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钦陵出手了！
踏着无边的芳草，宛肃城就要到了。然而论钦陵此时的心情恰如李后主的一句：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心情卑劣之极。
论赞婆带着人迎了上来，问道：“二哥，那个太子了什么？”
“不会甘休的，他成长得很是快……但还好，他的眼睛能看到青海之外，可看得还不敷久远。能挽回……”论钦陵断断续续地道。
这个法几多夸张了，可最让论钦陵忧虑的，是李威找到了吐蕃真正的软肋之处。跟裴行俭后面学习这世界几乎是最好的兵法，又打了这么多战争，又记得一些后世的知识。最后一点很关健的，找到吐蕃的软肋，其实不奇怪。
这个太子不是他人，是太子，有可能三四年后就是唐朝的皇帝，不怕年夜臣知道，就怕皇帝看穿！
但这让论钦陵感到真正的心寒。
“段夫庆。”
“在，”一个吐谷浑中年人走了上来，这人也是论钦陵最重要的幕僚之一。
“立即前往长安，替我办两样事，见机行事，散布一些谣传。好比唐朝皇帝昏庸，雍王野心不轨，害死了几万唐朝将士，到现在还不甘心。皇后同样野心勃勃，想做汉朝的吕雉皇后。或者唐朝太子克日将率青海数万死士，返回长安，扫荡奸邪。具体的看着办，将唐朝长安与洛阳的水搅混了。”
“属下一定办到。”看似很难，对段夫庆来，也不算太难。
“第二件事，散完了谣传后，看一看唐朝那个雍王的消息，若他死心不改，前去投奔。想体例接近他，赢得他的信任，甚至资助他一些财物。雍王力量太薄，身边的亲信，是一群蠢货，没有真正的能人奇士相助。去将雍王重新扶立起来。”
“属下遵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论钦陵过了很久才道：“唐太子得对，国家才是根本，没有一个强年夜的国家支持，终不是久远之计。”
不料识到这个问题罢了，自己过几年与唐朝军队打上一战，利用唐朝的骄傲，将年夜军引到年夜非川来，给其重创，几次败下来后，唐朝对青海就失去了信心，那么可以安心经营融合。
可是他历来都没有想过染指灵武，吐蕃人口少，占的越多，管理未便，掣肘会多。因此，史上他有数次机会，扩年夜战果，皆明智的退了回来。后来吐蕃借唐朝安史之乱，成功染指了灵武，然而只过了几十年，国家崩裂。多种因素，主要因素也是国家核心人口少了，地区越是广年夜，离心力越是不敷造成的。
可是唐朝一旦看破了这个素质，那就让他担扰了，只好从唐朝内政着手。
“有些难，跨度太年夜，也出了我的规模……”自言自语了一句，又叮咛道：“噶尔浑延，也要辛苦一趟。”
“请年夜论叮咛，”这人也是论钦陵属下一个谋臣，嘴巴功夫极好，还是出自噶尔家族的，论钦陵远房的一个堂侄。
“西域诸部对我们吐蕃多有不臣之心，安西四镇若得若失。这一次我军没有竟全功，更助长了这些叛部的气焰。可是西突厥可汗阿史那都支，与其手下元帅李遮匐，对安西垂涎已久，屡次派人与我想要连和，吞并安西。那时我考虑种种，也怕西突厥十姓拧为一体，一直没有承诺。可看来不承诺不可了，对他，只要他们能获得安西，安西全部让他们管辖。双方以乌浒河与赤水河（塔里木河，唐时两河相接）为界。然后再悄悄去一趟嗢仑水，见一下东突厥的阿史德温博与阿史那伏念，等突厥首领，对他们一句，昔日突厥雄居万里，今天居然被唐朝安北都护府两三千老弱之兵统辖，知不知羞侮，激他们谋变。然后又温言劝，唐朝青海一战，同样损失很重，无法两头兼顾，这时候他们不振作突厥昔日荣光，难道真想做一辈子唐朝的奴隶？”
“遵命。”噶尔浑延答了一句，立即退下。
论钦陵这才看着论赞婆道：“三弟，我必须回去了。但不会立即回去，唐朝太子这一次语气生硬，可认真唐朝不伤不痛，八万多将士死亡，唐朝几多家苍生披麻带孝？特别是剑南之地，去年多取剑南兵，与关中两道，是唐朝损失将士最重的道。前段时间为了营救太子，各州戍守森严。太子回来，自松州到茂州、雅州，戍守开始松懈下去。”
“是，”论赞婆眼睛亮了一下。
“我们吐蕃主力军队，还佯作乌海撤离。实际上前来之时，我丢下一支年夜军，留在东女羌，这些羌人两面为之，委实不成信。这一次我将轻骑再赴东女羌，逼他们出动年夜军，进攻唐朝数州。既然唐朝太子要掳获人口，那我们比拼一下，看看谁能痛到最后。还有一些财物，对吐谷浑进一些抵偿。另外，也将这个两面羌完全绑在我们吐蕃战车上！”
实际上还考虑过党项人的，可是党项人一抽，青海军力更薄，所以最后抛却。
“此计甚妙。”
“不但如此，我回去后，放置年夜使请和，唐朝势必不克不及承诺。正好将那些贵族的嘴巴堵上去，然后拖到天冷下来之时，出兵天竺各国，掳获一些人口，补尝各部。然后再掳获一些财物，挽回我们吐蕃的一些损失。国内平和平静下来，我看能不克不及将年夜论之职转移到年夜哥赞悉若手中。这样呢，我有可能明年就会来到青海。但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勿要再贪功。”
“是，”论赞婆忸捏地道。
致使今天之局，与自己两次年夜败，也有很年夜关系的。
