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清楚了？你真的要拍这个？我签下你，可不是希望你去拍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何太语气有些急了，但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一大早的，她就开车冲到了水云苑，敲响了霍天清的房门，就因为霍天清简简单单的一条信息。
而肇事者本人，正慢悠悠地修剪着家里那两棵梨树的枝丫。
一剪刀落下，霍天清轻轻地笑了，她道：“何太，您不看好网剧？”
没错，她收到了一份网剧的邀约，双女主，导演是李年松。
何太坐了下来，都来不及抽出湿巾擦汗，紧接着道：“我不是不看好网剧，只是你可得想清楚了，我要培养的，是顶级的影后甚至巨星，不适合拍这个。”
二三流的艺人，她根本不需要费心费力地培养，稍微费那么一点点心思，妥妥的事儿。
自签下霍天清以来，一部《倾城毒后》已经赚足了噱头，她的起点已经很高。又接了好些个小的广告，这些广告的质量都由她何太亲自把关，保证在《倾城毒后》还未上映之前，刷刷霍天清的脸，维持微薄的热度。
一部《除妖大师》电影的女配角，她也是千思熟虑才跟霍天清说的。毕竟那个艺术指导实在是太有名气，而徐篆又是个有钱的富二代，电影的后期她还是抱有期待的。
其他的不三不四的邀约，她可是都给推掉了，其中不乏网剧。
而霍天清现在说，她要接一部由籍籍无名导演李年松导演的一部网剧。
这不是跟她开玩笑呢嘛。连早饭都没有吃，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就为了阻止她。
“就算李年松跟你可能存在交情，你也不能感情用事。”娱乐圈，最不缺也最缺的就是“感情”，何太再度出言提醒。
霍天清放下了剪刀，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道：“何太，提起网剧，你想起什么？”
“十八线，不入流。”何太说的已经算是很中肯了，业界很多明星，都看不起网剧，认为只是白白消费他们的流量。
“何太，去年火的是什么类型的电视剧？”
“古偶和仙侠玄幻。”这两个题材，不知道捧红了多少苦熬多年的新人，ip剧腾空出现，未来的几年怕是又有一堆类似题材的电视剧要播。
霍天清收拾了一下桌面，这才坐到了何太的对面，道：“网剧以电脑网络为媒介，对节目内容的选择性更强。它们与传统电视剧相背离，锁定的是传统电视剧无法满足的小众群体。而网剧，总局限制较低，审核方面较容易通过，总集数短，后期制作时间也短。
古偶和玄幻仙侠，古偶要考究历史，玄幻仙侠要适度适量，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对玄幻仙侠的限制极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已经有好几部被勒令下架删改了吧。
借助这股热度，李年松导演的这部网剧，讲的是异术超能，男主是小生林奕，一旦官宣，肯定能吸引不少超能力粉丝，还有林奕的老粉。
总数十六集，一集二十分钟，不过一个多月的拍摄时间，能赶上十月播出，那段时间，正好是网络流量最差的时候，没有未播先火的剧选择在这个时间段播出，也就是，它，没有对手。”
一周播两集，八周时间。
何太皱紧了眉，听霍天清如此一理，她倒是有些明白她的用意了。借助玄幻之风的热度，来炒作这部网剧，未必不能掀起一阵热潮。也不要求热搜榜第一了，前十都好，要知，《倾城毒后》是开年大剧。
也就表示，霍天清的热度还未歇，另一部超级大剧紧接着刮起狂潮。
何太握紧了拳，好大的野心，凭此一跃成为流量小花也不无可能。她咬紧了唇，这莫过于是一场赌，不至于豪赌，但若是网剧热度不够甚至奇差，非常有可能会拖她在毒后中表现的后腿。
“不过你不要签约金是不是太过分了？”好歹可以收个友情价啊。
“不过分，异术超能，后期制作很重要。”李年松是拉到了赞助，某个野牌子的面膜，给的资金并不多，她跟他说过了，不要签约金，前提是，这笔钱必须全部用于后期制作。
