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拒母意
作者:玺夭夭      更新:2020-02-02 05:41      字数:3294

他心思计量着,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得找个合适的时机,与梅萍好好的说一说。尽可能的妥善处理。

人心最是不能勉强,到时恐怕还是得费一番周折。只放她出府,是他当前所能想到的,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他心里有了主意,遂变更了给娘亲请安的时间,避开与她同处一室。

每日清晨不去怡园,他无形中多了些余暇。陪宁儿和馨儿用膳前,他会瞅空去后山练会子功。他有时免不得自嘲: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某些作为,还真象个为美色所迷的昏庸纨绔。。

自有了宁儿后,温香软玉抱满怀,温柔乡里自销&魂。他在流连忘返中徜徉,恋恋难舍。以至坚持了十几年雷打不动,风雨无阻晨起练功的习惯,竟一路荒怠下来。。

身为男人,强身健体势在必行。不然,安能保护妻小,保护家人。是以,寻得有见缝插针的锻炼机会,他不想白白浪费。

怡园的晏母过得是愈发的不舒心了。。自端午过后,天气是一天热过一天,晏母心里躁意尤甚。

儿子早为她重新布置好了佛堂,她依旧天天都会去诵佛念经。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子说过的那一席话,总时不时会在她心头闪现。搅得她心绪纷繁,不能平心静气。

兼之,如今儿子不再来陪她用早膳,每天只能晚膳前匆匆过来一趟,话也说不得几句,就又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偏她经年不食晚膳,便是想留儿子多呆会,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让儿子饿着肚子陪自己啊!他在外辛苦劳碌了一整天,作为母亲,她于心何忍,心疼都来不及。

可她也不能每日里真整个晚膳出来,让儿子呆在怡园吃。吃一顿,两顿的还成,难不成日后天天都留他在怡园吃。。

且不说这法子本身有多么的不可取,不合宜。就是儿子怕是也不愿意,他有多在乎他那小媳妇儿,她还看得不够清楚么。显见得非长久之计。

然她心里对儿媳实在颇多怨言,不能解气,打心底不甘愿恢复原样。

而能和自己说说知心话的冬英,她对其私自给儿子传消息的“背叛”行为,一时也难以释怀,憋着一口气迟迟不肯原谅。

幸得,有小孙女馨儿这么个可爱的小开心果,每天由着奶娘抱来,合着精怪调皮的球球一起,能给她带来些欢乐心情。

至于梅萍,人嘛,心緖郁结不快时,除非是自个心里十分看重的人和物,能予以接纳和容忍外,对旁的不甚在意的人或事,总归少了耐心看不大顺眼。

尤其想到儿子是因她改换了请安时间,晏母少不得有些个迁怒埋怨的心思。本对她也谈不上有多少喜欢,由着这么一出,就更是冷淡了。

没得几日,晏母是话也懒得跟她说上一句。眼神,心力都给了孙女和球球。

某一日,晏母终于对梅萍开了口,只说天热,每日里这么来回她也难为,暂时免了请安罢,待天凉些再说。

晏逸初知晓后,猜到了母亲的心思。于是他的晚请安只得又变了回去。。一如既往开始早请安的日子。

关于他想过的如何安置梅萍的事,他打算忙完这一阵,就与她言明,彻底作个了断。

在一次早间请安中,晏母却是率先与他谈起了梅萍。

“既已抬了她做妾室,总这么冷落着,避而不见,也不是个事儿。你身为晏家的一家之主,这内宅的规矩,该遵守的还是得守着点。

不然,都得乱套了!统共一月去她那里也不过几天的光景,场面上能圆的你就给圆过去。”晏母苦口婆心的劝着儿子。

听到母亲的话语,晏逸初思忖半晌后,告知了母亲,他心里对梅萍的打算:“娘,我考虑过了,我想与她和离。”

晏母大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这么的讨厌她?”

晏逸初摇头:“我不是讨厌她”,他顿了顿,说道:“我只是无法爱她。”

晏母听得困惑:“也没有谁要求你一定要去爱她啊?”

老实说,晏母对男女间爱不爱的,并不太有概念。。

女子的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包办。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几乎都是新婚洞房夜,才得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夫君。

象她这样出身高门大家的闺秀,《女诫》、《女德》、《女训》、《女则》等诸如此类告诫女子,三从四德的书册和教条。是出阁前必读,必备的教程。要求背得滚瓜烂熟。

饱受这般男尊女卑妇德的熏陶,出嫁夫家,与夫君自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反正凡事家中老爷做主,她只要打理内务,管理好内宅,做好主母份内的事就成。

老爷要纳妾,抬姨娘,她不单不能吃醋嫉妒,还要帮衬着老爷安排好侍寝的一应事宜,表现贤良,是谓“贤内助”矣。

只是天命无常,老爷英年早逝,她才不得已被逼上梁山,抚育幼子,走到台前开始强硬的固守家业之路。直待儿子长大成人,承继祖业。

说到爱,她对老爷是爱吗?而老爷又是否爱她呢?

