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的家是上下两层的复式房子,夜幕降临,让这一带住宅区犹如一个缀满星星的夜空的倒影,万家***变成一团一团荧光散布在昏暗里。不过,樱的家只有楼下的客厅亮着灯,二楼一片漆黑,显然在告诉别人,虽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屋里的人还是聚在客厅里,也许在开派对,也许在聚会闲聊,也许在补一顿迟来的晚餐,也许……
不,客厅里的氛围远比以上这些要凝重得多。没有开电视,没有开音响,甚至放在客厅茶几上的那台本式电脑也安静地躺着,似乎被主人遗忘了。
明亮的吊灯将接近奶白色柔和的灯光送到房间的每个角落,樱就坐在吊灯正下方,趴在木纹椅的靠背上,一脸不情愿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影。他们有时会彼此四目相对,但是都很尴尬地立刻移开了,一个是不想看到对方那张苦瓜似的脸,一个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客厅就以这样沉闷难耐的氛围一直保持到沙发边上一扇房门打开,少年从昏暗的小房间里走出来,他的一头浅咖啡色,微卷的短发在灯下闪闪发光,头顶翘起的几簇短毛就像他身上蓝色的运动装一样,很随意。这是个看来不过十一二岁,像个洋娃娃一样的少年。他将手里的白色箱子轻轻放在门边的矮柜上,箱子上有个显眼突兀的红色空心正十字,为了和古老的魔法符号意义有所区别,这个空心红十字代表医救的象征意义,出现在各种和医院,医疗,医生等有关的东西上。
少年走出来的时候,樱简直像心里突然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终于可以摆脱沉闷的气氛了。
“你们俩干什么?大眼瞪小眼?”少年俏皮地开着玩笑,调和客厅里不够融洽的两股气息。相比樱水灵灵的大眼睛,青年的确显得细长,不过配合其他更为精致的五官却恰倒好处,自然地透出一股阴冷的俊丽。少有人会有他那样仿佛天衣无缝得似乎是经过精细计算完美组合而成的脸孔,简直是上帝的杰作。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黑色,这是少女在教室里第一次端详青年时得出的结论。
坐在沙发上的黑衣青年终于挪动了一下身子,微微向少年的方向转去。从刚才起,他就像个木偶一样,半身挺直地坐在那,两手环抱在胸前,姿势虽然端正大方,却因为他那张染满了灰暗色调的脸而显得越发让人不解气。
坐在椅子上的黑发少女解脱地道:“我又不认识他,没什么话好说的,早知道我应该去拿急救箱。”青年好象因为她说的这句话,脸上出现了些许异样的反应,只是一瞬间,所以樱没有领会到那算什么意思。
少年笑道:“哈哈,老姐,你对影那么有敌意,我怕你在急救箱里动手脚。”
“哼!”少女甩动长长的辫子,瞥向一边。她是故意不想面对那个死气沉沉的家伙,在她看来,不管心情再怎么好的人,一见到他那副死人一样麻木的表情,也会心情变得一塌糊涂。
真是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影脱去外面的短外套,将黑色毛衣的袖子撩起半截,露出的手臂上印着一道长长的口子,渗出些许血红。
浩皱了皱眉头:“老姐,你也不用下手那么狠吧!”
“谁叫他不躲开~!”樱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那道血口,因为是用比刀还锋利的灵能力形成的风穴刃划破的,即使隔了两层衣服,伤口还是很深。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她连忙移开视线,把这个杂念赶出脑外:用不着同情这种家伙!
她听到弟弟大声地叹了口气,好象是故意的,然后他对影说:“把毛衣也脱掉,我要检查你身上有没有伤。”他的口吻类似与命令,就好象不用那么重的语气的话,对方不会照做似的。
一段安静之后,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不用。”
少年挑了挑眉毛:“我会回去向暗打小报告哦。”
樱耐不住好奇心,还是把头转了过去。
对方,也正好把视线投向他,两人很尴尬地对望了一秒钟。
“对不起……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青年有些生涩地道。樱非常不解,滑稽的感觉占满整个脑子,冷冷笑了一声:“呵,你个大男人,还怕被我看?”她觉得眼前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实在太奇怪了,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没关系啦,反正以后老姐迟早会看到的!”浩开解似地道。
影默默舒了一口气:“希望不会吓到你。”把毛衣套过头顶,在还没有完全脱下来的时候,樱就已经呆住了。
那家伙上半身的肌肤可以说有五分之四都被缠绕的绷带遮住,虽然他的肌肤接近雪白,却还是可以清晰地分别,那些绷带并不是一次性裹上去的,有的是在里面的一层基础上,外面又裹了新的绷带,而有些地方的绷带又被划破,印出或深或浅的红色。总之,它就不像是一个人的身体,而像一个打满补丁和修复药膏的木偶,已经残破不堪了。
虽然说狩猎师因为特殊训练过,运动能力是普通人的二十甚至三十倍,不过因为运用的是类似灵异领域的特殊强化能力,所以不一定每一个人都肌肉发达。
而眼前的这个黑发青年就是最好的例子,别说肌肉,樱只能用“骨瘦如柴”四个字形容,在消瘦之下,是被摧毁过无数次的皮肉组织,它们被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包裹,看起来有点骇人。
脸那么完美,身上却……
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怕吓到老姐,平时就应该注意爱惜自己的身体嘛!”浩学着大人的口吻,在教训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青年,“我就知道又有新的伤口了。唉~”他两手插腰,长叹一声,对那些绷带和纵横交错的血痕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怎么会——”不由自主地发出疑问,她吸了口气,觉得空气好象有点变冷了。
浩打开急救箱,取出医用品,一边开始为影包扎,一边絮叨:“既然你们要做搭档,就先给老姐打好预防针好啦~。这个家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哦,别人连续工作两到三天已经是极限了,而他可以四五天都消失不见,持续不断地工作,也不休息,而最后经常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如果我们不问他的话,他还会一直忍着不说,直到被我们发现为止。我听暗和殷刁姐姐说,以前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经常要等到他自己坚持不住昏倒了才会发现,后来大家就心理有数了。所以只要他一出去工作,回来的时候我们都要帮他检查一下,免得几天后伤口烂掉才发现!他的身体就是这样被糟蹋成这副模样的。”
樱听了有点无语,难道这家伙有自虐倾向吗?
