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打发走了高力士,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想起自从请婚之后,就很少再见到父皇,便打马往宫中而来。
那个活宝父皇正和一群宫女做捉迷藏的游戏,那些鬼精灵的宫女纷纷躲在树后草丛里,李旦用布条蒙住眼睛,如何找的到。
听到耳边有衣物西索的声音,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欢叫道:“哈哈!这下可给我找到了!”
李隆基又好气又好笑,道:“父皇,是我。”
李旦丧气的去掉布条,扔到地上,呵斥道:“好好的,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无事不要总来,耽误了你老子游戏,那就是不孝。”
李隆基点头道:“那儿子要是想老子了呢?也不能来吗?”
李旦翻了他一眼,道:“说吧,有什么事?好好的你会想我?”
这个皇帝,因为自觉窝囊,平时深居宫中,从来不见外人,对人也不称朕,下令也不称旨,每日只在宫中与几个嫔妃宫女嬉戏玩笑为乐。
李隆基委屈道:“我真的只是想你了,没有其他的事。”
“那你现在不是看到我了,现在可以走了。”李旦简单的说,其实他对儿子的行动还是很感动的,只是不想被探子报给太后说是父子聚集,密议良久而已。
李隆基哪里理解父皇的心思,只好做了一个揖。转身离开。
李旦感觉有点心酸。但又无可奈何。见儿子要走。立即欢呼道:“来啊。来啊。接着玩!”
上官婉儿匆匆从外边进来。见到李旦。蹲身一礼:“陛下。太后有请。正好临淄王也在这里。请一起去吧。”
李旦自幼和上官婉儿相熟。对她和对太后身边其他人不同。不由愣道:“太后叫我们去做什么?”说到这里。就有些恐惧起来。
太后从来不无事相召。一旦相召。福祸相连。况且。近日以来。宫内宫外。盛传大唐气数将尽。太后乃是救拔阎浮提众生地菩萨。当为女主。临唐国土。自古以来。哪有空穴来风?李旦虽然不才。但生于帝王之家。对这些权术伎俩还是一望而知地。
母后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临朝称制。那么自己就是母后地绊脚石了。她会怎么对待自己这块绊脚石呢?
这几天以来。他一直在战战兢兢。夙夜难寐。是以此刻一听太后宣召。竟是恐惧万分。
大哥已死,二哥流放巴州,三哥流放房陵。如今京中父皇后嗣只有自己一人。那么。。。。。。。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李隆基也听到了宫内外的传闻,却没有父皇那么胆战心惊,他撩起袍摆,边跟随上官婉儿往太后寝宫走去,边从容问道:“去的是只有我们一家,还是在京皇族都去呢?难道是举行什么庆典吗?”
上官婉儿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庆典,在京的皇族都有。你们不用担心。只管跟我来就是。”
转眼到了太后宫中,太后戴着朝冠。穿着礼服,端坐在大殿正中。在京的李氏、武氏以及一些公主贵戚都在场。
李旦不知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安座,扑通跪在地上,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上也来了。”太后笑道,“起来吧,给皇上赐座。”
周围的人一惊,李旦更是一惊。因为虽然李旦没有实权,但还是国家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在公开场合,太后都是说请皇上就座地,从来没有说过赐座,看来真是天下要变了,李唐的江山要改姓了。
想到这里,李旦急忙站起身来,辞道:“母后在上,孩儿岂敢有座?”
太后微微一笑道:“很好,皇上仁慈孝顺,诸位都有目共睹。前日,他还上奏疏说要行禅让,要把皇位禅让给贤儿。我说不行,你的能力尚需培养,贤儿又岂例外?他性子刚强,不孝母亲,要他继位是万万不行。”李旦何等聪明,立刻跪地道:“儿臣听说母后乃菩萨转世,当为大唐女主,心中无比振奋。如此则母后慈爱深远,儿臣得卸重托,天下苍生得遇圣主。儿臣如今就求母后正位临朝,不负苍生所望,以应上天符书。”
在场的人都蒙了,当前地千金公主辈分最高,她率先跪下身去,道:“则天大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底下的人也都迷瞪过来,纷纷倒下身去,参差不齐的山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后感激的望了千金公主一眼,笑道:“自古哪有临朝的女皇帝,千金公主这是拿我取笑了!皇上和诸位爱卿都不可当真,我就是真要临朝,也要天下百姓拥护才是,我们自家人在这里说怎么能算数呢?”
