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芩走出屋子,外头已被金色阳光洒满,然而在这石头路竹楼的寨子里却一丝感觉不到热意,凉爽异常。阿芩四下环顾,见不远处楼前有一妇女在扫地,便走了过去。
“阿姐,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阿芩向那妇女问道。
那妇女打量了阿芩一眼,惊道:“你是外人?是如何进来的?”
阿芩奇道:“怎么?”
那妇女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才悄声说道:“姑娘,你不知道么,咱们这蓂寨四周遍布沼泽和瘴气,一般人进入即是死路一条。你能进来,是大祭司的客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祭司的客人?”阿芩反问。
那妇女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若不是大祭司领进来,怎么可能现在还好好的活在这里,不是被外头沼泽和瘴气困死毒死,也早就成了祭品了。”
“进寨子的外人都会成为祭品么?”阿芩问道。
“这是自然的,这个寨子在这里,世世代代,男丁在里面做祭祀的事,女人在外面做些家务事。所有进入寨子的男人,都会成为祭品,女人嘛,如果样貌姣好的,也许会留在这里生儿育女,从此别想踏出一步。”
“那,大姐你是?”
“我是猛哥的女儿,如今给寨子里的阿黑和巫郎做媳妇,生娃娃。”妇女骄傲的道。
阿芩颔首:“这么说你是本地人啦。”
妇女点点头问道:“大祭司可是看中了你样貌带你进来的?”
阿芩笑笑:“这我也不知,他只将我放在这里。”
妇女笑道:“我看八成是了,从外间抓来的女子都是被关在一处的,等生完了娃就会让她们去祭祀。你还好好的在这里,定是被大祭司看中了的。”
阿芩心头一惊,男女分庭而住,那见阿离似乎有点困难了,而且男的一进来会被当成祭品,阿离要是表现得不好,会不会从云中君变成祭品?
想到这里担心的焦躁不已。
妇女见阿芩紧皱眉头,十分不安,安慰道:“姑娘你也别怕,该来的总要来,你的样貌好,多生几个娃子也许就不用去当祭品了。你饿不饿,要不去我房里,还有些东西吃。”
阿芩默然跟着妇女进了屋,只见她拿出几个食盒,打开一看,全是些烤虫子,阿芩看得一阵反胃。那妇女不乐道:“这可是这里最好吃的东西,我拿出来招待你还不乐意了么?”
阿芩忙摆手,“不是不是,只不过我平时不喜食荤,又受了惊吓,才觉不适。”
“哼,不是瞧不起我就好。我叫水红,你叫什么?”
“我叫阿芩。”
“嗯,阿芩。在我们这里你就随意好了,反正外头是沼泽和瘴气。你也走不出去。里头大祭司也厉害的很,你也进不去,咱们这里女人不多,有好几间屋子空着,你可以随便住,要是饿了可以来我这里吃。”
阿芩觉着这地方虽是诡异,这水红倒是热心,不由得心内一暖:“谢谢你,水红。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与我同来,我不放心他。你可知道一般男人进来会安置在何处?”
水红惊道:“你还有个男朋友?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别想他了罢,不出今晚他铁定会成为祭品的。你就好好安心在这里过日子吧!这里的汉子也个个强壮。”
阿芩笑道:“我这朋友我必须去救,若是没了他,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好水红,你就告诉我,他会在哪里吧?”
水红皱眉,看了看阿芩道:“我曾听说外面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一说,难得你对你男朋友这么情深义重,在我们这里没有情之一事,今天让我遇到也是有趣,我便告诉你他们关押祭品的地方。”
阿芩高兴的拉起水红的手:“水红,谢谢你。”
水红摇摇头,拉着阿芩走到屋外,指着远处黑云缠绕的一座塔道:“那些祭品就是被关在那塔里的。”
阿芩向水红点了点头,往那座塔走去。
寨中道路暗合奇门八卦,阿芩费了一番功夫才到塔下,已是入夜。那座塔是石头所砌,黑黝黝的简陋异常,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向里面看了一眼,似乎黑漆漆的有个牢房,但是并没有人,阿芩飞身跃上一层,比第一层的空间略大一些,一样是牢房。接着两层是破旧的石台,再两层是青铜柱子,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阿芩想着,自己都能被带到大屋里好好招待,阿离这个云中君应该不至于在这个地方吧?