“不过好在,他的身理治愈能力比普通人好很多,不会留下什么疤痕或病根,不然活到现在,早就不成样子了。”少年最后大发感慨地加了一声很长的叹息,宛如老生常谈一般,“我是两年前认识这家伙的,到现在,这个坏习惯从来没改掉过。不过除了这点以外,影有很多优点,比如——”他正想列举一些好听的说辞,为了撮合这对一上来就闹成冤家的未来搭档,可是,一个字都没念出来,就被他的姐姐惊吼式的嗓门打断:“两年前?!浩,你两年前就离家出走,进入[TBX]了?”两年前,那不就在她离开家里以后吗?
少年突然垂下头,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眼睛突然变得一片黯然,似乎触到了心底最深的痛楚。
樱看了,不禁心疼:“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浩,为什么你会离家出走?爸妈那么疼你,他们怎么肯让你一个人住在外面?”
少年紧抿双唇,紧锁的眉头难以释怀的样子:“我不是一个人住,我和影住在一起。”他突然抬起头,强装笑颜。
“不要叉开问题!”樱严厉地瞪着弟弟。一个十二岁的小孩,不在父母的呵护下成长,不在学校里嬉戏玩耍,却在[TBX]里做着用生命做赌博的工作,这是什么概念!何况,两年前,他才只有十岁!
少年像犯错的孩子,深深地埋下头,闷不吭声。影突然低沉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既然他不想说,你就不要——”
“闭嘴!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多嘴!”她厉声喝止多管闲事的家伙,绕过椅子,走到弟弟面前。她蹲下身,双手搭上弟弟的肩膀,看着弟弟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愈加心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进入[TBX]?”
少年显得很慌张:“姐姐,你就不要问了……”
“为什么?”她加重语调,质问。少年挣扎了一下,苦涩地笑了:“我以后……等有时间会告诉姐姐的,所以现在,就不要问了。……而且,那个和[TBX]的机密有关,姐姐不加入的话,我不能说出来。”
清澈的褐色眼睛充满期待和恳求地看着她,她觉得这双眼睛并没有对她坦诚,但是其中隐隐透出的苦衷又让她无法再追问下去。
“我现在过得很好啊,影很会照顾人的!”弟弟努力强调着。樱藐视般地瞥了一眼影身上的绷带:“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照顾别人。”
“真的啦!影只是不太会照顾自己,但是对我很好啦。他很会做饭,而且手艺一流!还很会打扫房间,懂的东西又多,学校里的那些课,他一个人就可以教我了,所以我不去学校也没关系……”
“什么!你真的辍学了?!”樱越加生气,她的弟弟竟然变成了提早退学的不良少年?!
“呃……因为都会了嘛,都是影教我的……”
“浩!你不要跟着这个家伙学坏了!”樱指着旁边默不做声的青年,怒道。
“不会的啦,姐姐!你误会影了啦,他人真的很不错,不管生病还是受伤了,都只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所以才不说罢了……他的习惯教养都很好,而且,很会教书,工作又勤快,效率又高,从来没有失手过……”
“你不是说他是个工作狂,没失手过的话,就表示杀了不少人吧?”樱针锋相对地将充满讽刺意味的目光冷冷地射向青年,对方逃也似地避开了。
“不是啦,不是这样的,姐姐!”浩越说越急,抓着姐姐的袼褙软硬皆施,“你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而且,如果姐姐不加入的话,[TBX]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姐姐~!”
