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度苦笑:“你觉得我有那个能力吗?”
夏清风:“怎么没有,我看你的实力比我想象中厉害的多。”
唐三度身子前倾,肘部拄着床板,一只手托着下巴,慵懒的打个哈欠,目光悠远,声音清润柔和:“那你真是高估我了。”
烛火摇曳,满室琉光,夏清风正怕他让自己带路,拿定主意绝不承认去过草木轩,欲开口解释,转头一看,才知是多虑。
唐三度趴在床边一动不动,方才撑着下巴的手还是那样竖着,脑袋却耷拉下去,传出平稳的鼻息声。
夏清风欲叫他起来回去睡,话未出口又咽下。
她忍着脸部的剧痛,缩在床头一声不吭,注视着窗外的天光,希望它尽快变白。
再过明天一天,姜一道就会来帮她治疗。
然而干坐着期待天明,时间仿佛停止流动。
唐三度还是那样睡着,看样子是乏透了。
到下半夜,凉意加深,夏清风扯过被子的一角给他盖上。
盖被的同时,不经意触到他,好在他没醒。
盖着盖着,越发觉得手心滑腻,翻手一看,凌乱的嫣红刺入她的双目。
她心神俱震,将被子推倒一旁,寻找血迹的来源。
唐三度穿的是件玄色的窄袖束腰劲装,这种颜色最是耐脏,就算仔细看也难发现上面的血迹。
夏清风惴惴不安的看着他微偏向一旁的脸,与其说白,不如说是憔悴。
她猛地紧张起来,不会昏了吧?拿手试探他的鼻息,完全试不出来,糟了,不会死了吧!
死就死,别死在她房里啊!
末了,她抑制住不安的情绪,揽过自己的头发,撅起发梢,放在他鼻端,期待的注视着。
不久,发梢动了,她喜不自禁,这小子还没断气,可能是昏过去了,睡得比较死。
这三更半夜的,无人可以帮忙,但她不能任由他的伤口一直流血,不能坐视不管。
夏清风从床上下来,将唐三度放倒在床上,脱去他的鞋袜,便去拉他的上衣。
刚露出一小片胸膛,夏清风就不由得脸红,尽量扭过脸不看,又怕弄疼他,只得斜过眼角瞅着,小心翼翼的剥开他的衣服,自肩头一点点往下褪。
招娣说他是手臂受伤了,应该没错。
然后,她看到他左臂肩头下方的血红绷带,心惊肉跳。
“伤成这个样子,还能谈笑自若,真佩服你。”夏清风心胆俱寒,发出一声唏嘘,转眼,视线落在他的胸膛,悚然一惊。
胸膛一片紫青,怎么回事?莫非是内伤?
仔细看,又不像,紫青的於伤上有细密的小口子,皮肤似要崩裂一般。
血红和紫青在他光洁的皮肤上犹如两块补丁,非常不协调。
夏清风为看的清楚些,将烛台端近,凑近那片於伤认真审度,生出种种猜测。
按游姜的说法,那次刺杀唐三度,受伤的是草木轩的人,唐三度毫发无损。
奇怪的是,她在草木轩好像没见到一个受伤的弟子,难不成游姜没跟她说实话?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你在干什么?”
“我正想问你呢,这是怎么弄的呀?”
夜,静的可怕。
夏清风囟门筋脉一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跟谁说话,抬起那双怯生生的目光一寸寸向上移,直到那张刚睡醒没弄清状况从而疑云密布的脸彰显在视野里。
夏清风挤了半天,挤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奴婢怕爷着凉,就让爷睡床了。”
她手端烛台,弯着腰,乱着发,巴掌大的脸蛋儿被三道血糊糊的狰狞爪印占了一半,在烛光的映照下,俨然刚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鬼。
让一个刚睡醒的人看到这幅景象,有点残酷。
他兀自镇定的将九霄云外的魂魄抓回装进体内。
身上这衣服,怎么回事?
没有特别剧烈的反应,以为他会继续保持这种淡定的神情,不料下一刻就眉目倒竖,暴跳如雷:“夏清风你是不是傻了?烫到本王了知不知道!”
夏清风的手也感到热辣辣的暖流,猛地醒过神,烛泪都滴下来了,忙不迭放到桌子上。
等她回过头,唐三度已经束好衣衫,在穿鞋袜。
“爷伤的不轻,奴婢帮你。”夏清风凑过来说。
唐三度看见她的脸就气不上来,怒火压下几分:“不用了,你不要活动,怎么一点不听话?”
夏清风:“我看爷老那么睡着也不是办法,所以就……”
唐三度打断她:“那就叫醒我啊!”
夏清风委屈:“我不放心你的伤。”
唐三度定定的瞅向她,清晰无比的说道:“好歹经过我的同意,身为奴才,随意帮主子宽衣,成何体统!”语毕,步履蹒跚的趿拉着鞋走出了门。
夏清风张口结舌,费解的想道:“经过你的同意给你宽衣?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别扭。”兀自怪道,“人家只是不放心你的伤而已,什么嘛!”
也许说话太多的缘故,脸庞胀痛的厉害,眉心不自觉拧成一团。
爬回去,大字型躺在床上。
***
这天,唐三度做了个让全府上下奴才除了夏清风都为之羡慕嫉妒恨的举动,那就是在他卧房的隔壁,收拾出一间厢房,给夏清风住。
厢房和他住的堂屋一样坐北朝南,阳光充足。
其实柴房也是这样的方位,一样阳光充足,就是不如厢房宽敞。
夏清风知道这个消息后,却怒气冲冲的找唐三度理论一番,说那些房子都是死过人的,他这么做是不是咒她早死!
唐三度罢琴轻笑,绕过桌案朝她走过来,面如冬日暖阳,薄唇浅勾:“明天就是姜郎中帮你疗伤的日子,柴房又窄又脏,姜郎中也不方便施展医术,为了自己的容貌,这点委屈算什么?”
夏清风疾言厉色:“你说的自己跟个好人似的,其实你就是咒我!”
“别这么说嘛。”
“那要怎么说!”
“本王都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反正我不住!”
“那你住堂屋吧,我住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