李隆基听着太后欲盖弥彰的话语,心情十分抑郁。想当年,祖宗开基创业如何不易,自己作为子孙,却眼睁睁的看着它流于武姓之手,还偏偏束手无策,要在这煌煌大殿之上与人共庆!
想到此处,他投目往武姓诸人那里望去,只见他们一个个强忍住狂喜的心情,紧紧的握住双拳,互相致意。心中更是难受。
再看武若青,也朝服衣冠,立于朝廷,恐怕不久就和自己一样,也是诸侯王子了吧。那自己地尊贵又在何处?恐怕武氏天下,自己李氏子孙,还不如他尊贵的吧。
正在胡思乱想,便听到太后点他的名道:“三郎,你的亲事办的怎么样了?”
想来定是看到自己郁郁寡欢,心生疑惑。才故意试探自己的吧。他感觉得出来,身后地李氏诸侯和公主驸马都刷的一下看向自己,目中尽是关切之意,心中一热,但无奈。。
李隆基跪下道:“启禀太后,已经行过聘了,还没有定日子。”
太后转身问道:“今天,崔驸马到了吗?隆基娶的是你的第几个女儿啊?”
石破天惊,李隆基头皮都麻了。
千金公主出班笑道:“崔驸马身体不好,一向在洛阳养病。今日他和金城公主都没有过来。”
太后这才不再过问,又道:“你的婚事我看要拖一拖,这几日朝廷要有大事,有些还要借重你去处理。不要总想着儿女私情。婚事已是定下了,又有我给你做主,难道崔家还会变卦不成?不要总苦着脸,像讨不到媳妇的小家子。”
李隆基应声说道:“拖到哪一天啊?”
满殿的人都笑起来,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太后本来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有登基之意不满,因此才发言试探于他,此番看来,这小子是满心想着自己地亲事才心情抑郁地。也是,他才多大的人。能会有什么不满。
便也放松下来,道:“现在已是深秋,再快也要年底了。你就忍耐上个几个月,我看能急坏了你?”
李隆基心道:也好,待我查明苇娘变化地原委,再结婚不迟。便装作无奈道:“也好。只是太后要为孙儿做主到底。另外,孙儿还有一事要问,不知太后要委孙儿做何事?能否事先透漏一点呢,也好让孙儿有所准备。”
这也是大家所共同关心的,便一起看着老太后,听她开言。
太后沉吟道:“你早晚会知道地。目下有一件事你要办,就是你二伯父要从巴州回来了。你负责接待。”
李旦迅速与太平公主对了一个眼色。又快速的分开了。
待众人散尽,武承嗣单独留下来。武后问道:“准备地怎么样了?”
武承嗣道:“已经差不多了。徽州等七州的百姓各一万,明天就要进京了。祈请太后正位,上应符书,下顺民意。”
武后微微笑道:“此事你居功甚伟,武氏新朝建立,当以你为嗣。”
武承嗣浑身一阵酥麻,却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跪倒在地:“太后在上,我身为武氏子孙,为武氏新朝效力,那是理所应当,岂敢有非分之想?太后莫要如此说了。”
太后不再说话,问道:“我武周建立以后,武氏子孙自当封建为王,族人的名单你可曾拟好?”
武承嗣从怀里掏出一份纸书来:“请太后过目。”
太后接过来,略微看了一眼道:“怎么不见武若青?”
武承嗣道:“他不是武氏子孙。”
太后微恚道:“你们也曾被清除族籍,流放岭南,难道也不是武氏子孙?”
武承嗣一惊,道:“侄儿这就加上。”
李贤正在快马加鞭的路上,凭直觉,他感到这次母后宣他进京是凶多吉少。
既非赦免回京,又非重新叙用,为何非年非节,要他着急进京?
想起太平公主从京中寄来的书信,他心知大变已经在即,母后要建立新朝了,自己作为李氏寄予厚望的废太子,生死难料。
他紧紧握住腰下的香囊,想道:“户生临死曾说,我只要重见香囊,便天子有份。天啊,天啊,但愿户生所言成真,我借助上天之力,能够阻挡母后的荒诞之举,不负祖宗,重振大唐社稷。”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巍峨的长安城阙了,他的心不禁激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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