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镜那里能料到,自己捞取的这些不义之财已在劫难逃。他还以为新年马上就要到来了,土匪们肯定也忙着过年去了,自己做得如此慎密,又派了大队人马护送,应该万无一失。于是在二十六日上午,把他在靖县掠到的十万块光洋,及一大批财物装了十来箱,雇用6匹马驮着,在城厢警察所长丁健的亲自押运下,护送出了靖县城。
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晴好天气,阴云散去,太阳高照,视线良好,空气干爽宜人,让在湿冷空气中闷久了的人们,心情格外畅快起来。这让既将出门的丁健觉得是个好兆头,这种天走在官道上,那真是十分的轻便,只要这趟常宁回来,自己这个所长就可能要变成局长了,路再艰难人再苦,他心中也是甜的。吃过早饭,丁健和秦镜的管家带着十多名警察,押着主子的财宝,大摇大摆地上了路、出了城,一路悠闲地向老鸦坡上爬去。
老鸦坡位于靖县城东一公里开外,是靖州过邵阳、隆回、武岗、城步的一道天然关隘。山中的锥子塔像一把镇天宝剑直插云天,地势十分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丁健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黄俊岱和他的弟兄,已经在老鸦坡这里,等候他们多时了。城东老鸦坡,真正成了黄俊岱打击秦镜的景阳岗。
当丁健随着秦镜的马队,呵吃呵吃地爬上老鸦坡顶,正准备缓口气时,他们也就进入了黄俊岱的包围圈。
傅太和见山下果然来了一行马队和警察兵,看看人数并不多,只有20来人。他不等黄俊岱下令,端着机枪从一棵大树边跳了出来,大吼一声,妈拉个巴子,统统给老子站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哒哒哒地朝空中放了一梭子。
丁健和秦镜的亲信及护兵,但见在前面突然杀出了一个端机枪的彪形大汉,都被唬住了。其中一人反应较快,拉了枪栓对准了傅太和,钟金榜眼明手快,一枪就把这个警察兵打死了。
这时,不许动的喊声已地动山摇。钟金榜的弟兄从右边,覃德高的弟兄从左边,傅太和的弟兄从前面纷纷杀了出来。一百多人高喊缴枪不杀,谁动打死谁。警察们见势不妙,想从后撤,却见覃大块也端着机枪,带着一路人马,已经拦在了他们的身后,也在高喊不许动,缴枪不杀。实在是无路可逃了,保命要紧,他们就不再进行反抗,乖乖地缴械投了降。丁健看见形势对自己太不利了,慌忙低下头,躲在一个兵丁的身后,不敢挪动半步。
黄俊岱的弟兄几十人,上前来把警察们的枪缴了,把这些护兵、家丁一个一个地绑了,拖进了路边的树林中,绑在了文峰塔下。此时,黄俊岱心里只想着这些财宝,把是谁负责押运这批财宝的大事,忘到了脑后,他的心里太在意眼前这批钱财了,因此并没有一个一个地上前,去查看这些被俘的人。而手下又没几人认得他的仇人丁健,也是丁健命不该绝,让这个恶棍乘乱溜掉,逃过了这一死劫。
黄俊岱并没有杀掉这一批为秦镜押送财物的人,而只是把他们手中的枪弹收缴了,把他们押送的财宝夺取了。他带着队伍押着这批战利品,迅速消失在北去绥宁的官道上。
到了下午,秦镜的一个亲信磨断了绳子,扯出了堵塞在口中的破布,解开了被绑的其余众人,大家这才一起惊慌地跑下山来。丁健虽然逃脱了,看见秦镜交给自己押运的财宝,全部丢失了,已吓得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不敢回城。秦镜的管家哪里还有脸去见主人,也只好自己逃命去了。到了下午,丁健看见被黄俊岱捆绑的弟兄逃下了山来,思前想后,也只好跟众人一起滚进城里,心惊胆颤地向主子报告去了。
这时的秦镜,虽然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自己的财宝,会不会在路上出现意外,但他又有些自信,以为自己做得很恰当,时机选得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正在紧张等待之中,只见丁健一干人马,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就知道坏了坏了,大事不好了。待丁健结结巴巴,把所有财物在老鸦坡,被黄俊岱的弟兄抢了的情况,向主子做了汇报时,看着这只丧家犬似的不中用的走狗,秦镜自己已气得锤胸蹬足,死去活来,脸如灰土,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丁健见主子气得变成了白痴一个,也不敢久留,没趣地逃离了县政府。秦镜几天都顺气不过来,当然是无法过好1941年的春节了。他只好闷闷不乐,又不敢声张,好心痛好心痛,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这样全都打了水漂。他对黄俊岱也只能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发下毒誓,不弄死他黄俊岱,绝不离开靖县。他下了狠心,安排手下对黄俊岱进行了更大规模的围剿。
黄俊岱抢得了秦镜的十万现大洋及一批财宝,把队伍拉到了甘棠、文溪交界的枫木坪、罗家冲一带进行了休整。他把秦镜在靖县搜刮了全县人民十万大洋的情况,用书信的形式,再次发送到了靖县各名士、豪绅手中,告诉他们,自己在年前抢了秦镜的赃款。将他的所作所为暴露无遗,让秦镜在靖县很是狼狈不堪了一段时间。
秦镜被黄俊岱揭了老底,戳了痛处,大失了面子。但他在上面有人,加上国民政府内官员们拉帮结派,丑态百出,秦镜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小菜一碟。加上他在县内各部门又积极安插亲信,笼络人心,因此,十区专员公署,虽然接到黄俊岱等人的揭发材料,虽然来核实了一次情况,却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决定。省政府不但不撤他的职,反而让他在靖县继续担任了县长一职,使其成了民国时代,在靖县任职最长的一届县长。
黄俊岱抢了他那么多钱财,秦镜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因为不仅被他抢了钱财,还被他揭了老底,秦镜便恼羞成怒,想了无数个报复黄俊岱的办法,终于想出了一个羞辱黄姓的毒辣手段,亲手写下了一块“合族之耻”的黑匾,挂到了县城东门外的黄氏家祠的正堂门上。秦镜此举真正的岂有此理,当即激起了靖城黄姓人的无比愤慨。
黄姓在靖县是数一数二的大姓,他们人才济济,因为家族中出了一个黄俊岱,竟被县政府挂黑匾侮辱,十分气愤。当即聚集了上百人,把秦镜派人挂在家祠门上的黑匾取了下来,抬到了县政府来找秦镜论理。
县监察委员黄卓民质问秦镜,秦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镜坐在办公室内,看到这些一脸愤怒的黄姓人,他有了一份快感,禁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妈那个巴子,你们会咬我的球。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有些洋洋自得起来。他并不怕黄姓人造反,也不怕他们人多势众,因为他身边一直有大队枪兵保护着。这时丁健的警察队也来了,他更加有恃无恐了。他说,石头三年煮不烂,乌鸦三年洗不白。你们黄家出了个黄俊岱大土匪,难道不是实事吗?他不是你们姓黄的人吗?他当土匪,难道不是你们黄姓之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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