“哼,让他们来好了!”樱不顾一切地冷道,“要我做这个家伙的搭档,门都没有!”她转向楼梯那里,头也不回地往上走去,“你们弄快点,好睡觉了!我也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在转角的地方,她俯望楼下的少年,“浩,别忘了你要向我解释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不然我马上就带你回家问清楚!”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口,只有那句冷酷无情地拒绝的声音好象还残余在空气里,久久挥之不去。
“怎么办,没想到姐姐那么讨厌[TBX]……”少年焦急地皱起眉头。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呆呆地看着反光的木地板:“不……她讨厌的是我。”微微扭动的眉头透出无比深重的负罪感,他默默地想:她说得没错,如果让她和我一样的话,只为了成全自己的私愿,却要她从今往后从事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工作,这怎么可以呢……
他疲倦地闭上眼,不禁希望,这个夜晚能漫长一点,因为她就在他的头顶上方,和他处在同一片屋檐下,这是多么近的距离。
脑中浮现少女的脸庞:乌黑的长长秀发光洁如丝绸,总是喜欢扎成马尾辫,妩媚娇艳的脸孔,有着天生就会得到夺人眼球的特质,美得摄人心魂,橘红色的大眼睛,古灵精怪的,目光锐利而迷人。虽然凶了一点……就和过去一样,一切仿佛倒转了十六年,那时候的每一副画面都清晰地刻在他的脑子里。
夏樱……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却有份刻骨铭心的熟悉感化作暖流淌过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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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教室里就有种魂不守摄的感觉,上一堂的数学课刚刚结束,而拓影就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和所有专业的教师一样,捧着大批课本和卷子走进教室,然后用那令人赏心悦目的嗓音却缺乏感情地说:“这堂课,我们进行模拟测试。”
临时考试!所有学生都叫了起来。
整堂考试课,影都默不做声地坐在讲台上,和一个严格监督学生考试的教务处主任没什么两样,虽然因为长得英俊,而不会使班里的一些女生反感,但是男生们对他可是挑剔有加咒骂不断。无奈,老师说考试,学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
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卷子上写了点什么,她的功课不算差,相反,还可以勉强算得上优秀,即使她不怎么努力,也能在班级里名列前茅。但是这一次,她还是第一次在考试的时候这样心绪不宁,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注意力竟全部放在那家伙身上!
她是怎么回事?
只有在学生举手有问题的时候,影才会大步走到那个学生面前,附身耐心地解答学生的问题,于是她的视线也跟着那个身影一起在教室里流离……
这次考试,估计一塌糊涂。
那节要命的课终于过去了,她看到影捧着学生交上去的试卷匆匆离开教室,整堂课他都没有注意过她,这种突然被忽略的感觉让她有点意外和不爽。至于为什么不爽,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还真会表面装模做样的家伙!她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然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难熬的一节课,终于过去了……
下一堂是音乐课,必须穿过绕在操场周围的露天走廊到艺术楼去上课,这条走廊的顶棚是条纹式的镂空花顶,下雨的时候还必须打伞,好在今天艳阳高照,徐徐凉风吹拂,正符合岚之月最清爽怡人的气候。可是不知为什么,旭日在樱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灰色,也许是心境的关系。
和火濑走在一起,她不敢表现出烦躁,火濑的观察力很好,尽管她一边符合着火濑的话题微笑,一边生硬地答话,还是被火濑发现了。
“樱,你有心事吗?”敏锐的目光射过来,樱看着对方如碧海蓝天般迷人的眸子,心虚起来:“没有啊……大概刚刚考完试,脑子有点迟钝。”
“哦?刚才的题目很简单啊,以你的成绩,闭着眼睛也能答题吧?”火濑疑神疑鬼地揪着她。她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火濑十分精明,她要是在怀疑什么的话,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会让人慢慢掉进她的圈套里。
樱瞥向别的地方,往操场或往后面的教学楼张望着:“那是你吧,闭着眼睛也能考满分。”
“樱不开心吗?”走在前面的朵梅丝回过头来,于是,莉莉安紧跟着又给他们带来一条八卦新闻:“哈哈,我告诉你们一件事,马上就会心情好起来了!今天,帮我们上音乐课的是当前在古典乐首屈一指的音乐家爱尔亚·音哦!”
“古典乐?”朵梅丝不可思议地看着似乎有移情别恋嫌疑的少女,因为她之前还满口拓影长拓影短的。
“是啊是啊,我们学校最近运势大好~帅哥一个接一个来啊~~~~”
“呵,难怪,我想你怎么会关注古典乐,原来‘又’是帅哥!”朵梅丝理了理她那层次分明,前短后长的玫红色头发,故意在一个音上特别加重。后面的樱和火濑跟着恍然大悟。
莉莉安来劲了,把音乐书挡在下颚,做出小女生怀梦憧憬的表情:“虽然他是古典音乐家,可是最近很受欢迎哦!有时,他也会帮一些连续剧或电影作曲,我还特地买了张他的专辑呢!啊~~~~不知道会不会出他本人的写真集!”
