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郦寄与琐罗更加警惕了,几乎到了凡事亲历亲为的地步。
郦寄与琐罗并辔同行,筹躇良久后郦寄终于开了口:“赵王的事就当没发生,行吗?”
“这几天你满腹心事的就为这事?没问题,窦姑娘不是平平安安得回来了吗?只要她没事,其他的事都不重要。”琐罗咧嘴笑道。
没想到琐罗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郦寄感激得一笑,轻快了不少。
一路无语,一行人昼行夜宿,七八天方到观津。看到这么多官兵护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观津的百姓纷纷驻目观看。漪房掀开窗帷,看着熟悉的街道,看着来往的人们,不由得百感交集,一时哭一时笑,泪水扑扑得掉。
郦寄踏进漪房房间,看到漪房正哼着小曲收拾着,眉梢眼角皆是喜色,见郦寄到来忙招呼坐下,喜气洋洋地端来一杯青茶。
“明日就到清水亭了,我们不能久待,窦姑娘早些准备好,缺什么我让人准备。”
“其他的我都备好了,就是缺上坟的香烛、冥钱,明日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我想去爹娘的坟上看看。”漪房有点感伤。
“好,窦姑娘放心!”郦寄起身离去,临走时看了看漪房,见她满面喜色的收拾着,话到嘴边终又咽下。
漪房躺在榻上,想到明天就要回到清水亭了,就要看到哥哥和安国了,心潮起伏,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想着自己收拾的细软虽然不多,但有几件却是太后所赐,将爹娘的坟修葺一下,再弄弄破旧的房子,余下的钱虽不多,也不至过得太辛苦;一时又想明日之后再也见不到哥哥和安国了,不禁悲从中来。
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一夜竟未睡着,房外频繁得人来人往清晰传入耳中,轻轻推开窗户,看见郦寄正神情严肃得跟值夜的兵士交待事情,想到因为自己一人累得所有人都无法休息,愧疚之意顿生。不由得又想起那些黑衣人,先偷后劫,都是冲着那块玉佩而来,从禁卫军手中劫夺东西,那是公然与朝廷作对,是要诛九族的。那玉佩不过是自己与刘恒订婚的信物,就算因为曾是先帝的御用之物价值不菲,也不至于甘冒如此大的风险。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太后派来的?想到这里漪房惊出一身冷汗:太后若是知道此事,就一定知道了我是窦刚的女儿,她岂会容我活在世上!
不,不,不会的!我是稽粥要的人,她不敢把我怎么样。漪房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出了驿馆,马车已经备好,却独独少了琐罗一人,“琐罗将军呢?”
“他先行一步,打前站去了。”郦寄说着引了漪房上车。
坐在马车上,一遍遍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终于忍不住掀起窗帷,顿时怔住:这不是去清水亭的路。
“停车!停车!”掀开帘子抢车夫手中的鞭子,若非车夫驾车技术好,及时稳住,险些跌下车去。
“你要把我带哪里?”冲着郦寄大吼。
“长安!”郦寄阴沉着脸。
“长安?我还没去清水亭,回什么长安!郦寄,我告诉你,这可是太后亲口答应的,你敢抗旨!”
“郦寄执行的正是太后的旨意!”
“你骗人,骗人!太后答应我让我回乡看看,怎么会出尔反尔?我要回家!我要回清水亭!我现在就要回去…”漪房歇斯里底地叫喊着,近乎疯狂。
“这是昨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旨意,你自己看吧。”郦寄把圣旨抛在漪房面前。
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让郦寄速带漪房返回京城,不必再去观津县清水亭。虽是圣意,但惠帝却是不管事的主,谁都知道圣旨就是吕太后的意思。
看着圣旨漪房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极力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双肩巨烈得抽*动着,众人都颇有不忍。
“郦将军,这里离清水亭不远了,你就让我回去拜祭下父母,马上随你回转京城!”漪房恳求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郦寄,眼里满是期翼。
郦寄无奈得摇摇头:“稽粥太子不日就要返回匈奴,琐罗将军已于昨夜星夜兼程赶回长安,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让我在这里遥拜一下我的父母,行吗?”漪房抽咽着。
见漪房凄苦的样子,众人心下侧然,车夫道:“将军,这也耽误不了多少行程,您就答应了吧!”其他军士也纷纷附和。看着漪房一双泪眼,郦寄顿觉自己十分残忍,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漪房感激得向众人连连鞠躬。
面向清水亭的方向,漪房一步一拜,拜到队伍的最后面,起身,朝着清水亭的方向默默得站着,站着…突然,她拔腿就跑,“站住!”郦寄大喝,漪房只是不理,没命得往前跑。
这些禁卫军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漪房转眼就被追上,漪房疯了一般又撕又咬,众军士碍于她的身份不敢伤她,一时竟奈何她不得,甚至还有几个军士被她抓伤、咬伤。
郦寄原本怜她身世,允她遥祭父母,不想她竟耍起泼来,不由得又气又恼,一指点了她的穴道,将她丢回车上。
看着自己离观津越来越远,观津在眼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视线里,漪房放声大哭,哭自己的身世,哭宫里的屈辱,哭刘恒的薄情,哭世事的不公。
胳膊扭不过大腿,漪房渐渐从悲伤中平复过来,坐车,吃饭,休息,周而复始摇晃着,颠跛着,只是陷入深深得沉默,不再说一句话。自那天领教了她的疯狂,众军士对她都敬而远之,而那些黑衣人似乎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少了这些人的扰,行驶速度快了不少,仅用了去时一半的时日就到了长安城外。
漪房坐在窗前,淡然得看着窗外,门应声而开,漪房看了眼郦寄,又将目光投向窗外开得正盛的菊花。
“明天就到长安了。”郦寄显然是没话找话。
“将军明天直接送我去稽粥太子处吗?”漪房淡淡地问道,眼睛始终看着窗外。
“不,回皇宫!”
“不要举行仪式吗?我一个小宫女哪里当得起呀!”漪房冷笑。
郦寄不知如何回答,房内陷入尴尬的沉寂。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回到长安她就是匈奴的太子妃了,过了今天就不会再有机会了。犹豫良久,郦寄决定将一路上忍了又忍的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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