何太翻了个白眼：“行，那我可得跟你说清楚了，如果搞砸了，我，很有可能跟你解约。”她目光灼灼，并非是在开玩笑，她要成为王牌经纪人，王牌经纪人怎么能带一个不能成为王牌的艺人。
“好。”
……
何太跟李年松签约的时候没什么好脾气，把签完的合同一扔。李年松不停地赔笑，他有个当导演的梦想，从演员副导走到今天，求爷爷告奶奶，并不容易。
他认为霍天清有资质，再加上，他手里头确实没什么钱，请不起什么大咖艺人。
至于林奕。
他在广告拍摄片场轻薄人家女生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通过一部一部电视剧男配爬上来的小位置，一夜跌落，粉丝后援会都解散了好几个。
那个女生也确实厉害，买通媒体，这些日子狂刷好感，把维护林奕的粉丝评论尽数删除，听说现在已经在拍电视剧了。
林奕惹了一身的骚，咖位掉到了三四线。
他曾经在拍摄片场帮过李年松一把，李年松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高片酬请他担任男主，原本只是抱了试一试的心思，没想到林奕真的答应了。
《雷动》，陈雷，一个普通的男生，一日因天降雷击，获得了释放雷电的超能力，与此同时，出现了一位拥有飞行超能的女生沐白，说他是命中注定的超能力之王，能带领超能力者恢复曾经的荣光，大魔王的魔爪伸来，男主角最终毁了大魔王的能力，与沐白和青梅竹马的林雪谱写动人的故事。
男主和两个女主都有感情线，具体的感情并不明确。
一切从简，惊人简洁的开机仪式之后，拍摄紧跟着开始了。
霍天清拿到剧本，眉梢微挑，宛如烟霞，算是起了些笑意。拥有雷电的明明是她，这里倒是反了过来。
“你还笑！第一场戏就要吊威亚，看你到时候怎么笑！”何太觉得自己有些被牵着鼻子走了，面对面生气地拍了霍天清一下，道，“你可从来没吊过威亚，要是摔到了你这张脸可怎么办，呸呸呸，我怎么尽胡说。”
她对着地上呸了三声，这还没有的事儿被说出来，可是极为忌讳的，万一被某些东西听到了，成了真，可就可怕了。
“人总有第一次嘛。”霍天清始终是淡淡的，虽然是娇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平淡无比，带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力量，让人心宁，不由自主的相信。
何太觉得，自己就是被这调调给害惨了，不然怎么一直掌握不了主动权？
影视作品，免不了特效镜头，吊威亚再常见不过了。演员啊，表面光鲜，实际上，在世界十大危险职业中排名第九，与战地记者、排雷工兵为伍。
冰冷的钢丝绳紧紧地扣在后背，驱散走入夏的炎热，霍天清站在屋顶上，随着打板，她一身白色劲装，带着罡风与英气，唰然下落，利落生风。
极细的钢丝吊的肩膀生疼。
剧组的衣服太单薄了。
“好的，下一场准备。”
霍天清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专人上场替她解除这些繁琐。解除之后，只觉得天边的云彩都更可爱了些，一望无际的蓝天带来无限不知名的清爽。
剧组请的武术指导并不怎么样，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一些，具体的还需要霍天清自己去摸索。
演绎拥有飞行超能的沐白，她需要吊威亚的次数，是全场最多的。
腰部、腹部、颈部，处处要控制力道，身体的平衡也尤为重要。突然有些羡慕那些个想飞就能飞的修真者，估量着自己什么时候能碰到个飞行器，收归囊中。
“天清。”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些亲切，林奕放了瓶矿泉水到她面前的桌上，道，“又合作了，你刚刚吊威亚的时候有些紧张，是第一次吗？”
这回再见，他不再是一身的知名品牌，身上的这套衣服，几个月前就被记者拍到过了。
一夜天堂，一夜地狱。
这个浑噩的圈子，就是这样。
“嗯，谢谢。”她接过了水，却不是在感谢他这个，当日他也算是出言提醒了她陈晋荣啊。
