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空气隐藏着躁动的气息,天在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变得阴阴沉沉起来,阴风从远处卷来又离开,掀起一簇又一簇树叶和纸屑,在原地打转。
在教学楼群中最高的一座,其天台顶上伫立着一白装少女,是秋夜。黑色长发随风飘扬散乱,但这半分也勾不起秋夜视线和身躯的动弹,她眼神直直盯着远方,像是等待些什么。
她的身旁屹立着一柄长达一米的西瓜刀,是灾难之初最适合的武器,也是最容易得到的,是半个小时前从商业街的水果摊买来的,花了不少钱,但是没关系,钱这一物,在不久之后同废物没什么两样。其实她也想要有一柄好武器,比如日本的武士刀就很适合她,制作简单,上手也快,不过时间有限,她也来不及寻找了,还是先度过第一关再谈以后。
在水果摊老板和路人诧异的眼神送行下,秋夜抱着刀来到教学楼天花板,此后一直站在天台边沿观察着,等待异象的降临。
她清楚地记得,一切就是从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五开始的,当初异象是在她放学后一个小时左右就出现的。那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兴高采烈地出了校门,去购买下一周的伙食,也为招待四妹来学校参观做了丰厚的晚餐准备,不过一切都没来得及实现,世界就变了。再见四妹,就是一个月后了,那时,不止她变了,大家也都变了。
异象开始时,她还在宿舍,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知道有一声令人难以忍受的闷响,然后就晕过去了,醒来后,世界就沦为行尸走肉的地狱模样了。直至后来无意中端了一个神秘的地下研究中心,才知道灾难之初的声响是一股具有神秘力量的声波,介于人能听到与听不到的赫兹之间,爆发出来时的能量突破人类极限,而人类身体基于自我保护系统,会自我选择意识暂时沉默,也就是晕厥过去的状态来应对这种异常情况。
不过当初事情发生得太快,什么信息都来不及收集和研究,世界就崩溃了,要不是有一群科学疯子的坚持,恐怕真相永远沉默,人类永远陷于无知之中,连自己为什么灭亡都不甚了解。
站在这里,她想看看,看看当初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楼下转角处,背上已经背了一个红色书包的巫欣手里又拎了一个沉重的黑色背包,是秋夜的。
巫欣咬牙切齿,那个滚蛋秋夜一言不吭地跑掉,好不容易看到她在商业街的身影了,发现她抱了一柄奇怪的刀,看上去很像水果摊大叔的西瓜刀,才追着跑没两下子,那家伙一眨眼又不见踪影了。
巫欣愤愤不平:“早知道就不帮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收拾书包了,管她去死啊,滚蛋,重死了。”用力颠了颠手里沉沉的书包,避免了它拖到地上吃土的结局,“不过那家伙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不会出什么事吧?”巫欣略有不安地担忧着。
楼顶的秋夜其实早发现了跟在身后的小尾巴,虽说现在身体什么能力都没有,但是灵觉还是很灵敏的。这可能跟她重来的灵魂强度上升有关,脑域虽然还没激活,但是灵觉却是觉醒状态,只是难以驾驭。
巫欣的随从,她没有制止,也没有出言警告即将来临的灾难,甚至有意让她跟着,说不定这样反而能活下来。
也非是她冷漠无情,不愿去通知别人这些事,实在是所言之事太过荒谬,不被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才怪。而家人这边,她知道直到初次大战爆发时她们依旧还活着,这就够了。还有诸神黄昏,今生,她一定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从现在开始,要做的事太多,要冒的险太大,也许就此跟家人断了纠葛,会让她们过得更好。
在初战之前,她不会贸然出现,她会暗中守护她们,而不是一昧保护她们。上一世,对家人保护过度,甚至认为有自己在,没有谁可以动她们,可是,结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苟活,真是狂妄自大!绝对不能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未来将会更加艰难残酷,一昧的保护并不能让人成长,重守不重保,血与挫折会更好让她们适应新时代。
而且只有初战前这一段时间,是极为珍贵的极速成长的保护期,以后就没有这么仁慈的事,只要度过了,存活率就会大大提高。如果,连这最简单的第一关都过不了,那就没什么继续活着的需要了,现在就死了也许更加幸福。当然,这是秋夜对待除自己的家人以外的做法,比如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和师生,更简单的例子,就比如眼下的巫欣。
秋夜,她,不会再让家人离开自己身边了!家人如果出事,那,这个世界上,她就没有守护的意义了,连家人守护不了,她又有何能力守护别的?
虽说决定是如此,但是终归还是放不下无法按捺的忧虑,紧攒的拳头暗示着不安和紧张。
衣兜里静静躺着的手机,其亮着的屏幕上显示一个未拨打出去的号码,备注为“家”……
她不是一个能够直面本心的人,说不出甜腻腻的好话,面对隔离二十年之久的亲情,胆怯了。她怕自己会哭出来,但是她不允许这么软弱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间成熟,她一定会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
收回放在巫欣身上的注意力,继续漠视远方的秋夜察觉到了空气中开始凝聚的阵阵骚动。
前兆来得极快,天空一下子就暗淡下来,乌云瞬间席卷而来,犹如海浪翻腾,一阵又一阵的狂风呼啸,树叶哗啦啦作响,飞沙走石,秋夜的长发顿时散乱,发丝尾抽打在脸上格外的疼。
不远处传来有喊着下雨的,有催促着快回去的,有呼叫快收衣服之类的声音,路上的行人顿时慌乱起来,急急忙忙的。一切都很普通,跟平时打个雷下个雨没什么两样,顶多就是风吹的突然,不碍事,于是也就没什么人留意到,大变在即。
秋夜紧紧盯着天空,那里给她异样的感觉最大,她努力集中自己的灵觉向那里延伸过去,但还没等她怎么接近,灵觉的感知反馈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好似有一个强大到不能允许任何人触碰的存在在那里,就连有查探的念头都被禁止一般。
秋夜急忙撤回灵觉,一股沉闷厚重的威压突然附着在灵觉上,也一同收回。
“遭了!”一声闷哼,秋夜如遭重击,七窍流血。威压在秋夜的脑海中炸开,脑部犹如撑到极致后爆开的气球,威压从七窍出口满溢出来,身体仿若千斤重,“嘭”的一声重响,秋夜一下子就毫无抵抗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捧头痛呼。
“太大意了!应该将灵觉直接断开,可恶!”昏迷前的秋夜只来得及想这个,就陷入昏暗之中了。
“咦!?”
在秋夜灵觉先前预感知探查的地方,有一声惊诧声发出,随后便重归沉寂,好似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蚂蚁撼象,小有趣味的蠢事罢了,不值得多费时间和精力去加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