正要离开,却听见头顶传来铮铮敲打之声,阿芩飞身约上顶层,趴着窗口铁栏寻声看进去,只见里面有四五个浑身漆黑透亮的汉子在地上蠕动,脚腕处用铁链锁在塔壁上。
旁边正立着大祭司和阿离,大祭司似乎在和阿离说着什么,阿离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强忍着没有做出任何行动。方才的敲击之声便是由地下爬着的那些汉子所发出。
阿芩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但听得大祭司说道:“你的朋友来了。”便忽觉一阵强大的吸力将她从窗子吸到了塔内。
阿芩顿觉天旋地转,塔内空间竟是失真的,地上是一阵阵的漩涡。阿芩只觉得浑身都失重了,不上不下的既掉不下去也站不稳,胃里一阵阵翻滚,花尽了力气才忍住没有吐出来。
阿离上前将阿芩扶住,阿芩伏在阿离怀里幽幽喘气,这里失衡的空间似乎对阿离没有影响。
阿芩见到一条小虺游入大祭司袖中。大祭司收袖阴渗渗道:“你还不答应么?你这位朋友怕是受不住。”
阿芩闻言看向阿离,只见阿离闭目点头:“我答应。”
阿芩又是一惊,直觉觉得阿离答应的不是什么好事,心头一急抓着阿离的衣襟摇晃道:“你答应了什么?啊?答应他了什么啊?”
大祭司嘿嘿一笑,阿芩寻声看去,发现那斗篷下竟无面庞,而是一团黑气,这下更是吃惊不小。
阿离闭目不言,大祭司手一挥,阿芩被推到在地上,大祭司拉着阿离便走,瞬间消失在了塔内。
阿芩从未觉得如此恐惧,地下那些黑乎乎像是影子的人无意识的到处翻爬蠕动,阿芩慢慢蹭到窗口。趴在窗口可以看到下面祭坛,大祭司和阿离已经站在那里。
只见阿离拿出那剑柄,在手心一划,让自己的血流入祭坛图腾缝隙,大祭司在一旁看着。
阿芩想出声阻止,却发现竟然出不了声。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渐渐的适应了塔内失衡的环境。在丹田处汇聚一股真气,一个奋力,跃出了黑塔。
出塔之后立马觉得身子轻的很多,阿芩几个旋身,落在阿离身边。
上前捂住阿离流血的手,急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大祭司瞬移到阿芩身后,缓缓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呢。”
阿芩转身挡在阿离身前,沉声道:“你究竟想怎样?”
大祭司缓缓走近,“没什么,不过想借用云中君的一些血...”
“要血做什么?”阿芩问道。
“解除我族诅咒。”大祭司说完,越过阿芩拉了阿离过去,将阿离的手伸到图腾上继续滴血。
在越过阿芩身边的时候,阿芩见到大祭司的斗篷中有了脸的轮廓。
大祭司一直抓着阿离的手,阿芩一时无法近身,便问道:“什么诅咒?”
“我族一百年前被诅咒封印在此,外有沼泽和瘴气围困,族中之人不可踏出一步,若擅自外出,便无法聚成人形。世间唯有能拿下蓂灵之人以蓂灵割血祭祀方可破除诅咒。”
百年之前?莫非和当年神魔大战有关?阿芩心惊,问道:“你们是魔族?”
大祭司笑道:“并非,我族只是当年被神魔之井渗透出来的魔气沾染了的凡人。但云中君未免我等感染其他人,于是将我等封印。”
阿芩看向阿离,“是阿离将你们封印的?”
“准确的说,是他的前世将我族封印的。我族在此不死不活的过了百年,守护着蓂灵,终于将云中君等来了。”
大祭司的面貌渐渐显露出来,竟是个俊雅的青年。
阿芩心中极是复杂,问道:“你是因为外出所以面目不存吗?”
“不错,”大祭司答道:“我族在此需活下去,需繁衍,必须有人要出去,而我作为唯一有法力的大祭司,责无旁贷。”
“那么黑塔里的那些人?”
“那些是偷跑出去的人,又被我带了回来。”
阿芩心惊,可是无论如何都好,前世之事已是过往,阿离如今凡胎肉体,再这么流血下去就要性命不保了。拉着阿离流血的手,对大祭司喝道:“如今阿离不过是个凡人,流这么多血怎么撑得住。”
大祭司松了手,他的形态已经完全显现,只见他抓着自己的手腕边看边笑道:“也是差不多了。”
阿芩找了一块手绢,赶紧将阿离的伤口包扎住,阿离已很是虚脱的靠在阿芩身上。
大祭司没有再管他们,转身离开。
村寨的阴霾渐渐散去,黑漆漆的石头逐渐变白,阳光透了进来。
阿芩扶着阿离找到了一间空屋子休息。
阿芩将阿离扶上竹塌,又去找了些水给他灌下去,阿离苍白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这个地方没有东西吃,到处都是虫子,这样恢复起来就更慢了。
阿芩甚是担心,一直守在阿离身边,心中思绪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