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个局面是李冒公一手促成,听秦鸣这话,似乎将自己也包含在内。
“咱们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李冒公狰狞的低声道。
秦鸣不以为然,皇上要的只是个名副其实的罪名而已,免得日后被天下人说不仁不义,胡乱杀害兄弟。
他要让文武百官哑口无言,让他们知道宁王是罪有应得,让天下人知道他是个大公无私的明君。
当下,众多百姓指认游天阁作恶多端,而宁王是他们的主子,正好坐实了勾结奸贼意图谋反的罪名,还有众百姓作证,秦鸣岂能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而且再不决断的话,有可能功亏一篑。
他一转话锋:“李总管,你是个一向忠心为主的奴才,怎么心里就没点谱呢?宁王年轻不懂事,你也跟着他胡来,和朝廷对着干,那不是自寻死路吗?”说着,不等李冒公反驳,喝令左右将他捉拿。
李冒公被按住,心有不甘的瞪着秦鸣,喘吁吁的咬牙道:“秦大人,莫非你想过河拆桥?”
秦鸣不和他多说,喝道:“李冒公助纣为虐,是宁王府第一罪奴,杀了他以儆效尤!”
“我可是皇上的人,你敢动我试试!”李冒公低吼。
“疯子,真是疯子,你是宁王的心腹,从前跟在先皇身边,今上几时见你?”秦鸣喝道,“还不动手!”心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只能顺势而为,李冒公,你就当为皇上效忠了。
士兵刀还没砍下去,李冒公已经挣脱,拔出腰刀杀翻两个。
众人皆惊,白守成忙催百姓们转移到王府外。
见李冒公反抗,游萱草情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奈何双手被铁链缚住,怎么也挣不脱,草木轩弟子们更人心惶惶,嚷道:“我们上狗贼的当了!”
“李总管,帮我松开,我帮你!”游萱草引着一众兄弟姐妹避到长廊下,叫道。
一群士兵将李冒公围困,根本脱不开身。
“杀了此人有赏银百两!”秦鸣从皇城带来的精锐护卫折了五六个,心里越发恐慌起来,躲到士兵身后叫道。
夏清风急急寻找唐三度的身影,见他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看押在门房处,正和门口的百姓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身旁忽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夏清风扭头看去,是唐逸。
夏清风却缓缓摇头:“他不会走的。”
“呀!”李冒公惨叫一声,扑翻在地,大腿中了一刀。
见他没了反抗之力,秦鸣才拨开众人走上前:“本官亲自宰了这个叛贼。”
护卫递过明晃晃的大刀,秦鸣接在手里。
眼看就朝李冒公的脖子砍下去,背后一声大喝:“慢着!”
秦鸣回头一看,说话的竟是唐三度,不由得怒从心生:“看管罪犯的士兵哪里去了!”
“救命啊大人,奴才被刁民缠住了。”听得外面喊叫。
秦鸣大怒:“你们想造反吗!”
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挺着胆子说:“都是李冒公勾结贼人,宁王是无辜的!”
夏清风对老头投去赞许的眼神:“干得好。”
季老二越说越起劲:“宁王要是主谋,就不会躲到白家去了……”百姓们跟着起哄。
唐三度转到秦鸣面前,屈膝下跪:“大人,冒公一时糊涂,求你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秦鸣呆住,在场的人无不纳罕。
李冒公深受震撼,愧疚的泪水喷涌而出:“为什么要这样?”
唐三度脸色略显忧郁,眼中亮光闪闪,语气淡淡:“你一直是我最信赖的人。”
“殿下!”李冒公额头磕在砖地上,泣不成声,像打鸣的鹅,发出尖细而高昂的嗓音。
秦鸣要抓的是唐三度,遂郑重其事的说道:“李冒公区区一个太监,胆小如鼠,没有宁王的指使,万不会做出此等祸事,乡亲们千万不要让他蒙骗了!”
民众间又起了骚动,原本哭天抢地的婧氏也默不作声的注视着这个局面,像在看戏。
李冒公抓起血泊里的腰刀,强撑着身子站立起来。
事已至此,他才如梦初醒,皇上只是在利用自己铲除宁王。
也许宁王说的没错,事成之后,皇上为了掩人耳目,极有可能等待自己的是一杯毒酒。
现在事还没成,就被秦鸣那厮给迫害,可见根本就是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啊。
真是关键时刻显真情,最后居然还有个人为自己求情。
他对唐三度也不是完全没有主仆情分,唐三度的再三叛逆,使他下定决心与皇上合作,倘若唐三度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说不定他会大发慈悲和他共进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那迸发着血光的眼睛紧盯着夏清风,拼命扬起声音:“不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宁王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制造宁王十恶不赦的罪证,那样他就会被押回皇城,我就能回到皇宫!为了回到皇宫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我才里外勾结,陷害他,要打要杀冲我来,不关宁王的事!”
秦鸣吓坏了,怕李冒公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欲一刀将他斩了,肋部挨了一脚,被踹飞出去。
李冒公使出最后的气力,拖着受伤的腿,猛地提口气,扑向夏清风。
“贱人,都是你害苦了爷,今儿我就宰了你,为爷尽忠!”他叫嚣着,冲向毫无防备的夏清风。
所有人都被这急转直下的局面吓住,夏清风忘了动,只屏住了呼吸,张口结舌。
眼看那虎背熊腰的恶汉俯冲下来,一双吊睛怒目,火焰滔天,手中腰刀锋芒毕露,直指她心窝。
她下意识的以为,就这样完了,李冒公是带着万丈怒火而来,势不可挡。
他一定恨透了她,她没到宁王府之前,唐三度是个听话的傀儡,她到宁王府之后,他做了诸多叛逆的行为,李冒公把那些罪过都归咎到她头上了。
只是她很意外,最后关头,李冒公心里还是有唐三度的,否则也不会拿她泄愤。
她没受到意料当中的刺痛,反而是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