听说他的经纪人也签约了新的艺人，这会儿在片场没有看见经纪人，应当是去带新艺人了吧。圈子里新旧更替，速度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没关系的，我吊了那么多次现在也还是不习惯呢，你多锻炼锻炼。”他的声音刻意地去温润如水，充满了不和谐。同霍天清又说了许久，轮到他的场了，他才离开。
霍天清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阵头疼。林奕或许曾经是个好人，但这个厉害的圈子终归腐蚀了他，那双眼睛里，她没有看到柔和，只有焦不可耐。
何太刚刚看完她吊威亚，或许又是去忙了。人脉、资源、热度、作品，甚至乎炒作，这些都至关重要。她能拿到那些广告，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何太功不可没，如果她遇到个其他的经纪人，现在基本上是冷藏状态。
李年松站在镜头的旁边，一场陈雷和林雪的戏份看的他直皱眉。他没钱没势，所以林雪的演员是个小透明，知名度连霍天清都比不上。
只是小透明也妄想着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前有那个“被林奕骚扰”的女生的成功经验，所以这个汪仪越发的大胆起来，公然在镜头里面对林奕上下其手。
林奕紧皱着眉，努力去不动声色地拍完剩下的戏份，不谈他的演技如何，敬业精神还是有的。
“卡！汪仪你给我过来！”李年松其实是很愤怒的，硬生生被他憋着，万一赶跑了汪仪，他的另一个女主可就找不到人了。
导演拍戏，一般这一场过关，有的导演也是喊“卡”，有的则是喊“过”“ok”之类。不过李年松的这一声饱含怒气的“卡”，显然就是不过关的意思。
“汪仪，你，你听我说，这一场戏讲的是，青梅竹马的林雪看到陈雷，开心地冲上来给他一个拥抱，简单的拥抱，手不用动，明白了吗？”李年松憋红了脸，说的已经很客气了。
霍天清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她接下来几场戏的台词已经记住了，没事儿看看“茶话会”，聊胜于无，消遣消遣。
汪仪长得挺水灵，就是鼻子竖的跟根木棒子似的，面部一旦需要什么大的表情，就显得很是奇怪，她直接给了李年松一个翻上天的白眼，手臂交叠，牛气冲天地反驳：“导演，我是敬你一声才喊你导演，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青梅竹马纯拥抱啊，纯洁的很，真是。”
“哎哟我去，这些新人越来越厉害了，以为这圈子很好混，天真。”何太落座，丢给霍天清一包冰袋，让她敷敷酸痛的肩膀，顺势坐下，也加入了看戏的队伍。
霍天清默默接过，她确实感觉腰酸背痛，不过酸痛的程度不深，应当是她体质较好的关系。
那厢李年松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默默地在心里把汪仪和霍天清比较了一番，简直是云泥之别，对霍天清的好感蹭蹭蹭又上了一个档次，怒气喷涌，直接喊了一句：“滚！”
霍天清是不知道李年松的心理活动，更不知道误打误撞自己刷了一番好感度，只是看到汪仪如同炸毛鸡一样背着包离开觉得好笑，汪仪错失了这个机会，她会后悔的。
“导演，使不得，这这这，第一天，一个女主角没了，可怎么办？”演员副导演可没想到真的会搞出这么一出状况来，他到哪里去找个人替上。
“去找啊，新人多得是，我就不信找不到！”李年松刚刚也是在气头上，这回想来心里慌得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场闹剧在李年松的尾声中渐渐歇了下去。
然后两天后，霍天清见到了邓柔。
她柔顺的长发已经剪掉成了中长发，眼睛里泛着光泽，似乎住着秋水涟漪。邓柔长得中等，却很会打扮自己，一来二去，也算是个清纯的小美人了。
这部网剧中的林雪就是中长发。邓柔为了这个角色，当着李年松的面，咔擦一声剪断了头发，感动到了李年松。林雪这个角色，现在是她的了。
“天清啊，小柔跟你是同一个宿舍的，刚来剧组，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多教教她，这孩子跟你一样，不服输，坚韧。”