“那种人怎么会到我们学校来教音乐课?”朵梅丝不解地问。花痴的少女用手指抵住下颚,若有所思:“好象是一个什么宣传活动,他要在好几个学院巡回试验当一天的音乐老师。”
“呵呵,难怪今天学校里那么多提着摄影机走来走去的人,我还以为我们学校被评为模范学院了。”樱冷冷地瞥了瞥聚集在艺术楼那边的许多摄影师和戴着专署电台袖章标志的采访记者,对于那个闻所未闻的音乐家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和所有初中女生一样,她不怎么喜欢听像催眠曲一样沉闷的古典乐,只有上了年纪或自以为很有品位的人才会去装模作样地静坐下来,听老式唱片机播放出的音色(注:祈愿大陆的很多古典乐都以老式唱片形式录制,为了保存传统的风格。并不是电子技术不发达。),比如像她的爸爸。
艺术楼的门口围满了人,甚至还有保镖把记者和摄影师拦在两边,学生队伍从他们之间穿过,走进音乐教室,他们有的很兴奋,有的却很无奈,比如像樱,非常讨厌被摄相镜头捕捉的感觉。
她低着头,一路看着地板直到找到在音乐教室里自己的坐位,坐下来,大大地吐了口气。教室大门一关,终于把外面的吵嚷隔绝开,室内依稀回响着窃窃私语声。只听优美的钢琴旋律突然响起,传遍教室的每个角落,像涓涓溪流的河水,悦耳动听。于是,所有学生都安静下来,把目光聚焦在钢琴那里正襟危坐的音乐家身上。
爱尔亚·音穿着一席淡黄色的西装,粉色的衬衫和灰色的领带,衣装整洁得体,显出一个音乐家的身份。浅色系非常适合他那头淡金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肤色,整个人干净清爽中带着严谨,给人非常明朗的感觉。
当他停止弹奏,起身转向大家的时候,淡淡的接近银灰的天蓝色眼睛望着大家,盈满笑容:“大家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爱尔亚·音。”他有着一副天生适合唱歌的嗓子,似乎上天把所有关于音乐的天赋都赐予他身,和平凡人是两个世界的人,“毕业与芙洛琳狄蒂大学,今年十九岁,未婚。”他停下来的时候,女生们一阵窃笑,男生则是吁声一片。他若无其事地接着道,“不过,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主修的不是音乐。”大家突然开始纳闷,他又说,“我从小就从事音乐创作,可能古典乐经常给人一种误区,不能被年轻人接受,所以那时候我获得的一些奖项,在座各位恐怕都不知道。”
“我知道!老师十一岁的时候就获得过‘天籁之音——古典登峰作曲奖’!”有一个女生显然对这位音乐家的履历作过研究,樱朝声源看了看,竟然不是莉莉安,而莉莉安这时候则张大嘴巴,一副“她怎么不知道的”的表情。
爱尔亚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很多音乐家都这样,过早的成名,而之后却因为种种外界压力销声匿迹了,人的天赋往往就被这样扼杀在萌芽期。就像我,十二岁的时候不得不引退,直到最近才又开始接触音乐,你们当中可能有些人已经听过我的作品,那些都是近期创作的。”他向学生课桌中心走来,步履轻盈优雅,“不过我对音乐的热爱一直没有变。我一直认为,音乐是人的灵魂,或者说,音乐可以使人的灵魂变得更加完整。我敢说,虽然每个人有其喜欢的不同音乐风格,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在聆听音乐,用音乐来交流,它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语言。”
樱发现,他的用词造句虽然有点矫揉造作,却不让人反感,似乎和他的身份以及表现出的气质非常吻合贴切。一个有着鲜明特征的音乐天才就呈现在她眼前。
“但是,没有人能领会音乐符号中渗透的涵义,或者说,我们只是在听音乐,却没有去和音乐本生沟通,每一个音乐符号都呈现一定的规律,有其象征意义,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意识载体,向我们传达创作它的人的思想。所以,任何恶意的篡改或修改都不能被原谅,因为哪怕只是一个音符,都违背了原创者的意愿,使我们接受了面目全非的思想。下面,我弹一段音乐的原作,你们应该很熟悉,自从它问世以后,被很多钢琴家甚至小提琴家翻奏过,不过,那些都不是它原来的面貌。我要弹的,是它真正的面貌,维多力·艾伦的《女祭司的死亡之箭》。”
爱尔亚回到钢琴前,十指间开始流淌出幽婉流畅的第一乐章,仿佛在诉说一位高贵神圣的女祭司,用爱与恨交织的目光俯瞰大地,她的手里握着一把漆黑色的弓,箭带着死亡之气离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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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暗部长坐在办公桌后,将一份蓝色文件夹丢给黑衣青年,然后用干练,独具领袖风范的磁性嗓音说道:“这是你的新任务,爱尔亚·音,十九岁,未婚,出生在北方冀冰市坎德萨城邦冥郡亚格杰贝尔州的一个小镇上,十六岁毕业于芙洛琳狄蒂大学取得硕士学位,不过主修的是自然科学,是当今古典乐突起的新秀。另外,在八年前,他就曾以《阳光面具》获得过古典乐登峰造极的‘天籁之音奖(简称)’,当时的作品以颓废的唯美风格为主,表现力张扬,宣扬人类与自然矛盾冲击的主题,是个有点愤世忌俗的家伙,当然,那时候还小,世界观不够明确是肯定的,现在的风格就比较成熟老练了。”女部长说到一半,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拿着笔杆当作教棒似地挥动,“七年前他突然宣布引退,之后由于他的音乐天赋被芙洛琳狄蒂音乐大学破格录取,但是却没有就读音乐专业。十六岁毕业后,他销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这三年里他在干什么,现在却又再次出现在古典乐。我们查过他的家世,母亲以前嫁给一个当地的富商,后来商会破产,他爸爸投河自尽,母亲就带着他改嫁过三次,最后一次,他母亲和他的继父葬身火海,警方当时以意外事故处理,他则不明失踪。两年后,十一岁的他突然改名换姓出现在古典乐界,引起一阵轩然大波,狂热的乐迷和媒体把他奉为‘音乐神童’,但是,那时候他的身世背景已经是个迷,也就是说,从他九岁失踪那年开始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抚养他供他读大学的幕后赞助者是谁。”似乎说得差不多了,女部长端正坐姿,倾身向办公桌靠了靠,两手搁在桌面上,“凭我们的情报网和内部网络都无法追踪他的幕后监护人,甚至查不到他失踪的那三年的行踪,所以我们怀疑,他背后可能有个神秘的组织,那个组织说不定全部都是异能者,专门收容他这样的人。”
“怀疑他被异能者组织收养了?”站立着的青年不含感情地道。
“有这个可能,所以,在处理掉他的同时,调查一下他的幕后组织,但是不要轻举妄动,那个组织既然连我们都查不到底案的话,估计不简单。”暗往后一靠,两手环抱,结束了这段工作命令之后,她的脸上出现些许放松的神情,“对不起啊,要不是刁和塞恩都有任务,本来应该让你休息一下,又连续工作了三天吧?”
