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每每走到一条路的尽头,都会出现几条分叉路,有时走对了,有时还遇到了陷阱,渐渐的纪白衣熟悉了这里的路线,终于走完了最后一条路。
拨开眼前的枝叶,映入眼前的是一副村子的景象,有几群人在村屋外起着火,一边扇着一边道:“老邱,总坛那儿来信了不?咱都在这呆了三年了,什么时候能升到总坛呀?”
另一个人叹了口气道:“哪那么容易呀?咱在这里除了卖火,也没做啥事,我听说总坛那里可是吃人的地方,新人到那都不免要被折磨一番,我还是呆在这老老实实的卖火得了。”
那人一听气极了,“你咋那么没志气,咱们新人虽然会被磨练一番,但过了时间就没事了嘛!到那里吃香的喝辣的,咱们人生可就圆满了。”
在林中听着的纪白衣冷笑一声,吃香喝辣?慢慢等吧,无论是进了哪一阁,新人不被虐得体无完肤是通不过的,暮日阁会让你绕着西域跑三圈看你能不能活着回来,寻月阁会在你身上插上几刀看看你能不能坚持,璟晨阁会把你泡在放了百毒的池水里,寒星阁除非你是女子,把你丢在妓院里受男人们的□□,搜集十件以上的信息才算达标,想要进四阁,没有强硬的心智,只能是白白送死。
云谦看了她一眼,脸上的不屑让他眉头微蹙,“你们四阁真有那么严?”
纪白衣冷冷的看着他,“我身为纪笙扬的女儿尚且要闭关半年,接受十几条大汉的严酷训练,你说严不严?”
云谦无语,不再说话,把目光移回继续看着那几个男子的对话。
“对了,老邱,你给洞里那女人送饭了没?”
“还没呢,那女人困在这里都七八年了,其他的牢囚一进门不到一个月不是自杀就是被弄死,她也真是能忍,换作我被锁在那里,宁愿死了得了,就算轮回去做畜生也总比被活生生的烧好吧?”
“好了好了,不谈了,我得去送饭了,记得给我留点阿!”
“知道了,快去快回。”
纪白衣和云谦听着感觉那女人十有八九是桑圆,两人悄悄地站起身,远远地跟着那人走去。
那人从后方的密林绕了几条路才停了下来,眼前是一扇雄伟的铁门,两旁站着一对黑衣人,一张脸拉得老长,像是所有人都得罪了他似的。
他把吃食放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脚边,呵呵的赔笑几声,便转身回去了。
云谦看着道:“看来林阅对你母亲可是真的忌讳,只有守门人才有钥匙入内,任何人都不得见她,咱们想要无声无息地潜入,难呀!”
“难也要一试,匈奴可不能白来。”纪白衣神色坚定道,“我们先在这四周围看看,看有什么漏洞能让我们潜进。”
“好。”说着,纪白衣和云谦兵分两路,开始在四周寻找空隙。
连绵山峦围绕着中间那一座龄火狱,龄火狱建于山顶,从上往下所有事物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林阅选地方还真是厉害,纪白衣在下方绕着龄火狱一边打量一边苦思,想想还是冒险走上去看看吧!
纪白衣一路向前走,倾斜的地面让她走得极为困难,不多时身上便铺满了一层薄汗,目光从枝叶间注视着龄火狱四方的每一扇牢门,至少都有四名以上的狱卒驻守,六名一队为哨兵,在两扇门之间巡逻,就像是一道无泄可通的后墙。
纪白衣坐在微湿的泥土上,用心的去思考,想找出入狱的方法。
良久,身后忽然这时响起了沙沙声响,纪白衣睁开眼回头一看,见是云谦正朝她走过来。
他一来纪白衣连忙问:“怎样?你那里找到入口了吗?”
云谦轻喘了一口气,“还没。”
纪白衣听了整个人又颓了下来,“那怎么办?”
“先等等看吧,说不定他们还有换班,到时候趁机会进去吧!”