邓柔冲霍天清笑了，露出如沐春风一样的笑容。看在霍天清的眼里，却觉得寒凉的很。坦白来说，她无法对邓柔的行为去主观地做出自己的评价。
且于邓柔而言，她是最努力的，她觉得自己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成功。
林奕依旧对霍天清温柔无比照顾有加，只是照顾的对象，多了一个邓柔。邓柔柔和的微笑，细细碎碎地落在林奕的眼里，比起霍天清的冷静疏离，显然邓柔更对林奕的胃口。
何太对此懒得发表任何意见。
拍摄一切照常。
“过！天清，你准备准备，接着拍下一场。”
霍天清站在场中，点了点头，极细的钢丝扣的她一阵疼痛，不过她还不放在眼里。更大的疼痛都经历过，这些不过是毛毛雨。
何太拿着一罐跌打损伤的药酒站在场外，她家小马跟拼了命似的，吊威亚的戏份永远自己上阵，这剧组也穷酸，衣服单薄，防护做得不到位，小马身上有青紫也算了，都出现血印子了。
偷偷瞪了一眼在旁边乘凉的邓柔。好家伙，从毒后开始，就一直黏在身边，这下子还混到了女主的位置。若真如霍天清所言，这部剧能火，邓柔也能借着这阵东风顺利地火一把。
她饰演的角色，那什么林雪，柔弱的小姑娘一枚，动不动就晕倒，动不动就被坏人欺骗绑架，害的小马和那个林奕的角色还要去救她，吊威亚多难过啊。
是的，何太对邓柔的怨念从人到角色，从角色到人，里里外外。
邓柔许是注意到了何太的眼神，笑着递了杯水到何太的面前，柔声道：“姐姐，天清这部分戏份比较重，还要拍一会儿，您先喝杯水解解渴。”
“嗯。”何太从鼻腔里吐出这一个字，把水接了过来，不给她什么眼色。小姑娘，跟她这老油条面前装什么装，圈子里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她都看烦了。
邓柔碰了壁，也不恼，坐回原位，眼睛里划过得意之色。
她记得霍天清跟诚流总裁的绯闻，现在却完全搜不到半点痕迹，就跟之前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似的。但是她不信，越没有痕迹，越有猫腻。
所以她一直在网上搜索霍天清的消息，得知她要拍这部网剧，她可是狠心剪掉了自己精心养护的头发，才获得了与霍天清平起平坐的角色。
没关系，头发可以再长，这个角色，她一定要拿到！
凭着诚流总裁，她不信这部剧不火！
她瞧不起靠“不齿手段”上位的霍天清，却不得不跟着她来保证自己。
所以说有些人，早就被肮脏的思想蒙蔽了内心，一味的否定别人，还觉得自己那屁大点努力宝贵高尚的很。
然而场中惊变。
吊臂偏离了原来的位置，杀了霍天清一个措手不及，钢丝偏离滑轨，她整个人从半空中猛地摔下，细的可怕的钢丝从她的皮肤表面划过，刮破一大片皮肉。
“小马！”何太脱口而出，拉开拥上来的其他人，蹲在霍天清的旁边。
霍天清抓着自己被刮开皮肉、血肉淋漓的手臂，轻声嘶了一声，道：“我没事，收拾收拾，半个小时后，继续吧。”她原本连嘶都不想嘶的，不过周围这么多人，还是嘶一声比较合理。
何太捧住她的头，道：“这孩子说什么糊话呢，是不是摔傻了。”
“没有……”霍天清抓住何太的手站了起来，哪能摔傻呢，半空坠落，对她的伤害真的没什么。
“不行，天清，今天说什么都不能拍了，我先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李年松正色道，那膀子血渗渗的，说没事他可不相信。
“……”其实她真的没什么事情，骨头没断，手臂上的伤好说，异能者的复原速度本就快于常人。要想早点好，去麻烦一下陈艺暖。
鉴于李年松和何太二人，霍天清还是被送到了医院。
护士看到霍天清手臂上的伤口骇人，给她做了几番消毒，才开始进行包扎，随后开始吊水，一边扎针还一边问道：“你很幸运啊，还好骨头没出事儿，不然看你怎么办，不过你怎么有点眼熟啊……”
“她大众脸。”何太看着霍天清吊上了水，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
护士的眉心紧拧着，看了霍天清一眼，狐疑地道：“不能吧……”
－－－－－－题外话－－－－－－
愿生活的打压，不磨灭斗志。
（当然，杀人是女主错误示范，请！勿！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