“没关系。”青年拿起文件夹,满不在乎地道。
他转身正要走,暗叫住了他:“对了,你的那项申请被否决了。”
青年愣了愣,本来黯淡无光的瞳眸出现了一丝激动:“为什么?”
“因为她是异能者。”暗几乎有点冷酷无情地道,“影,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结果会这样,作为一个狩猎师的专业准则,不容许你对异能者带入私人感情。”她有些严厉地皱起眉头,正视显得局促不安的青年。她很奇怪,这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我知道……”青年回答的声音缺乏底气。
女部长拧了拧眉:“我早就看出来,她对于你的意义很特别。”她叹了口气,为眼前最得力的部下感到一丝无奈,“我不想问这是为什么,但是我们的规矩很清楚,没有商量的余地,即使你是[TBX]第一流的狩猎师也不能得到优待。不想她有麻烦的话,就趁早劝她加入[TBX],影,我很明确的告诉你,这是唯一能保障她安全的办法,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选择。”
青年闭了闭眼睛,满脸倦容:“那我去工作了。”无声无息地走出去,暗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它不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从那以后,一拖就拖了一个星期,曾以最高记录超速完成工作的影竟然会如此拖沓,虽然以她敏锐的观察力和准确的直觉判断,明知道他可能有难言之隐,但是入了这行,就没有回头路,这是所有狩猎师都必须服从的指令。她没有办法责怪影,因为这个三岁就被带入[FA],十岁就开始从事狩猎工作的人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挑剔的地方,唯一就是那双眼睛,是让人不忍再去责备的空洞的眸子。
这样下去……会发展成什么样?女部长的内心多了一份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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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安逸温暖的私人庭院里,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爬上高高的梯架,把一只附载了无数电子晶体管的金属盒子装在斜瓦上,由于发觉够不到理想的位置,他又往上爬了两截,将盒子放置在预先计算好的位置,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把螺丝刀,皱了皱眉头。他把螺丝刀含在嘴里,又继续伸手进口袋里翻找。
一把迷你十字螺丝刀……
青年看着眼前的事物,越发皱起眉头,和嘴里含的那把比较了一下,毫不犹豫地丢掉了迷你螺丝刀,接着再翻:小型电钻……长柄螺丝……锯齿刀片……迷你钻头……万能钥匙……锥形钻孔器、电流测量器、温度仪表、螺旋齿轮刀……等他低头,发现梯子下已经丢得满地都是从口袋里掏出而不要的东西,他不禁苦笑:钳子呢钳子!他记得把它放进口袋了啊……
“啊,有了!”一时兴奋,他脱口叫道,结果嘴巴里的那把螺丝刀掉落在屋檐上,顺着倾斜的瓦往下滚。说是迟那是快,他连忙把钳子含在嘴巴里,准确无误地接住了螺丝刀。
嘿嘿……青年得意地将这把“不听话的螺丝刀”放进口袋里,用钳子开始调整金属盒上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导线。
忙完一阵,他把金属盒放在之前固定在屋檐上的一个金属架子里,满意地拍拍手:“搞定!这回,就算是深山老林里传出来的信号电波都不能逃过它的接受网络!哈哈。”青年两手插腰,为自己新发明的科学仪器沾沾自喜。他的家在一座偏僻的山冈上,由于太偏僻了,以至于总是接受不到电视信号,连手机信号也经常微弱得等于零,于是,他就发明了这个被他称之为“灵敏小妖精”的超强信号接受以及反雷达干扰器,为了能收看电视节目和广播,为了电视画面更清晰,广播音质更完美……
由于太得意,青年一时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还站在陡峭的梯架上。梯子一抖,青年一个重心不稳,身体摇晃得越厉害,梯子就跟着摇晃起来:“啊,啊,啊……啊!”结果当然不可避免的,摔个人仰马翻。
四脚朝天的青年挣扎地爬起来,一手揉着摔疼的屁股,狼狈不已:“痛痛痛……哎哟……”突然,天色好象变得阴暗了,他抬起头,发现原来是一个人影遮住了他头顶上的阳光。他眨巴着深蓝色的眼睛瞧向那位俯身,一脸严肃的红发青年。
对方眉头一皱,来势汹汹:“御主!你又在搞什么鬼,没有运动神经的人,还爬那么高!”红发青年指了指梯架,又看了看洒满一地的螺丝刀、镊子、钻头、仪表……最后凶神扼杀地瞪向发色和瞳色相近的青年,后者觉得自己快被对方吞了。
他咽了口唾液,挣扎着站起来:“我只是装个信号接受器嘛,老是看不成电视……”他两手摊开,做出坦白状。对方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特地爬上梯子查探了一下,又利索地爬下来。看到他手脚那么敏捷灵活的样子,蓝发青年不禁有点羡慕。
定贞生来就印证了“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道理,他的脑神经反应可以比正常人快好几倍,可是偏偏身体反应却总是慢一拍,甚至好几拍,有时,即使他的脑子作出反应了,身体节奏却跟不上,也就是俗称的“运动白痴”!