两个人坐在离龄火狱十米之外的丛林中,不停歇的观察着那些狱卒的一举一动,期间有几只猴子从他们的头顶上的树枝越过,两人被惊了一跳,纪白衣道:“这里山峦连绵,有几只猴子不稀奇,可别遇上老虎才好。”
纪白衣原本只是玩笑一说,云谦嘀喃了几声,忽然灵光一闪,一手拍在膝上,“对了,有办法了。”
远处山林,响起了几道低沉而有威严的王者低吼,有力的脚步在崎岖不平的地面奔跑着,爪牙利得刺眼,追着前方偷了自己猎物的云谦。
云谦运用轻功身子忽低忽高,借力踩在树上腾跳出老远,与老虎保持着一段合适的距离,到了龄火狱附近之后奔得更快,朝着脱离老虎视线的目的奔走,倐地一个转身整个人跃到了一棵大树背后,老虎来不及停下直接冲出了山林,一见龄火狱和那些与云谦谜之相像的物种,眼神立刻变得
凌厉,俯身做战斗准备。
狱卒一看见如此凶猛的老虎吓得脸色发白,之前建造龄火狱时不是把周围的老虎清干净了吗?难道是从远山来的?他们很想了解这老虎来自的地方,但它却不给他们一点歇息的机会,后腿一跳扑上前把一个狱卒按下,张大口露出锋利的牙,开始啃咬。
听到那被老虎按着的狱卒呼叫,所有周边的狱卒们才瞬时反应过来,开始朝老虎攻去。
人虎大战一触即发,不断有鲜血滴落草坪,溅上石壁,纪白衣和云谦躲在一旁,看着他们和老虎的攻击越来越激烈,注意力也逐渐转移,两个人瞬时站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到牢狱边,施展轻功
飞跃而起,落在了顶楼。
两人从上方一出通口潜入了牢中,阴暗的视线让他们更加的小心,走道两旁放着一排的烛火,但微弱的光线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两人脚步小心,连灰尘都没有激起。
牢狱外的管理已经是极致,没想到牢里的更是严厉,一队队的狱卒交叉巡视,两人不敢轻敌,沿着墙壁行走,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牢笼,寻找着桑圆的下落。
他们把东南两边的牢笼扫了个遍,里面都是被打得爬不起身的牢囚,虽有些也是女子,但年纪看起来不是太小就是太大,似乎都不是桑圆。
纪白衣之前看过纪笙扬画桑圆的画像,虽然画时是年轻的时候,但她还是能认出自己的母亲的,想着便对云谦道:“这里都不是,我们去西边找吧!”
“你母亲是四海宗的重犯,也是林阅所顾忌的人,所在的牢笼应该比较特别,放置在比较隐晦的地方,准确来说不是通过我们这样的寻找能找到的。”
纪白衣想了想也有道理,“可是会在什么地方呢?”
云谦望了望上方,“刚刚我们是从上面下来的,可见顶楼没有什么其他的牢笼,如果这里也没有,那只有……”他的眼帘垂下,看着满是灰尘的地面,纪白衣明白他的意思,立即覆下身把脸贴在地上聆听。
云谦蹲下身,用手上玉萧轻轻敲了敲,纪白衣这时忽然直起身,“我听到里面有铁链的声音。”
云谦看着纪白衣,脸色微愣,最后忍不住扑哧一笑,笑颜如花绽放,弄得她一头雾水。
他把手伸上前,纪白衣下意识的后退,可他抛来一个眼神把她给顿住了,手攀上她的右脸颊,把上面沾上的灰尘一一扫落,纪白衣才明白他笑的原因。
灰尘扫落后,云谦才放下手,“女孩子怎么能做这种脏活,以后不准了。”
一个温柔的警告,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只有淡淡的柔情和酸涩涌入心中,她的氤氲眸子噙着笑意,却违心的道:“看我心情。”
云谦没有多说,两人又站起身开始在四处地面游走。
过了两个时辰,他们渐渐弄清楚了地下室的大小和所在地,里面不断传出的铁链声让纪白衣的心情更加的烦躁不安,恨不得一刀劈开地面钻进去得了。
她冲动的思想云谦怎会不知,他想了想,感觉入口应该是在其中一个牢笼内□□草盖着的地面。
云谦随手在地上拾起了一根铁丝,在没有人的牢笼外开锁,大约过了三个,终于在一座小型的牢笼内发现了入口。
纪白衣把她和云谦的痕迹消除,才进入了入口。
一关上,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小心翼翼的顺着阶梯走下,达到地面后,云谦拿出火折子点上,看清了周围。
两人身处一条宽长的甬道,呈半椭圆形,没有一点的光线,云谦护在纪白衣前方,慢慢的顺着走,一直过了很久,两人才终于看到了尽头前方的景象。
他们看了一眼,随后退后几步,因为甬道尽头那里站着两名狱卒,全副武装的守着。
纪白衣暗骂了一声林阅,不过是一个入狱居然那么麻烦,这未免也夸张了吧?
