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们手拿锄头,却只是装模作样,懒洋洋的东张西望。
老梁尽量丢开竹杖,勤奋锄地,给大伙做好表率。
但乞丐们仍视而不见,一个劲的犯愁,这么多地怎么锄啊?都是饿惯了的身子,底子不好,干不来体力活。
夏清风也在不辞辛苦地挥舞着锄头,不时地大声督促:“王爷可是金枝玉叶,金枝玉叶都不要命的干活,你们倒是积极点,三天内把这些地开出来,种出庄稼卖了钱,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老梁扯着粗昂的嗓音把夏清风的话重复一遍,那边季老二也加以督促。
季老二领着阿齐四人以及几百口农夫埋头苦干,阿齐他们没有干过农活,跟唐三度一样,扭捏了半天才拿起锄头,架势僵硬,总是锄不到正地儿,季老二还得手把手教。
农夫们呼哧呼哧的挥舞锄头,毫不懈怠,是会干真活的把式。
乞丐们被再三催促,只能把精力从偷懒上撤回,放到打坷垃铲野草上。
看到这个情景,夏清风才心满意足的继续锄地。
她小时候干过许多农活,如今重拾锄头,一看就是地道的庄稼人。
忽然,浓厚的喘息声出现在身边,扭头看去,是满头大汗的唐三度。
“谁不要命了?”唐三度带着气来的。
夏清风一时没回过味,“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本王问你话呢!”唐三度气急败坏,抬袖擦着汗。
汗水浸润下的脸庞白皙如玉,一张嘴红的过分,有几分姑娘的颜色,却不乏男子的英气。
“奴婢这是在夸您能干呀,至于这么生气吗?”夏清风拄着锄头,掏出帕子帮他拭汗,眼里噙着笑,“把外套脱了吧。”
“开什么玩笑!”
“奴婢瞧您衣服都湿透了,穿在身上也不好受,不如脱了凉快。”
“本王里面没有穿中衣,光背赤膊的成何体统!”
“那些人不都光背赤膊的?来来来,奴婢帮您脱掉上衣,凉快凉快,都热成什么样了。”
“不要碰我!你离远点,真是,没一点规矩。”唐三度提防着后退几步,嗔怪的瞪着她,忽听一道稚嫩甜美的声音传来:“主子哥哥,小妹给你送水来了!”
唐三度汗颜,鄙夷道:“喂,你妹妹来了。”
夏清风笑道:“人家叫的是主子哥哥,奴婢又不是主子。”
唐三度气不打一处来,反驳道:“本王是皇室中人,只有一个亲姐姐,皇妹不是没有,但不是这种半吊子亲戚!”
“王爷,”夏清风睁着眼,烦躁道,“奴婢是觉得你们皇室干什么事都讲规矩,所以才让她尊称你一声主子哥哥,你不愿意也就算了,别瞧不起人。”朝招娣迎过去,又回头加一句,“有本事跟徐子才跟白守成摆架子去,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你把话说清楚,少给人戴帽子!”
“招娣好心给你送杏,你不吃就罢了,还发脾气,把她吓哭,又把她推倒在地,磕破了胳膊肘,人一小姑娘招你惹你了?你犯得着拿她撒气吗!”
招娣哭了是真的,谁让她不禁吓?可谁推她了?唐三度记得清清楚楚,没碰过招娣一根手指头。
这个小予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
唐三度没来得及问个明白,夏清风已经跑去迎招娣,抚摸着她的头。
草儿和景菊等婢女乘两辆马车,送水来了,还有招娣她娘和几个身子羸弱的妇人。
草儿把手里的水壶递给景菊,景菊殷勤的朝唐三度打招呼,并走过去送水。
自从景菊姐妹四个进府,草儿就被挤下去了,大多时候在厨房里忙碌,要么就是做些针黹女红。
唐三度的目光在那些丫鬟中间睃寻,景菊来到跟前都没察觉。
“爷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景菊打趣。
“冒公没来吗?”唐三度接过水壶,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景菊回答道:“大总管说劝不动爷,就不来了。”
“他干什么呢?”
“在府里练武。”
唐三度:“噢。”
景菊:“爷也别干了,您可是王爷,从小到大哪流过一滴汗,吃过一点苦?累坏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三度赞同她的说法:“回府。”
夏清风喝着招娣送来的水,瞅见唐三度随着景菊往地头走,忙把水壶塞给招娣,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三两步追过去。
“王爷,王爷!”夏清风边跑边喊。
唐三度回头张望,眼睛在烈日下眯成一条缝。
夏清风气喘吁吁的站到他面前,他说:“你们接着锄吧,本王要回去休息了。”说着,回身继续走。
夏清风横栏在前,缓了口气说:“王爷,你不能回去,大伙都盯着你呢,你走了,他们不想干。”
唐三度双手叉腰,歪着头,轻笑:“这真是天大的笑话,种庄稼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看着本王干才肯干?”
“今儿第一天,爷就多锄几棵草,给他们起个带头作用,才干的有劲儿。你看他们懒散的样子,没个榜样,哪能干的起来?”
唐三度怒目启齿:“小予子,你这是把本王和叫花子混为一谈了?简直是目无尊卑大胆包天!”
夏清风口干舌燥,咽咽唾沫:“奴婢哪敢呀?爷想多了。”
“不是本王想多了,是你做的太过分了!”
“我……”
景菊截断她:“是啊姐姐,爷锄了半上午,也该歇歇了,您就发发慈悲吧。”
“走,别管她。”唐三度甩手离去。
景菊唯唯诺诺的掠过夏清风,跟在唐三度身后。
夏清风不甘心的咬咬嘴唇,太过分了,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呀?还胆大包天目无尊卑?真是狗咬吕洞宾!
唐三度还没进马车,对面缓缓过来一辆马车,两边有随行的衙役。
“那是什么人?这荒郊野岭的,居然还能看见王府之外的马车。”唐三度好奇不已,景菊撩开车帘,他欠身进去。
“好像是白大人的马车。”景菊说。
唐三度遂跳到地上,白守成干什么来了?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从马车上下来的还真是白守成,拽着脑满肠肥的身体,对唐三度打了个恭。
随行衙役也行了礼,跟在白守成身侧的是个高个子脖子上有黑胎记的班头,唐三度认得,是夏致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