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风重新拿起筷子,咂着嘴唇呐呐:“有这个可能。”
“连她都对度儿有二心,哪里还有可信的人?予儿,你还回王府去吧,我真的不放心度儿一个人,至于月钱和你的日常开销,都从我这里支出。”唐霏伸出手臂,将手覆在她的手背,诚恳道。
夏清风浑身一僵,自嘲道:“夫人太抬举我了,奴婢怎比得上景菊几位姐姐可信?她们可是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
唐霏脸色一沉,不无尴尬,蹙眉苦笑:“说来惭愧,那几个丫头自是忠心,比你却有不足之处。”
“夫人谬赞。”
“前几日我听景菊说,度儿生辰当晚,被刺客寻衅,是你挺身而出护他周全,只这一点,便是她们不可比的。”
说了半天,这是让她回去给唐三度当人肉盾牌?
夏清风抽回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她们是您的人,您想她们为了王爷出生入死,只需调教一番就是了。”
“倘若不是发自内心,即便真的那么做了,也差强人意。”
夏清风气冲脑门,起身欲走,愤愤地想:这些皇族后裔真是都一样的货色,挺身护主还不满足,还要求别人心甘情愿的为他们豁出性命,真是自私,狠毒,不可理喻!
“奴婢现是徐家的奴才,恐怕再不能回宁王府了,夫人勿怪。”夏清风冷声道。
唐霏起身踱步:“据我所知,你已经多日不回徐家,想是不打算回去了。”
夏清风怔然,这个女人居然对我的行动这么清楚!
她粲然一笑:“确实不打算回去了,因有个远房亲戚来了书信,准备过些天就投奔亲戚家,帮衬他们家的营生。”
唐霏温和的说:“远房亲戚终究靠不住,不如自己存些私房钱,开个铺子,做个营生,才是正理。”她走向半开的窗子,望向外面的绿水青杨,接着道,“当初你帮度儿张罗那么些田产,眼看要收了,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太过可惜。”
“夫人不必操心这个,王爷早就将农活分派妥当,奴婢是多余的呢。”
“不会的,度儿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夫人!”夏清风大声道,“谢谢您的款待,奴婢告辞了。”拎起小米袋子就去拽门。
唐霏快速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至于你的安危,我会让景菊她们保护你,只望你真心实意的对待度儿。”
夏清风手搭在木方格上,轻笑:“还是让她们保护王爷比较好。”
“徐嬷嬷不中用了,他需要一个贴心人帮他!”唐霏苦苦相留,“予儿,你和别的奴才不一样,从你上次来府上找我我就看出来了,你是真心为度儿着想,我不相信你可以丢下他一走了之,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夏清风回眸冷笑:“看来夫人还不知道我的苦衷?”
唐霏急切道:“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夏清风一咬牙:“夫人知道我为什么离开王府吗?”
唐霏反问:“为了官司?”
“既然夫人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进不是你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但一定是有苦衷的,你不会平白无故的诬赖度儿!”
夏清风吃吃的看向她:“没别的,就为了这个,我不会认一个杀人狂魔做主子!”
虽然知道唐三度是清白的,当下想从唐霏跟前脱身,也只有硬着头皮诬赖了。
唐霏悠悠的踱起步子,语气淡淡:“我调查过了,叫花子梁进是个老光棍儿,一辈子无儿无女,哪里就蹦出你这么大的女儿来了?你这么做,应该是为那些枉死之人鸣不平吧?不管你这么做是不是一腔仁义,你都犯了诓骗朝廷命官的大罪。”
“你!”夏清风“唰”的气白了脸,警戒的盯着她。
“你放心,只要你死了那份心,我是不会告诉守成的。”唐霏声色依旧温润,“而且,我跟你保证,度儿从不滥杀无辜。”
“你威胁我。”夏清风冷笑,“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尽心尽力的去侍奉王爷?”
唐霏目光闪烁:“你会的。”
夏清风怒极反笑:“您忒抬举我了!”语毕,摔门而去。
徒留唐霏一人在房里,怔忡半晌,问小二要了火折子和蜡烛,紧闭房门,于火盆里将借据和信件烧成灰屑。
夏清风飞快冲出凤雅阁,必须马上通知夏致,必须马上离开燕州城,否则唐霏把她假冒老梁女儿告状的事透露,可能就走不了了。
跑过仁善堂,姜一道正站门口张望,看见她慌慌张张的,怪道:“小米都漏了,白花银子!”
夏清风将漏的所剩无几的米袋子往他怀里一塞,迫切的说道:“你凑合吃吧,我不能帮你做饭了,告辞!”说完,没头苍蝇似的跑了。
“哎你干什么去?这生米让我怎么吃啊?”姜一道没好气的抱怨,揣着米袋子进屋去了。
没个人在跟前,真是干啥都不趁手,可怜自己的女儿从未踏足过这里。
夏清风跑到白家门口,立即被一种自投罗网的恐惧感笼罩。
白守成正从里面出来,对身旁头缠绷带的士兵喝道:“一群饭桶,抓个人都抓不到,养你们做什么?吃干饭吗?还不如养条狗!”
“小的挨了他一刀,险些儿见阎王,都是同门办差的,没想到他这么狠!”
“他狠,你就要比他更狠,不然这衙役你就别当了!”
“别别别,大人,小的只怕大小姐知道了寻死觅活。”
“你将他杀死,或者回衙处死,就说意外跌死的,由她闹,这是公差,不可懈怠!”白守成怒不可遏。
这时,一名官兵飞也似奔到白守成面前,跪报:“启禀大人,夏致往宁王府的方向逃了。”
白守成略一沉吟,喝令:“即刻与我捉拿!”
“是!”
遂回衙点兵。
避在墙后根儿的夏清风气息凝滞,心神俱裂,所有思绪被攫走一般,脑子里黑漆漆,好一会才有光亮重新填充进去。
夏致和她远走高飞的计划败露了?不是说处理完公事就走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冷静下来,重复着“宁王府”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