在组织所有七位[御主]中,他的代号为[译],也就是“破译”的意思,对密码机关有着天赋异斌的破解能力,同时还是个出色的结界师(注解一),无论任何坚固的结界他都可以解读破除,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运动神经几乎等于零,比普通人还不如的他能得到那位[组长]看中的原因。但是作为一个结界师,他却只能算半吊子,因为结界师的本职是铺设结界,而设置一个结界需要对结界加固强大的防御能力,也就是反抗击能力,这点取决于结界师的“谐调能力”,也就是小脑负责的范围,一个没有运动神经的人,小脑能发达到哪去?
正收拾地上堆出来的“垃圾”的是他在组织的部下,代号为[冻]刑使,同时也是他看着从小长大的被监护人,不过,在外表上,后者明显比前者成熟。
红发青年没花多久的功夫就把那些东西捧个满怀,明明比他小了十一岁,却像是他这个已经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的监护人一样唠叨:“快进去吧,天气预报说,下午会下雨。”
“哦……”蓝发青年撇了撇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详的意念,“啊!我忘了给仪器安装防水护壁!”
“……”[冻]回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御主,腾出一只手将对方往屋子里拖,“进去啦,小心淋了雨又要感冒了!御主一感冒就必然发烧咳嗽样样全开,我们可受不了!”
“啊,等一下嘛,还没下雨呢!等我把它拿下来重新——”
“明天再弄吧!”
“可是淋了雨,它就坏掉了!”
“那到时再重做一个喽,反正御主闲得很。”
“可是……那是一上午的心血啊,呜呜呜呜——”
两人一前一后,一拖一拽,让人搞不清楚到底谁在被谁监护……
回到屋子里,定贞负气地坐在客厅中央的皮沙发上,涨鼓鼓的双颊活象金鱼腮膀。整个客厅可以用凌乱来形容,数不清的各种单人沙发和躺椅零星散布在各个角落,各种单根支架撑起的玻璃圆台上放置着花盆和台灯,单单就一个客厅起码有几十盏小台灯,其中除了放在高高低低的拖架上的那些,还有四周大大小小随意摆放的矮柜上,墙壁上的壁灯,电脑台上的微型节能灯等等,这种布置方式不仅特别,且显得很古怪,让人怀疑屋子的主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客厅布置成这样,连走路的空隙都极其可观,很多地方必须侧着身子挪过去或跳过去……
但是,如果说房间很脏乱,那又不贴切,因为无论是支架上的玻璃台还是柜子椅子桌子及木地板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光亮如新,在这样凌乱的环境里要保持整洁,可见打扫的人费了多少苦心。
定贞还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而[冻]却已经找到放置电钻工具的铁箱,收拾好后,脱下外套,往厨房里一钻,等他出来的时候,正在为身上的围裙的带子打结:“御主还没吃午饭吧?”
蓝发青年这才想起五脏庙还空空如也:“啊,是啊。”
“我就知道,御主一忙活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红发青年悠悠地叹了口气,“午饭想吃什么?”
“蜜制蛋糕和雪鱼叉烧。”蓝发青年毫不客气地回答。
“……冰箱里有鸡蛋和雪鱼么?”
“[楠]昨天好象去过超市采购,应该有吧。”
“那没问题,等一个小时。”说罢,红发青年兴冲冲地走向厨房。定贞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今天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学校放假?”从刚才起,他就觉得这个问题很诡异,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今天学校里请假啦,组织里有点事。”
“哦……等等!”在对方即将要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时,他急着问道,“上个礼拜我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红发青年愣在厨房门口,回过头来,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御主……如果真的和你想的一样……你不会真的想管那件事吧?”
“那就是跟我想的一样喽?”定贞犀利地盯向对方,“爱尔亚那个家伙。”蓝眸里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青年冷笑一声。
[冻]担忧地皱起双眉:“御主,如果你管他的事,组织——”
“他的事我不能不管。”定贞坚决地打断对方的话头,把视线收回来,转身靠在沙发上,此时才多少现出略像个长辈的模样,“那小子好的不学,竟学坏!”
“御主,你不要乱来啊!”红发青年颇为无力地劝道。
蓝发青年眉头一拧:“快去做饭吧,我饿死了!”
*******
[“妈妈!……妈妈!……不要!妈妈!啊——”
“你这个不吉利的孩子!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灾星!祸水!”
“不要打我!妈妈!”
