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玎玲声响,还有人的哀叫声,随着越来越近,只见一个囚犯被两个狱卒托着越过了他们,放在了他们前方的一处空地上,任由他跌了下来,随后又一个人穿过他们牢狱,看他的穿着似乎是大官,几个狱卒殷勤的侍奉着他坐下,那人道:“尔等可知罪?”
“我无罪,何来知罪?”地上那囚犯爬起身,恶狠狠的盯着那高座上的人。
那人岂会怕他的一个眼神,冷笑一声,“你私吞户部赈灾钱粮,令上千难民活活饿死,这不是罪是什么?”
“我没有私吞朝廷钱粮,是你,是你陷害了我!”那人说着就要站起身扑向那高座的大官。
可是身旁的狱卒也没有瞎,直接一棍下去打在了他的小腿上,痛得他又跪了下来,抱着小腿□□。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话音刚落,另外几个狱卒从某处走了出来,“在。”
“上刑!”
那几个狱卒会意,把那囚犯拉了上来绑在了十字架上,浇了盐水上去,就用粗糙的辫子抽打在那囚犯的身上。
他不断的哀叫,喊痛哭怨,却没有一个人同情或者可怜他,见他的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流的血也越来越快,纪白衣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感觉这个人的命就要完了。
片刻后那些狱卒的手似乎有些酸了,鞭打在他身上的力道也就轻了许多,那大官适时喊停,又道:“你可知罪?”
“我无罪,是你有罪,你贪赃枉法,怕我把你的事情说出来,就使计陷害我。”那囚犯已经奄奄一息,说的话却是毫不含糊,带着深切的恨意对着那大官厉声道。
那大官一听怒气更甚,“来人,把他放下。”
那些狱卒上前把绑着那人的手铐解开,一松开他人立即跌倒在地,激起了一层模糊的灰尘。
大官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一眼,那侍卫会意走到那囚犯面前,“秋大人,你可认得此物?”
那囚犯迷蒙得抬起了头,眼眶已经被汗水迷住了视线,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擦了擦眼,待视线恢复过后,映入眼帘的东西却让他精神一震,脸上带着恐惧,盯着那大官,“你……”
那侍卫拿着的是一个金锁,着东西都是刚出世的孩子戴在身上的,雕刻都是跟着父母的意思和孩子的名字特地设计的,那囚犯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小儿子的金锁,很显然,他是要用家人的性命逼自己就范。
那大官站起身,慢慢走下台阶,来到那囚犯的面前,“秋林,你那刚出世的孩儿,身上的荷莲浅青肚兜是谁做的,真漂亮。”
那是他夫人给小儿子做的,见他如此详细的说出他儿子所穿的衣裳花纹和颜色,脸上的赘肉抽缩的更加厉害,一直都没有说出话来。
“秋大人这几天不得空,所以本官已经把贵夫人接到了府中做客。”说着,他把已经写好的奏章呈到秋林的面前,“秋大人,想必我不用多说了。”
“那一张整齐的纸铺在自己的面前,上面的字迹像极了自己,全都是认罪的词语,指责自己贪赃枉法,句句戳心。
他明明没有,她没有!无数的委屈萦绕在他心间,却无法说出口来,自己家人的性命全部都掌握在他的手上,只要自己有一点点的异动,他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纪白衣看着这样的场景,不禁问:“他们就是这样审犯人的吗?他明明都还没有认罪。”
刘妃冷笑一声,“他们哪管什么真相,自保和交差才是最重要的,你刚才没听见吗?那审讯秋林的是户部尚书陈龙宇,他把秋林的家人都控制了,只要秋林敢供出他,他的家人就会没命,所以秋林才会逼不得已认罪。”
“这不就是草芥人命吗?”
“草芥又如何?不止皇宫,世间任何的人只要有了权力,要做什么都可以,包括草芥人命。而没有权力的,就像我们,被掌权人控制命运。”马充容眼眸一眨,又转看向了秋林他们。
“请秋大人画押。”一个侍卫把一个装满红色黏体的盒子交到秋林面前。
片刻后,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把拇指陷入了那黏体内,□□后,心中顶着万千的压力,刚打算按下去,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道打在了他那画押的手,他嘶叫一声,陈宇龙一看,见居然是一只死老鼠的尸体,连忙跑上台阶,跳上位置,“来人来人!把这畜生拿走!”
“那狱卒可是见惯了的,动作利落的把那死老鼠拿走了,纪白衣这时候嘴里溢出一阵阵的嘲笑声,那陈宇龙听见后连忙呵斥:“你笑什么?”
纪白衣片刻后住下了嘴,带着笑意看向那陈宇龙,“我笑尚书大人您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怕一只死老鼠,真是丢人丢人,呵呵呵。”
那陈宇龙被纪白衣一番羞辱,满脸变得通红,不甘心的道:“大胆,来人,把她的嘴给本官堵了。”
那几个狱卒脸色有些为难,“大人,她是皇后娘娘,钦点的要犯,谁都动不得。”
纪白衣随之又是一笑,“尚书大人,你能不能下来了,人家这样看着你好难受呀!”
