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江南的冬天极少下雪,今年却接连下了几日大雪,满地的积雪留在院子里,一片白茫茫。
院子阿离已经起了名字,“思芩院”三个大字的牌匾正是阿离所写。三人在院中小天地过得也是其乐融融。
眼见漫地白雪,岂有不心动,三人滚到雪地里打起雪仗来。
阿芩有时会感怀,也许这是她最开心的日子,日后他二人成了亲,大家各奔东西,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光了,于是对于每一天都非常的珍惜,也竭尽所能的教阿离独立。
阿离非常乖,也学的很认真,成效比阿芩想象的要好的多。基本的字他都会写,而且写的端正,一板一眼;很多时候,只要耐心听他讲话,他也能表达清楚明白;穿衣吃饭更是没有问题,甚至还跟韵儿学了做饭,好几次和韵儿一起做了新创的糕点拿来给她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阿芩看着阿离成长,直到学会照顾自己,也不再那么每天缠着她、依赖她,她觉得,也是时候可以离开了。
只是有时候也会失落,难道阿离之前对她的依赖是来自于白玉?
又或是现在的独立是因为有了韵儿?
只是她不知道,阿离之所以学的那么认真,对自己有要求,都是因为希望能被阿芩喜欢,因为阿芩喜欢,阿芩开心,他也就开心。
这日,阿芩又被夏传文唤到书房。
“芩儿,离儿和韵儿这段时日处的可还好?”夏传文开门见山。
“回伯父的话,阿离和韵儿相处融洽,常在一起玩,阿离现在还会和韵儿一起下厨房做饭。”阿芩笑道。
“嗯。”夏传文点点头:“这些我都有听说,我瞧着他二人也甚是般配,只是以你观察,韵儿是否真心待离儿?”
“伯父,此事我曾当面问过韵儿,韵儿说愿意照顾阿离一生一世,只求有个依靠。我看平时相处,韵儿对阿离也是细致周到。何况韵儿此人七窍玲珑,有她在阿离身边,阿离应该不会受苦。”
夏传文颔首:“如此甚好,前日我与夫人商议,等过完年就找个吉日将他们的亲事办了,你既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了。成亲一事夫人会去同离儿说,只是还有一事,需得芩儿帮忙。”
“何事?”
夏传文干笑两声:“我见你教离儿不错,如今离儿长进不少,只是成亲之后有一事需教他一下。”
阿芩凝眉:“什么事?”
“咳咳,俗话说,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夏传文说罢,挑眉看着阿芩,等他会意。
阿芩顿时红了脸,这事怎么能落在她身上呢,她本身对于男女之事也是懵懂,何况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教个大男人洞房...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阿芩干笑两声:“呵...呵呵...伯父,这不合适吧?”
夏传文吹胡子瞪眼:“怎么不合适?”随即笑眯眯道:“我是离儿父亲,这么去说为老不尊,夫人是女子,何况又不是离儿亲生娘亲,更是不合适。这最合适的莫过于和离儿走的最近的你了,你是男子,离儿又肯听你教导,你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不是还有韵儿嘛,她才是阿离娘子啊。”
“怎么能让女人教男人这种事呢?这要是传出去,我夏家的脸往哪搁啊!”
“那...阿离是男子,到时自会知道怎么做...的罢...”
“唉,离儿若是个正常人,我自是不会担心的,可是...你也不想离儿被人笑话吧?说他不能尽人事。”
“这...”她确实听不得有人侮辱阿离。
“就这么决定了,此事就交给你了。”夏传文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只留下一脸黑线的阿芩。
对于男女之事她还真是一窍不通,毕竟修仙不需要这个,甚至是要杜绝的,也就没有关心过,对于男女之事的认知,也只到话本里那些缠绵悱恻的故事。何况让她去教阿离和韵儿洞房,心里说不出的别扭。灵机一现,不如就给阿离看话本吧,情到浓时,他自己便会领悟,以她这段时间的教授经验来看,阿离是很聪明的。
雨露院
“真的么?开春那傻子就要成亲?”桐轩气道。
吴小点点头。
“行了行了,你也别气,不是还有时间吗?咱们再想想办法。”桐雨劝道。
“也不知道娘亲怎么着了那个韵儿的道,怎么会要让那傻子这么快成亲。”桐轩坐下,一拍桌子:“那傻子成了亲,要是再有了孩子,我就别想继承夏家的一分一毫,娘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嘛!”
