浪笑得越来越邪恶:“幼稚,因为老太奶奶在场,这件事只要传出去,人家难道会说,你大奶奶出来打了人,老太太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吗?”
“错了!”云浪提高了声音:“他们会说,老太奶奶带着人出来时,把别人给打了!接着他们会说,是老太奶奶骄横无理,恃强凌弱,你大奶奶只是从旁协助而已!到底是不是你大奶奶出的坏主意,谁又会去管?”
“你……你胡说!”大婆娘被云浪一通抢白,气得说不出话来,偏偏云浪说得句句在理,虽然似乎是歪理,以大婆娘的智慧,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
“我胡说?”云浪高声说道:“你分明就是为了打人,才专门带了老太奶奶出来的,这样一来,有谁还会说你大太太的不是?你别否认,你就是拿老太奶奶来做挡箭牌的。”
那老太太一听这话,居然也急了:“啊?你怎么能拿我当挡箭牌?你怎么能带着我出来打人?罪过罪过,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不……不是,妈妈你听我解释。”这回,大婆娘真的头疼了。老太太只是个农村出来的老太太而已,从小就只知道割草放牛,种地猎渔,要不是儿子出息了,到现在她还是个走到哪儿都不显眼的胖老太太而已,本来这老太太就没多少心眼,现在上了点年纪,更是除了念念儿子和念念阿弥陀佛以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如今,大婆娘终于发现,这老太太还很容易被煽动,念了那么多年佛,还是那么容易暴躁,这不,自己随便忽悠两句,老太太就跟着来了。这不,云浪随便忽悠两句,她还就真信了。
“解释?解释个屁!你这个畜生——!”一众家丁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太太对大婆娘发威,原来这老太太暴走起来,是那么强大的……
在众人的目送下,老太太彪悍地一把扯住大婆娘的耳朵:“走!给我回去,家法伺候!”
“啊!妈,我错了,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啊——!”老太太力气大得惊人,捏住耳朵,拎着就拎着,像拎一只小鸡似的,就把大婆娘给带走了。
……
云浪看了看那群呆头呆脑的家丁,笑道:“你们看我干嘛?还不快滚。”
就像得了皇帝大赦一般,那堆家丁连滚带爬地就跑了,几句话就把大婆娘整成这副德行的家伙,还有谁敢惹?在心理上,他们已经完全败了。
“娘,您没事吧?”云浪从容地扶起母亲,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儿受伤了?”
云浪当然关心,因为在进入地狱之前,母亲就是这样被大婆娘带的一群家丁围上,活活打死的,那么多年了,在云浪心里,那个所谓的父亲也许还不是太坏,因为他还有难言之隐,对他们来说,只有大婆娘才是坏人。
大婆娘是坏人吗……云浪想起了地狱里互相争斗的生灵,又有多少区别呢?其实大婆娘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活得更好而已,现在想想,真的没什么好恨的,怪只怪造物弄人罢了。
他只有九岁,可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话呢?筱蝶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良久,她才捧着云浪的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孩子,你是好样的,你已经长大了。”
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感受着母亲的温度,云浪长舒了一口气,他顿时觉得地狱里的五十年都是值得的,再大的苦难也是值得的,因为在最后,能在地藏王菩萨那里得到这样的还愿珠,能回到过去修改自己的遗憾,能救母亲一命。
改变过去,就意味着改变自己,改变自己,就只能靠自己。
云浪忽然想起了这句话,这是在捏破还愿珠时,自己和白老大一同听到的一段话,这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救了母亲,难道我自己改变了吗?
忽然,云浪想起了什么,急忙抬起头,对筱蝶说道:“娘!这里危险了,我们快回去收拾收拾,尽早离开吧。”
“离开这里?”筱蝶诧异道:“你想离开?”
点点头,云浪说道:“是的娘,对我们来说,这里不安全。”开玩笑,如果自己回来的时候是以前的那个时间,那么不出五天,都家的灭门惨案就会从天而降,云浪可没兴趣提醒都天武小心,即使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筱蝶笑着说道:“我的孩子,刚刚才说你长大了,怎么那么心急呢,即使要走,我们也要收拾一下才行啊,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早我们就收拾好不好?”
云浪一皱眉,灭门惨案大概是五天以后的事,的确没必要那么快离开,于是他舒展了眉头:“好吧,一切听娘的。”
本来,事情应该会按照云浪所想的改变,谁知就是这天夜里,后山小舍却遭遇了不速之客。
地狱道五十年九月十三日,云浪日记:我也不知道今天应该算是哪一天,我回到了过去,可是,只是灵魂回去了而已,是我的灵魂接受了地狱的考验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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