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仍含笑而对,白守成呆立在旁:“有什么话回去说吧,这大热天的。”
“本王正有此意。”
“不行!事关重大,要现在说个明白,不可让他再回白府。”夏清风神秘兮兮的低吼,转而对唐三度道,“王爷,连李冒公都成了奸细,多一个唐逸,有什么好奇怪的。”
唐三度抿唇道:“可他是我的世子哥哥,从前最是要好,最是疼我的了。”
夏清风吃力的想出一组词来:“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更何况你们那么久不见了,他又一直在皇城,少不了被皇上洗脑。”
唐三度赞同道:“说的有道理。”
夏清风:“爷日后再不可与他往来,他不是想回去吗?现在就打发他走才好。”
“可他这次是专门为解本王之困而来。”唐三度犹疑。
“爷这是不想活了!”
“话不能这样说,毕竟他是我的世子哥哥,这次来给我带了许多皇城的消息。”
“也许,”夏清风忖度道,“也许他根本不是你的世子哥哥,是个假世子也说不定!”
“假世子?”唐三度愕然望天。
夏清风毛骨悚然道:“是啊,可能他用了换脸之术,变的跟世子一个模样,啊呀!说不定是皇上的意思,让人冒充世子,怕李冒公解决不掉你,所以用这个假世子以防万一!”
唐三度啧啧称奇:“你说的都有道理。”
夏清风岌岌可危的语气:“那还等什么,赶紧让白守成派人将他抓起来!”
唐三度不紧不慢的:“不过他给我带来的消息很是诚恳,完全是为了本王的安危着想。”
夏清风不以为然:“坏人干坏事之前不都得博得对方的信任,才好动手。”
唐三度犹豫不决。
夏清风恨他的优柔寡断,隐忍不发的问:“什么消息让你如此信任他?”
唐三度望着她的眼睛,不慌不忙:“他说,根据考察,你是个可以信任的丫鬟,如今本王遭遇十面埋伏的困厄,有一个忠仆不容易,让我好好珍惜你。”
夏清风如遭暴击,仰天喷血,唐三度,你个坑货!
唐逸抖抖眉毛,抽两下嘴角,捡起躺在地上的玄铁剑,丢给辛哈拿着。
辛哈莫名的松口气,以为主子要把剑送给那小骗子呢,还好没有,不然真可惜了这把好剑,真要送,还不如送给自己呢。
唐逸心道:本世子第一次送姑娘礼物,就被打回来了,此是不祥之兆。
小厮们将身体瘫软走不得路的夏清风抬上凉轿,唐三度等人乘轿而行,一路回到白府。
白家人仍然没有给夏清风安排住处,只因唐三度说:“本王晚间睡觉踢被子,没人守着不行。”
那意思就是,让夏清风天天给他守夜,不用睡觉。
白夫人伍氏纵是有意给宁王安排许多丫鬟伺候,免得怠慢,也拿他的脾气没辙:“除了本王的贴身婢女,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此间。”
夏清风气的半晌缓不过气,窝在房里,晚饭都没吃。
本想回王府看看情况,没有可意儿的器械在手,并不敢去。
唐三度说官兵会保护百姓们的安危,但凡草木轩弟子敢做出触犯民情的举动,必然将他们逮捕。
就算是钦差来了,也不能阻止官府为民除害。
夏清风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无头苍蝇一样,想什么是什么,还信誓旦旦的护唐三度周全,其实一点实际的事都做不了,只会凭想象行事,最后成为别人的笑柄。
她蜷缩在椅子里,轻轻的抽泣。
唐三度去前面议事了,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泪水一流出来,抑制不住的抽噎的更厉害了。
窗外的星星都在颤抖。
儿女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旦伤心起来,生命中遭遇的所有不幸纷至沓来,恍若眼前,因此越哭越伤心。
门突然开了,定睛看时,门外走来一个眼睛明亮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一团被褥。
“招娣,你怎么来了?”夏清风忙拭泪,起身道。
招娣神色稳重,望着她:“姐姐别哭,我替你守夜。”
“什么?”夏清风还不知道这回事。
招娣把缘由讲了,夏清风愣愣的。
“姐姐上半夜,我下半夜,咱们在这儿打个地铺。”说着,招娣将手中被褥堆到地上,“我回去拿席子。”
夏清风牙齿磨的咯吱响,让自己夜夜守着他,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太岂有此理了!
待招娣抱来席子,夏清风帮她铺好,笑着说:“还是招娣体贴。”
招娣神色宁静:“哪儿的话,姐姐对我最好,我自然也最疼姐姐,姐姐以后莫要再哭了。”
“来,坐这儿。”夏清风拉她坐到床边,招娣畏手畏脚。
“这是王爷的床。”
“这床多大多软啊,又没人看见,咱还坐地铺不成?多亏待自己。”
“嗯,真的好舒服,主子睡得都是这种床吗?”
“也有奴才睡这种的。”
“真的吗?我怎么没有见过?”
“待会儿就让你见见。”
月朗星稀,唐三度打发走一众奴才的跟随,从花厅一个人回到东上房。
据最新探报,朝廷派的钦差明日辰时会到达燕州驿站,白守成会前去迎接,帮钦差料理一应事宜。
白守成是朝廷命官,当然不能明面上跟钦差对着干,暗里向着他就够了。
唐三度走到门口,望向南方的夜空,那是皇城的方向,他闭目祈祷:“母妃,阿姐,你们一定要保佑本王平安度过明日之劫,早日和你们团聚。”思亲之情在心头蔓延,良久才推门进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月影斑驳,窗格的暗影投在地上,颇显诡异,他低声叫道:“清风,清风?你去哪儿了?”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低头细看,是一床被褥,咕哝道,“真是的,这么晚去哪儿了?”
视线适应昏暗,可以看清室内路线,他便没有点灯,摸索着脱下外套和靴子,倒身于床榻,只听得“啊呀”一声,随之身下一动,唬的他惊魂不定,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