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醉半醒半浮生一
半醉半醒半浮生【一】
之一【玖楼东】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此时的玖楼虽未有西风，但却已有黄叶。
卿雪自大殿内出来时，抬头便看到了池塘的栏杆旁迎风而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身影很是熟悉，但记忆中却从未见那人穿过如此素净的颜色。
有东西落在了她的头发上，手指从头发上取下来，眉心不经意蹙了蹙，是一片已经泛黄的树叶。
卿雪静静望着手中的黄叶，现在是六月初，正是枝繁叶茂，繁花盛开，郁郁葱茏的时节，她抬起头，头顶已是一片萧瑟。
她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些官员同她与汐漓讲的那些话，玖楼国并非没有大旱过，之前她还很是好奇，一月内没有下雨这实在称不上灾情。可身为仙神的感觉并没有错。玖楼国的大劫就在此时。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一个月内，河道干枯，作物枯死，深井干涸。
这种现象已经不能称为灾情，很明显，上苍要惩罚玖楼国罢了。
她扔掉手中的黄叶，向池塘那边有去，还未走近，脚步声便惊动了凭栏而立的那人。
“你来了啊，小汐漓怎么说？”走近看，岄弦左手中捏着一把饵食，她皱皱眉，这池塘无水，哪有鱼群。
岄弦将手中的饵食紧了紧，朝她挑挑眉解释：“本来还想来喂喂鱼解解闷。”他嗤笑一声长叹一声：“你看，九重天的人就是那么无聊。”
卿雪也随他一起转过身，靠在栏杆上。
第一次看到岄弦换下了那身暗红色的衣服，穿了一身纯白，她不喜欢红色，就像，浑身浴血一般。
可是现在换回来，竟然有些不习惯。
“卿雪～”岄弦看着面前已经见底的池塘微微唤她。
“嗯？”
“这次，你想怎么样？”
卿雪看着远方笑了笑，将风吹进嘴里的头发拨了出来，缓缓道：“这是他终其一生都要守护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他守着的。”卿雪轻笑着转过身，背靠着池塘，温柔的声音继续：“汐漓君已经告诉过我该怎样守候好这个国家了。我想，这也是他的愿望吧。”
“卿雪现在唯一拥有的只剩这条命了。”
岄弦背对着她，并不能看清她是怎样的神情。
不过他想，那该是很开心的吧。能够有所祈求，也是一种福分。
岄弦从栏杆上起身，朝她摆摆手，嘴角微微扬起，不知是苦笑还是微笑：“走吧，别让小汐漓等急了。”
之二
偌大的玖楼之东的地图被平铺在长桌之上，白色的锦帛被两块墨砚压着，汐漓指着地形图上的一处，手指随着所指的方向缓缓移动：“玖楼之东河道众多，树木并不茂盛，我们若要设祭台，便要兼顾北方的稷山与南部的稻田。帝都的祭台已不可用，众位可知，此次祭台该设置哪里最为巧妙？”
此次可惜了九歌并未跟来，若是她在，便可以计算出最为有利的位置来。
汐漓有些头痛的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一群祭师，许襄留给她的这是什么烂摊子。
“不知这里如何？”视线之内忽然探出一截皓白的手腕，汐漓顺着向上看，只看到一身祭师服的卿雪。
“这里属东南部，西部隔山为西海，设在这里最为妥当，最主要是若祭祀不成功，也可及时撤退，不会危及周边百姓。”
汐漓点点头，“可以，众位有异议吗？”
下面的祭师无声。
祭台搭建好还需要一些时辰，汐漓与卿雪一同在旁边站着。
“汐漓君，谢谢你。”卿雪目光澄澈。
汐漓轻笑了一声，转过头道：“谢我什么？”
“卿雪这一生，本不该降生于世，幸得许襄相救，在他的庇佑下活到到十七岁，又幸得汐漓与九歌君倾囊相授，还可以在他离开后，为他守住这一方故土。”卿雪低下头，白色的发丝随风飘着。
“我知道，此次可能并不会成功，汐漓君也是，恐怕来到玖楼国也是为了这次劫数吧。”卿雪轻笑着望着她，“汐漓君果然是个好的帝师呢。”
汐漓与她目光相碰，又转而看向远方，轻笑出声：“谁说不是呢？”
下面的祭师一手触地，低头来报，“帝师大人，祭司大人，祭台已搭建完毕。”
堇夜录载，霄胤二百零七年，帝师以身祷于桑林之际，而四海之云凑，千里之雨至。
玖楼国会有七百年的昌盛，他们会如两百年前的玖楼一样，度过这次劫数。汐漓对此，深信不疑。
汐漓看着她，眼中渐渐溢满笑意，“走吧。”
祭台之上已经摆好了牲馔祭品，玄服的祭师们在上方的神案上摆好了蜡烛，卿雪结过汐漓递给她的茶杯，慢慢向前，将其中的茶水撒向四方。
汐漓慢慢退后，看着高台之上的卿雪神情肃穆，开始焚香迎神。
本是神明，祈求上天，真是可笑呢。
白瓷的酒杯被翻转过来，酒香四溢，敬酌神明第一杯酒，礼成。
卿雪转过身，望着下面浩浩荡荡黑压压的人群，空灵的声音渐渐响彻整个祭台。
“祭台之前，祭司卿雪设坛于玖楼。
先期，县公服诣庙、行二跪六叩首礼，复跪拈阄，请天神降雨。传示乡地洒扫街道，禁止屠活命，各铺户、家户门首，供设天神牌位、香案。僧众、架鼓吹手，出城取水迎天神。百姓从属素服步行出城外，迎接入城，供奉雨坛，行二跪六叩首礼。每日辰、申二时，行香二次，乡老、僧众轮流跪香，讽经、典史监坛，利房照料香烛。如是者，三日，得雨，谢降撤坛，派乡老送水；旱甚，率僚属斋戒，出祷风去，雷雨，山川坛，进遍祷群庙。”
祭台之上的女子言语从容，一举一动皆有浑然天成的威望。
“众位知否？”她此时微微一笑，眉间的红色印记更甚。
人群中传来整齐的回应，“我等知。”
金银的纸帛被火舌渐渐燃尽，卿雪再敬一杯酒。
礼成。
《堇夜录之境界》最新章节由云起书院首发，最新最火最快网络小说首发地！（本站提供：传统翻页、瀑布阅读两种模式，可在设置中选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