他们夫妻间没有过矛盾,没有过争吵。因为根本吵不起来。。

她事事依顺,无可挑剔。老爷在世时,常会高兴的夸赞她:“形容大气,德行贤淑。”

更曾不止一次感慨过:“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那么这样是爱么?她突然感到迷惘。。

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琴瑟和谐鹣鲽情深。老爷事务繁忙,终日忙碌在外。回到府里也是如花美眷,左右逢源,内宅里的妾室一个比一个年轻鲜嫩。

陪在她身边的时日,勉强比那些个妾室多上一些罢了。

老爷爱他的妾么?大抵是爱的吧,不喜欢也不会迎进门了。只是他爱的妾室有好多个。。

娘,我和她是不成的了。我不想再耽误她,所以想与她和离,给她去过新生活的机会。他抿抿唇接道:当初几位姨娘不也是这样吗?

他说的正是父亲的那几房妾室。晏老爷过世时,几位姨娘年纪轻轻,风华正茂。又都无所出。在问过她们自身的意愿后,晏母给了她们丰厚的遣散费,由着她们自去了。

“唉!”晏母叹气:“这梅萍倾心于你,对你是个实心眼儿,娘只怕她不会同意。”

晏逸初面色平淡,缓声道:“我能为她做的,也只能如此。她若执意不愿出府,”他沉吟道:“那也由得她吧,但须与她说清,日后她那里,我是再不会去的了。”

晏母看他语气坚决,知他与梅萍今生算是缘尽。说再多,亦是多费唇舌,徒劳无功,已然无法相劝。

晏家添丁的事,梅萍是不能指望了。。

晏母探询着问道:“要不托人找个牙婆子,给府里采买一些新鲜丫头。到时领给你看看,有中意的你就留下来,做个通房怎么样?”

因为儿子“克妻”的名头,声名远播。。自家采买丫头挑选,比在外去寻合适的,又愿意嫁进晏家做妾的女儿家,要便捷许多。时间上的优势不言而喻。

且,不晓得是不是同民间俗语里讲的:“孩子取贱命儿好养活”一个道理。。身份低贱的丫头,大约命更硬,端看梅萍就可见一斑!

几任儿媳都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了。她却安然无恙,活得好端端的,没病没灾。

晏母纯粹是退而求其次,她想只是要为晏家开枝散叶,多添些子嗣,生母地位低便低罢,总归都是儿子的骨肉,是晏家的种。

“娘,不用麻烦了。我暂时没有这些个想法。”

“那你是一门心思,就等着你那宝贝媳妇儿,调养好身子后为你孕育子嗣了?”

晏逸初垂头不语,这是母亲心里的结,他不能接受母亲的安排,让她老人家如愿以偿,那便听着就好。横竖多说多错。。

晏母心里着实不满,气头上来,冷道:“莫不成,你这一辈子,就准备着只守着她一个人了?她就那么好?迷得你这般拎不清,不分轻重!连肩负的责任也不顾了!

娘瞧她也就脸蛋生得美了些,除此,娘是没瞧出她有哪里好了?!成天跟个不晓事的孩子似,哪里有半分晏家主母的气度。

说什么“庆州一绝”。。真是弥天大谎!若不是为了晏家的颜面,我真想与你那岳家好好理论理论!”

她愈说愈激动,真素想到这里就来气。为晏府颜面着想是一回事,最主要还是儿子“克妻”的名声在外,无端的矮人一截,底气不足。

就好比买了假货,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晏母心里窝火,没地发作,憋屈得很。深为儿子不值!多好的儿郎!私心底说,在她看来,儿子便是驸马也做得!

晏逸初不吱声,他实在也不知要如何安慰母亲。不能依顺母亲,口头说得再花妙又有何用?落不到实处都白搭。

他心里叹息,母亲对宁儿的偏见,怕是一时半会难得疏解。他不想指天为誓的说:他这辈子就只守着宁儿一人了。

但他目前眼里,心间确实只装得下一个她。心心念念的惟有她一人而已。那种想呵护她,疼宠她,对她珍惜怜爱的感觉,日益加深,一天比一天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