“有几点要注意，对党项人松一松，我没有时间放置了，”吐蕃国内闻听唐朝太子返回，可以想像，否决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又道：“可以向他们做一些许诺，包含姻亲，或者让部族中的酋长担负一些官职。暂先将这支懦弱的部族抚慰起来，以免有变。其次，我放置了一些人，与唐朝剑南道一些商人有联系，看能不克不及换来一些粮食，先将今年难关度过。第三点，唐朝必定会继续打吐谷浑族民的主意，将苍生往后挪，挪到年夜非川、赤海一线，不克不及接近赤岭与牛心堆。伏罗川没必要担忧，肃州那个刺史虽不错，兵不多，物资也不多，北防突厥，南防我们吐蕃，仅能自保。务须将吐谷浑元气保存起来。青海才是我们吐蕃西扩或者北上的根本。”
“是。”
“若是真唐朝强攻九曲，先在河西黄河平缓之处筑上数城，或者关卡，能守则守，不克不及守则放，将军力囤积于九曲军城与独山军城，利用地形戍守。这一个尖角，是我们吐蕃以后反扑的重心，不成再丢守了。”
“是。”
“但放的时候，将黄河数桥提前裁撤，不克不及让唐朝越过黄河，危害年夜非川、赤海。”
“是。”
此次安插，从眼下的防御之计，到久长之计，全部在数语之间，了出来。伐交伐谋伐兵的神马皆有了，可是不是万无一失呢？
……
一声凄惨的箫声传出，在年夜非川一望无边的绿野上飘荡。
老汉那娄达吹的。
原本一个兴旺的年夜家庭，四个儿子，老汉自己还会做一些生意买卖，家庭年夜，又富裕，四周族人抢着将女儿嫁给他家的儿子。可是好景不长，两个儿子战死在战场上。第三个儿子在去年唐太子路过年夜非川时，又被杀死。只剩下一个十三岁的幼子。
象他家这样的情况，可不是一家两户。
然后无穷无休的厄运到来，死的人太多，部族的传统，女人孩子皆要重新分派的。
于是家里面仅存的一些财物，以及几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外加三个孙子，全部被“分派”走了。现在想做一个生意，找一个活路，都没有了本钱。夏天还好些，就着仅存下来的牛羊，饥一顿饱一顿地熬一熬。
可是冬季怎么办？
帐蓬衣服都让可恶的唐人烧光了，粮食也烧光了，冬季熬过去，到明年又怎么办？
最担忧的，还要开战，一开战，就要继续贡税，自己全家都熬不过明年，拿什么来贡税？
箫声呜咽，恍如是一个妇人在哭泣。
远远的一行人走了回来，那娄达立即放下手中的洞箫，迎了上去。
是几个部族的酋长，他们前去拜见莫贺可汗，询问一下虚实，刚返回来的。
吐蕃的年夜论与唐朝太子在河东会盟，这件事就象长了同党一样，迅速地飞过黄河，飞过年夜非川，传到这里。许多人皆在关注。不是吐谷浑人怕死，他们也好战，好比几年前，年夜败唐朝军队，俘虏、物资、辎重，凡是所有参战立功的将士，都瓜分了一点。放在一个国家不算什么，对一个家庭，却能起很好的作用。
对这种战争，游牧民族是最喜欢的。所以他们屡次三番，攻击侵犯中原，富，人口多，财物多，每一次侵略只要成功返回，将士的家庭就会好转起来。
然而这一次踢到钢板上。
打了这么久，许多子弟牺牲，并且财物消耗一空。
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皆想，年夜论与唐朝搭成了和议。不打了，对现在的吐谷浑人来，是何等的贵重。
固然，不是所有吐谷浑人都是那么凄惨，好比北年夜川以西，流向玉门关、年夜泽的冥水，流向沙州的甘泉水，这一片地区，损失其实不严重，典合、且末城的且末河流域，损失也不严重，吐谷浑城以南区域，也没有受到李威突围时带来的伤害，还有柏海流域。可终不是吐谷浑的主体。并且这些地区，也抽调了年夜量的士兵，同样大都士兵先后牺牲。
所以现在吐谷浑十户家庭，有五六户象那娄达一样，一贫如洗，困窘到了极点。
那娄达满怀希望地迎过去，问道：“族长哪，有没有从可汗哪里听到什么好消息？”
那娄氏的这一部族长那娄乙拔，沉重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年夜好，唐朝太子不肯和，还要开战。并且为了避免唐朝掳掠，赞婆将军开始下令，将牛心堆到赤岭以东的族人全部向内腹转移。”
“怎么还要打？”
那娄乙拔翻了一下白眼，此次会盟，好的方面，不定会议和，坏的方面，就是唐太子记仇了，向年夜论宣战。
愁眉锁眼地道：“不单如此，年夜论还返回了逻些城，现在青海军务，又让赞婆将军主持。”
“难道年夜论不要我们吐谷浑人嘛？”
几个人听到那娄达的问话，皆是满脸忧色，不克不及回答。
那娄乙拢忽然想起一件事，道：“那娄达，对鄯州地形熟不熟悉？”
“我去过几次，族长，要做什么？”那娄达惊疑地问。难不成，族长让自己这个老家伙，到河湟做标兵？
“过来，”将那娄达牵到一边，悄声道：“我不知道有没有生机。但眼下却有一个机会。我们原来的可汗又来到了青海，正在鄯州城中。去央替我们族人央求他。究竟结果我们都曾经是他的子民，不克不及丢下我们失落臂……”
不可是这一部，一些损失惨痛、无法过活的部族，以及一些对诺曷钵留恋难忘的部族，都开始捋臂张拳。实际上有一些部族酋长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都派了人去了灵州。
……
随着论钦陵的离开，唐朝军队誓不罢休的消息扩散开来，春风便开始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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