云谦把火折子给熄了,从地上拾起几颗石头,望前方一丢,与地面发出了玎玲声响。
那两个狱卒发现情况,互看一眼,脸色立刻严肃起来,拔剑出鞘朝着前方缓慢而谨慎的行走。
越来越靠近,直到他们步入了云谦身前的三步以内,他冷然一笑,手中玉萧一转,凌厉抛向那两名狱卒。
那狱卒们虽然先前早有防备,但云谦出手之快他们却所料未及,玉萧狠狠的撞向他们的脸,身子受到极大的力道往后一倒,这时轮到纪白衣,她急速跃了出来,手中大刀向前捷力扫过,用锋头点在两人的穴道,顿时没了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可以了。”
云谦上前几步,问:“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你不怕林阅知道?”
纪白衣直起身,一双冷眸盯向他,“这要看待会儿我得到的真相,如果信上所述是真,杀与不杀我都要和他决裂,倒不如让他们传述也剩了麻烦,如果信上所述是假,我再杀他也不迟。”
云谦饶有意味的点点头,微微一笑,“走吧,看看还有什么意外的事。”
两个人走到尽头,挡着他们的是一扇铁门,纪白衣的手在门面抚摸片刻,最后停留在门锁上。
云谦又在拿出细铁,神经钥匙口内倒弄,过了半刻钟,门锁开了,两个人打开门,跟着咿呀一声步入了里面。
忽然一股强烈的热气从前方扑来,如根茎迅速的蔓延至两人全身,纪白衣和云谦纷纷回过神运转丹田与热气对抗。
云谦第一次进的龄火狱,之前在楼上虽然有些热,但还是能耐得出,像他和纪白衣这样的高手自然不必费心去认真抵御,但他低估了林阅的本事和手段,他怎么可能会把桑圆关在一个这样轻松至极的牢笼?
纪白衣把成功热气逼回地下,往四处望了几眼,和地面的景象几乎一样,都是一座座关着牢囚的牢笼,只是这里的牢囚神态略显不同,他们都是笔直的盘坐在布满干草的地面上,闭着眼打坐,运转内力和热气对抗,云谦勾起一抹微笑,“看来这些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呀!”
“你什么意思?”纪白衣疑惑问道。
云谦抬起手,指向左边的一座牢笼,“那个老人,只有九指手指头,年纪看起来七旬左右,运转
的内力隐隐含着阴柔之力,你说是谁?”
纪白衣想了想,身子忽然一震,“是慕容琴师!”
云谦点了点头,纪白衣强忍心中的震撼和惊愕,开始仔细的端详所有牢中的人,都是曾经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好手,江湖里他们的传闻都是在八年前那场惊天血案中,逝世的,失踪的,离开的,可没想到如今居然全部都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还是在龄火狱中,苦苦的挣扎求生。
“看来这次匈奴之行,可不算白来。”云谦嘴角的笑容骤然变冷,神态不复曾经的温和,而纪白衣,眼中只有彻底的悲痛和讽刺,原来这八年,自己都是活在一层迷雾当中,看不清事实,摸不着真相,一直用自以为是的方式想要解脱。
可自己所谓的真相都是假的,何来的解脱?何来的背叛?何来的辜负?纪白衣不敢去看云谦,她心虚了,无语了,她一心一念要忘了他,要杀他,心中承受的那些压力居然都是无中生有。
她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不让身子软下来,她疾步走上前,急切的寻找下一扇门,那个通往她母亲牢狱的门,真相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不会再退缩。
云谦和纪白衣一路跟着第二个甬道走去,到了尽头,那里面传来的热气更是强烈,但这里只有一座牢笼,却比之前的所有更大,更坚固。
一座巍峨的石牢耸立在两人当前,周围满是灼热的炭火,散发着热气和红艳的光,把整座石牢用火捆绑得紧紧的,难怪这里没有守卫,要是没有超凡的武功,恐怕只有活活烧死的份。
纪白衣和云谦耐着热气走上前,在石牢前的牢门停下,隔着那一竖竖的铁望进去,只见一个红衣破烂不堪,秀发凌乱且被两条巨大的铁锁链拷着的女子颓废的坐在干草上。
纪白衣看着,心中像是有一团蚂蚁爬着,不知是何种心情。
云谦低下头,看着那奇异而巨大的锁,心中猜想钥匙应该不在那些狱卒身上,抽出细铁开始撬锁。
铁与铁细碎的碰撞声,让牢中的女子悠悠转醒,她抬起头,望向牢门的方向,迷糊的视线看见意料以外的人,眼眸霍然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