孩子逃窜着母亲手里挥来的一道又一道影子,他往墙角躲去的时候,巨大的影子盖在他幼小的身形面前,母亲手里挥动的鞭子好似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他拼命地缩小身子,拼命地躲闪,却无处可躲……
“你是魔鬼!只会带来不幸的魔鬼!”
“不是!……我不是!妈妈!……”
他又哭又喊,母亲却好象听不到似的,把一道道伤痕往他幼小的心灵里烙刻。
“全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们才会死!才会抛弃我们母子!都是因为你!!”
“妈妈!不要——”]
[他望着母亲安静地坐在墙边,似乎过了很久很久都不再吵,不再动了。记忆里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他已经开始不习惯母亲这样安静,她不会再骂他,不会再打他,也不会再拥抱他……
“妈妈……”
孩子手里的刀子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惊动整个黑暗的屋子。刀子上的血和母亲身上的血一样,鲜红鲜红的,颜色很鲜艳,很难闻。
他蹲下身,一遍又一遍叫着“妈妈”,哭哑了的嗓子发不出太大声音,他努力地想要从干燥的喉咙里发出声来,却只能低低地呼唤。
他不知道母亲能不能听到他的呼喊,因为母亲没有动,没有回答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接下来的事,从他把刀子扎进母亲身体的时候,他发现母亲平时即使再凶悍,流血的时候却和别人一样,和他自己一样,好象很痛苦的样子。之后,她就不会动了。
母亲不抱他,他就自己扑进母亲的怀里,感受着渐渐冰冷的身体的怀抱,即使它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他也觉得很温暖,很熟悉。
母亲,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他了,而现在,他扑像母亲的时候,终于不会被推开了……]
[“孩子,你妈妈已经死了……”]
[“不……没有,妈妈没死呢……”]不知道是因为饿昏了,还是长时间不动的关系,孩子有些精神恍惚地看着已经开始发臭的女人尸体,伸手轻轻抚摸母亲的脸,两眼中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你看……妈妈在笑呢,在笑呢……妈妈终于不生我的气了……”]
站在孩子面前的青年拧住了眉头:[“孩子,跟我走吧,你必须立刻离开这。”]
[“不要……我要陪着妈妈……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不要再碰她了!她已经……死了啊!”]
青年抱起孩子,孩子拼命地挣扎,把小手伸向坐着不动的女人,可是他够不到,怎么也够不到!有人要分开他们,要分开他们!
[“不要!不要!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妈妈——”]
睡梦中的青年突然惊醒,脑海中熊熊烈火渐渐消失了影子,眼前是光线柔和安静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
他坐起来,手捂着额头,一身冷汗。
是梦……
披上睡袍,青年走到架子前,取了一瓶威士忌,在高脚玻璃杯里倒了半杯,微微抿了一小口。他看到架子里面被分割成好几块的反光镜里出现一张面色苍白的脸孔,湿漉漉的刘海粘在皮肤上,流了很多汗。
“哼……”嘴角微微上扬,他关上架子的门,隔了一层玻璃,镜子里的脸有点扭曲了。
“怎么,做恶梦了?”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猛地回头往床上看去,这才想起之前,他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
而且,还是个危险的女人。
他轻描淡写地道:“没有,只是突然醒了。”
床上的女人撩开被子,毫不介意自己裸露的身子暴露在青年面前。不过她很快拉来睡袍,往身上遮盖。
她穿上睡袍走下床,甩了甩齐颈短发。男人递给她一杯酒。
“还说没有,男人就是会撒谎,我都听到你说梦话了。”年轻的女子走向落地玻璃,俯瞰外面***辉煌的夜下都市,绚烂美丽。玻璃上倒映着她淡淡的影子,婀娜多娇的侗体和文静美丽的脸庞,和她笑里带邪的眼神极不相称。
青年有些惊慌失色:“我说了什么?”
“没什么,没听清楚。”女人勾起嘴角,神秘莫测。
青年即而咧开嘴,道:“你不会听到了,却说不知道吧?”
“哼,你说呢?”女人充满挑逗意味地看着玻璃里映出的青年的影子。对方轻笑:“喜欢神秘主义么?”青年走向女人背后,双手勾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微微低下头,淡金色的发混在女人栗色的头发中,缠绕在一起。
女人扬起头,毫不躲闪地正视对方深情的双目:“神秘主义可以让一个女人更美丽。”
“是么,那我就不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双唇相叠,青年深深地吻了下去……
*******
“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
和同学分开后,樱一如既往的沿着有些清冷的十目里大街径直走回家,背对黄昏晚轮和艳红的彩霞,脚下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影子……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家伙。
这一个多礼拜都若无其事地和她待在同一个教室里,像不认识她似的,将她和其他同学一视同仁,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骚扰过她。为什么呢?难道就此放过她这个异能者了吗?
不可能吧……
心里,好象有一种淡淡的期待,想将“不可能”三个字更为肯定地念出来。
“新奇时尚的小饰品小挂件!通通十银(注解二)一个!不论大小,通通十银一个啊!”
叫卖声突然传进耳朵里,由于周围很少有人经过,在安静的大街上显得特别突兀。樱回过神,往路边一个小摊贩看去,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直冒上来。她向身前身后望了望,几乎没有行人。
怎么会有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摆摊?