她的声音魅惑又不失讽刺之意,陈宇龙连忙跳下椅子,理了理官袍,站直了身子,“本官不和你多家计较。”
刚才那个死老鼠其实就是纪白衣砸的,那牢狱之中的人看见纪白衣的武功居然如此厉害,不仅都有些震惊,不过也是,她要是没有过人的武艺,又怎么可以在越过重重宫围杀死了李弘?又安然无恙的逃出去呢?
也说秋林,他的右手被死老鼠撞伤了,上面虽然没有流血,五指却不断的颤抖着,根本静止不了。
陈宇龙把目光放回秋林身上,看他的手已经抖成那样,想要画押还得让人帮忙,在这天牢中不可能无缘无故飞出了一个死老鼠,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忽然目光定在了纪白衣的脸上,她的眼神凌厉无情,如一柄尖锐的双刃剑刺向他,单凭这个眼神,他就可以肯定那死老鼠就是纪白衣丢来的,只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自己和他也不认识,无仇无怨的,她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他可能也想不到,其实纪白衣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不公平,所以就想替秋林出一口恶气,那陈宇龙没想到牢里面居然还有那么美丽的女囚犯,要不是那狱卒说她是皇后娘娘钦点的要犯,估计也就滥用私权把她打包回家了。
陈宇龙走到纪白衣所在的牢笼,隔着一竖竖的铁棍盯着她,“刚才那老鼠是不是你丢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陈宇龙怎么也料不到这个女子居然敢那么嚣张的跟他说话,就算是皇后娘娘钦点的要犯,但最终还不是得在牢狱或者地狱两个之间选择,得罪他有什么好处?她到底是蠢还是蠢呢?
那陈宇龙冷笑一声,这样审下来,已经接近子时了,宫门早已经关上,他自己也有些累了,他想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又得花不少时间,索性让人把秋林关进了一间牢房,等明日再继续审。
陈宇龙走后,刘妃便问:“白衣,你干什么,他可是户部尚书,你得罪了他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嚣张的样子。”纪白衣一脸的淡漠,根本不在意自己所做出的举动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看了对面的秋林一眼,“秋大人,你没事吧?”
秋林身上满是鞭打出来的伤口,又被浇了盐水,全身是疼得不得了,但还是忍疼回答说:“多谢姑娘,我没事。”
“你都受伤了怎么会没事?”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瓶风舒羽给自己的药罐来,朝秋林的牢房里丢了过去,“这是止血的药丸,你服下几颗,应该会好一些。”
看见纪白衣身上还有东西,他们不禁睁大了眼,按照习惯,那些侍卫一定会把纪白衣身上的衣服剥去,换上囚衣的,不会有任何的东西带在身上,可纪白衣的身上却还带着膏药,那证明押解他的人没有检查她的身体,可是按理说那些士兵应该不会忘记呀!
那秋林听见丁的几声,知道是对面的纪白衣丢来的东西,连忙去捡,打开来一阵扑鼻的清新香气把他的疼痛驱散了大半,用手指挖出一点来涂在自己的伤口。
那清新的慢慢的侵入他的神经,让身上的疼痛舒缓了不少,虽然只是一小点,但他还是十分感激纪白衣的援救,“多谢姑娘。”
“不用谢。”纪白衣罢了罢手,“对了,你和那陈宇龙是不是有什么仇怨呀?让他要那么害你?”
秋林寻了个位置坐下,“我和他在户部当差,之前并没有什么仇怨,只因为我的才能远胜于他,他担心终有一日我会取代他的位置,所以一直对我处处刁难。这次西北赈灾,从户部派出的钱粮被他私吞了三成,被御史发现后就找了我来替他顶罪,哼,他这种人何德何能在朝廷任职?”
说起陈宇龙,秋林脸上是一百个愤恨,虽然受伤了再加上身体虚弱,却没有阻止他骂陈宇龙的声音,想来便知道他是有多么的委屈。
她和秋林谈了很久,在牢狱中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聊天了,哪怕是在半夜,阴森的空间和微凉的风都让他们睡不着,纪白衣更是,脑中一直都想着外面的云谦,洛风,夜珩古岚等人,从来都没有一刻不想。
再想想自己和武后的谈话,她实在摸不准武后的心思到底在想什么,但她要是能猜到她便也不是武后了,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心底却是不见底的深渊,无人能窥探,无人敢窥探,只能敬而远之的望着。
刘妃他们已经睡了下去,夜间不断的有老鼠蟑螂出没,也听到不远处其他的牢笼传来一惊一乍的声音,纪白衣把身上的内力散开出去,让那些东西都不敢接近她,只要走到离她三尺的范围就会自动绕过,这样成了纪白衣周围都是干干净净的,也让她舒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