“你消消气,”桐雨劝道:“这事急不得,我瞧着韵儿啊,有本事的很,只是娘亲一时被遮了眼,瞧不出来罢了。”
“你还记得上次你给我那张诗笺嘛?我可是直接给了玄芩,按着玄芩的性子,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没动作,也不可能由着他们定亲。”
“所以呢?玄芩也被韵儿收买了?”
“是不是收买我不知道,但肯定这一茬已经被韵儿揭过去了。这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向来是大忌,何况大哥又是个不知事的,以玄芩对大哥的关心,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而如今他们三人相处融洽,很明显是已经揭过这一层了。这韵儿忒有本事,竟可以不声不响的将此事掩盖。我本以为就算不能抽骨剥皮,至少也要伤筋动骨吧,如此悄无声息,倒是我小瞧她了。”
“照你这么说,这都不行,还有什么法子?我已经跟娘说了很多次了,韵儿不可信,可是娘就是听不进去。”
“先缓缓,此时不可自乱阵脚,我已经有一条线索,若是可以用上的话...保管他二人一拍两散。”桐雨抿嘴笑道。
下来几日雪终停了,各房都各自围着屋里的碳炉烤火,韵儿似乎很是怕冷,整日闷在房中。
阿芩将一书卷入怀中,去了阿离房里。
阿离正在和夏木闹着要把碳炉搬出去。
“阿离不要这个,放这里好热。”
“我的大少爷,现在都什么天气了,你衣服不穿厚些,又不让放碳炉,是想冻出病来不是?”夏木絮絮叨叨的越发像个老妈子了。
“这又是在闹什么呢?”阿芩笑着掀帘而入。
“玄公子,你来的正好,快劝劝少爷吧,你看他衣衫单薄...”话没说完,见着阿芩不过也只着这单衣,说不下去了。
阿芩自小便不惧寒冷也不畏炎热,因此常年都是单衣,穿着舒服轻巧,也没注意到现下时节是该添衣了。可是阿离似乎是热性体质,不畏寒冷却特别怕热,又是袄子又是碳炉的,裹得他动不了也捂得慌,阿芩见他满头大汗的,赶紧过去脱了他的袄子。
“不是天气冷就非得多穿,每个人感觉不一样,阿离既觉得热,便不要再逼他穿这么多,反而热病了。那个暖炉就放到外间吧,这样内室暖着又不会那么热。”
“好吧..”夏木怏怏道:“玄公子和大少爷都不怕冷么,忒冷的天气只穿单衣。”
阿芩微笑,“我不冷。”
“阿芩不冷,阿离也不冷。”阿离举手道。
阿芩拍下了他的手:“胡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冷暖感知,哪里有一样的。”
“阿离就要和阿芩一样。”阿离嘻嘻笑道。
阿芩心道这家伙是越发的无赖了,打发了夏木出去,便拉阿离到一旁卧榻上坐下。
“阿离,给你看个好东西。”阿芩从怀中取出一册书,递给阿离。
“这是什么?”阿离接过问道。
“好看的书。”阿芩笑道。
“阿离不喜欢看书,阿芩陪阿离玩好不好。”阿离嘻嘻笑道。
“阿离不乖了?当心阿芩打你屁屁。”
“阿芩打吧打吧打吧,阿离喜欢阿芩打。”阿离说着扑到阿芩腰间揽住就往里拱。
阿芩一把推开他,“好好的。不然我生气了。”
“哦。”阿离乖乖坐到一边。
阿芩笑道:“来,看书,阿芩陪阿离一起。”
“好哦,阿芩陪阿离一起看书。”阿离笑道,拿起书看过去,只见扉页上写着三个大字:“牡丹亭,是什么?”
阿芩红了脸:“是好看的故事,我们一起看。”
“哦。”
看到第三幕《惊梦》,阿芩已是骚红了脸,偏偏边上的阿离还要往她身边挤。
[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阿芩,这是什么意思啊?”阿离好奇凑近,热腾腾的鼻息喷在阿芩面上,惹得阿芩痒痒的极是难受。
“这个意思么...就是他们行了云雨之事。”
“云雨之事是什么哦?”
“云雨之事呢,就是夫妻间要做的事,以后你娶了娘子,便要同她做的事。”阿芩咬咬牙说道,担心阿离再问什么,赶紧起身就跑。
阿离茫然,阿芩怎么说着说着就跑了呢,
明明是阿芩自己跑来找他一起看书的,却又跑了去。娶娘子又是什么?云雨之事是什么?到底要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