由于太过好奇,她走向那个摊贩,看了看地摊上琳琅满目的挂件,以及盘坐在地上的年轻男子,他身上整洁的衣服和干净的面容同样给她以突兀别扭的感觉。
好奇怪的摊贩……
“小姐,买一个吧?才十银钱!”小摊贩看到她走过去并停了下来,很自然地向她兜售商品,“上哪都买不到这么便宜又这么漂亮的饰品啊!”
口气到是和其他摊贩一样,总是把自己的商品说得像独一无二的宝贝一样。
樱皱了皱眉头,感到有些反感,转身准备走。小摊贩突然换了种口气,急切地叫住她:“等等!这位小姐!买一个吧!你看,这个挺适合你的!”
“对不起,我——”
“买一个吧!”小摊贩露出哭丧的表情,“你看,我在这摆了一天的摊,一个都没卖出去!你就买一个吧,啊?这个挺漂亮的,你肯定会喜欢!”他一再地抬高手,把一枚戒指伸在樱面前。
“这个……我……”那枚戒指几乎快碰到她的下巴了,她只好接过手,仔细端详起来。不知为什么。当她一拿到戒指的时候,就觉得它很奇特。那枚戒指呈象牙白色,由两个环缠绕在一起,缝隙间镶嵌着黄色的仿钻石玻璃,中间则是一颗大大的红宝石,她认为那当然也是玻璃仿制的,由精细雕琢的花纹衬托,配色干净,又很妖异。“这是仿造传说中的[无相戒指]的形状打造的,虽然宝石不是真的,不过的确是象牙石哦!我不骗你!”小摊贩见她看得出神,连忙添油加醋。
樱笑了笑:“传说中的[无相戒指],你怎么知道是什么样的?”她故意拆穿对方蹩脚的谎言。那名小摊贩立刻露出窘色:“这个,戒指不是我做的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黑发少女,少女无奈地撇撇嘴:“好吧,我就买了。”
她把戒指带在左手中指上,掏出十银面额的纸币付给摊贩。
“谢谢,谢谢。”小摊贩一个劲地向她道谢,简直像把她奉为救命恩人似的。她连忙加快步子往前走,回头偷瞄的时候,只见那个小摊贩还坐在那里,但是已经不叫卖了。
真是个奇怪的摊贩……
樱审视着中指上的戒指,红宝石在阳光下呈现夺目的色泽,略微泛出淡淡的橘红,很漂亮。不过她突然联想到拓影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心情又复杂起来。
“十六岁就结婚了……什么人啊。”少女自言自语着。
越是不愿去想,就越容易会想起他,为什么会这样?她对自己有些犯傻的行为感到很厌恶。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身的黑色,想起那双忧郁冷漠的眼睛,想起他全身裹满的绷带,还有她弟弟说的话……烦死了烦死了!人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呢?!
少女用力地跺脚,大步大步往前走,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在生闷气。
“嘀!嘀!”
身旁,刚路过的车子突然鸣响喇叭,吓了她一跳。少女纳闷地往这辆停靠在边上的白色小轿车瞧去,前面不远就是她家。
车窗慢慢打开,一头金发的脑袋探出来,笑脸盈盈:“莱因哈尔小姐,下午好啊,我正在等你呢。”
少女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想起对方的名字:“等我?”
“是啊。”
脑袋又缩了回去,接着,前车门被打开,一身白色西装的青年走下车,摘掉墨镜,将完整的面孔呈现在少女面前。
果然是他,爱尔亚·音!少女非常困惑地看着对方,心想,如果被莉莉安知道,她同时被两个帅哥缠上,估计会妒忌死。
呵呵……她在心里冷冷地笑了笑,问道:“音老师等我干什么?”
“哦,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那天看到你的名字,后来知道你是莱因哈尔商会社长的女儿对吗?我和你父亲有点渊源。”青年走向后车门,把门打开,优雅大方地邀请道,“正好今天有空路过这,就想顺便请莱因小姐吃饭,愿意赏个脸么?”
樱感到非常尴尬,虽然青年曾教过她一堂音乐课,可是除此之外,他们应该算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何况和父亲有关系的人,她都有点排斥。
“你认识我爸爸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随便敷衍着,心里盘算该怎么拒绝对方。
“恩,以前曾经得到过莱因哈尔社长的照顾。所以现在请他的千金吃饭是应该的,我想不会占用莱因小姐太多时间,现在正好是晚餐时间,饭店我都订好了,莱因小姐就当赏个光让我报答一下令尊的恩情吧。”
“这……”少女的处境越来越尴尬,显然对方对这种事十分擅长,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请。”青年让开一个身位,绅士地等待少女走过去。少女僵硬地笑了笑,无奈只能任其摆布。
“不好意思。”她坐进车内,打量了一下弥漫着甜甜的,像糖一样淡幽清香的车内,舒了一口气。
就这么答应了……唉!
青年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让樱有些烦躁。“饭店就在附近,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莱因小姐可以先休息一下。要听音乐吗?”对方透过倒后镜看着她。
“呃,不用了。”
倒后镜里反射出青年淡雅的微笑,然后,车子沿着十目里大街缓缓开动。
在这辆白色的车子之后,一辆火红色的跑车尾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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