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度不容置喙的说道。
他说的那件事,究竟指的哪件,连冒公也不知道。
唐三度前几天就派他暗地查访摩云,他带回的结果是“没有发现摩云的踪迹,”唐三度好像有点不相信他说的话,反问道:“怎么可能呢?”
当时冒公只得重复一遍,并没有发现摩云道长的踪迹。
现在,唐三度又提起摩云道长,还加上一句耐人寻味的哑谜,冒公脑门流出一行冷汗:“爷能否告诉奴才究竟何事?”
唐三度说道:“你只需知道他来了燕州城就够了。”他顿了顿又说,“而且,他很可能跟草木轩的人混在一起,至于草木轩的地点,你用心勘察,必须把摩云揪出来。”
冒公迟疑的应来了一声“是,”退出厢房。
门一关,唐三度崩的生冷的嘴唇猛地喷出一口血,身子软倒在床,重重的喘气,歇了片刻,他吃力的直起身,拨开胸前的衣衫,露出血迹斑斑的肌肤。
胸口有内伤,加上昨夜过度饮酒,导致血脉滞塞,从而吐血。
自从六月十四之后,他就不再穿浅色衣裳,怕被人看见不经意流露的血污。即便这么用心,那天晚上居然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夏清风举着烛台扒开自己的衣服,说担心自己的伤势,不由缓和筋络,脸上恢复几分血色,挂着一朵嫣红的唇角抿出一抹笑来。
忽然,他打个寒噤,胸口的疼痛扩散至身体的每根神经,脖子上的筋脉突兀出来,牙关紧绷,不发出任何声响,身子躺倒在床,任由疼痛的感觉在体内撕扯,拧紧眉头,双目紧闭,仿佛要硬生生的把那尖锐的疼痛咽下去。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是六月十四的之后的深夜,十五的月亮大又圆,郎朗的挂在中空。
唐三度为了夏清风脸上的伤而愁闷,转辗反侧睡不着,盯着窗隙流进来的月华,在平整的地面如一片焕发光芒的薄纱,让人产生想捞起来披在身上的冲动。
就在他赤脚走过去的瞬间,月华不见了,他透过窗子仰望,月亮好端端的挂在中空,只是无故起了一阵阴风。
那风如一条条软剑,拧成一股,直穿过窗子逼入他的胸膛,疼的满地打滚,却发不出声音,脖子被死死的扼住一般。
销魂蚀骨的痛,胸膛被贯个大洞似的,浑身被冷汗濡湿,挣扎着爬到床上,裹紧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后来,月亮引入云层后,夜色沦为凄冷的黑,那折磨人的疼痛竟消失,在胸膛内化为一团隐痛。
过去十多天了,没想到还会复发,直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不能让府里的下人知道自己中了道士的术法,免得他们乘人之危。
毕竟,他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
夏清风表现伶俐,博得徐老夫人的喜欢,做了她的贴身丫鬟。
这样一来,安全的避开了徐子才的虎视眈眈,偶尔撞见,徐子才也不敢造次,只说问他母亲把她要到自己房里,他母亲才得了个顺手的丫鬟,哪里舍得放?
况且,夏清风也再三跟老夫人献殷勤,说舍不得离开她,老夫人自然应承。
这天,姜一道来给她把脉,问起状子的事儿有结果了吗?
夏清风瓜子磕的嘎嘣响:“还没呢,你放心,有信儿了我第一个通知你。”
姜一道东张西望,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徐家,瞅她道:“你不会见利忘义吧?”
“瞧您说的,我是那样人吗?”
“那你总该主动上衙门走一趟,看案子进行的如何了。”
“不用你说,我这就打算去呢。”
姜一道喝了杯茶站起身:“那就好,我还等着看罪魁祸首的笑话!”
他心里的罪魁祸首就是唐三度,但不能明说,万一让人听见。
夏清风见他要走,忙拉下腰间的钱袋,扯开索子,一股脑儿往外倒,倒出一把碎银子,都推给姜一道:“这是我最近得的赏银,都给你了,权当衣服钱。”
姜一道毫不客气的收了,每次给夏清风诊脉开药,医药费都是徐家出,这个算是小费:“比起你们合起伙来诓我的,这点还真看不进眼。”
夏清风讪讪:“您笑纳。”
“官司赢了便罢,输了,我还是要找你们清算!”
夏清风笑吟吟的送他出门,真是挺愧对他老人家,被唐三度利用,他的一百万两打水漂了。
如今在徐家,也多亏姜一道才能蒙混过关,每次开的都是补身子的药,最近她气色都好了许多。
这天晌午,夏清风伺候徐夫人吃了饭小睡,告了半天的假,准备去趟衙门。
徐夫人知道她的可怜身世,爹被人杀了,一个人告状,不容易,便叫两个小厮跟着,夏清风感激不尽。
徐家离衙门好几里路,徐夫人让他们坐马车去,被夏清风拒绝了。自从进了徐家,有小半个月没出门,整日在院子里转悠,人都闷得慌了,走着去还能散闷子。
走入一条三尺宽的窄巷,两边的墙头内蔓出一丛丛粉色的花儿来,每一根枝条上都挤满了花朵,密密匝匝好不美哉!
夏清风放慢脚步,只顾赏花,两个小厮走到了前头。
这时,一道黑影从墙内跃出,蒙头盖脸,手持尖刀,五大三粗一汉子,比凶神恶煞不差。
夏清风还没缓过神,俩小厮就屁滚尿流的跑了,那汉子也不追赶,阴森森的朝夏清风走来。
“你想干什么?”夏清风惊恐的后退,手里攥着从拳头扯下的藤条,挡在身前,“你别过来,别过来,我叫了啊!”
那人两只眼睛射出阴邪的光,步步紧逼,夏清风硬着头皮挥舞藤条,扯开嗓子喊:“救命啊!”话音未落,尖刀横削过来,她弯腰闪过,迅疾的甩出手中藤条,勾住大汉脚腕,死命一扯,竟扯不动!
头顶传来森森诡笑,夏清风抬起头,对上那双暴满血丝的眼睛,好似在说;“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