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夜色
118 夜色
帝都的月亮似乎没有和别的城市有什么区别。每到夜晚的时候或圆或缺，或皎洁或黯淡，或被繁星所掩盖，或独亮整个夜空。
叶晓夏是喜欢月亮的，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仰着头看天，不用担心眼睛会刺痛，更不用担心会被人归为异类。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在帝都最高处的地方看月亮，却还是能碰到溯。
她偏着头看着他，看他沉静淡然的表情，看他乌黑柔软的长发，看他随风而动的袍子，看他眉间那颗鲜红如血的朱砂痣。
看着看着，她竟然有一种错觉，这个人才是这夜色中最明亮的月晖星光。
她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惯有的，舒缓的笑容。
溯则凝视着她温柔如水的笑容，凝视着她别过耳边发丝的手指，凝视着她那双黑白分明却秋水盈盈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左边胸口有个地方动了一下，然后又动了一下。
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叶晓夏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嘴巴却已经动了起来。她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可是问完她有隐隐的有些后悔了，这到底是有多没有水准的问题。
不过溯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这问题的不妥，只是实话实说：“赏月。”
“哦。”叶晓夏点点头，她从记事到现在还很少跟溯这种少言寡语的人打交道，她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善谈的人，所以，她喜欢跟话多的人在一起，这样可以显得自己不是很闷。
只是，现在一个话不多的人跟一个基本没有话的人在一起，实在是冷场冷得可以。
叶晓夏注意到溯一直是站着的，于是拍了拍身边的琉璃瓦浅浅的笑：“要是不介意的话，坐下来。”
溯垂眸坐了下来，叶晓夏望着他那沉静的侧脸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过头来，又如刚才那样躺在了琉璃瓦上，望着夜空的月亮。
溯微微侧过了脸孔，发现叶晓夏缓缓的躺在了琉璃瓦上，目光只是望着夜空，心无旁骛，就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他也躺了下来，双臂枕在头的下面，也一同望着帝都里这皎洁、明亮如同银盘一样的月亮。
“游戏里赏月真好，可以这么清楚。”静谧的夜空中飘过了叶晓夏若有似乎的叹息。
“嗯。”
“现实中污染真严重，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夜空了。”
“嗯。”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夜空。就算是黑的也能透着一股明亮。”
“嗯。”
“真怀念那个时候的时光。”
这次溯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顿了顿，接着侧过了半张面孔望着叶晓夏那白皙的的侧面，目光深沉。然后他才缓缓的说：“嗯。”
“其实说不定也有能看见这样的夜空的地方，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我，恰恰知道一个。”他说。
他的声音柔软的好像是从空中落下的柳絮，落尽了水中，激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缓缓的缓缓的，竟然荡漾了整片湖面。
叶晓夏也侧过了头，看着溯，眼睛弯了起来，好像美好的月牙。“是吗？真好。”
听着她说话，溯的心不知不觉的慢慢变得柔软起来，这种柔软竟然化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从他的胸口流向了四肢百骸，就连他的指尖在这料峭的夜风中也变得逐渐有了温度。他的嘴角轻轻的翘了一下，“那你愿意跟我去看看吗？”
叶晓夏愣住了，她的嘴唇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在月光下。好像涂抹了膏脂一样，散发着淡淡的软软的光芒。而后，她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细微的抖动了一下，又抬起了的起来，露出了那双漫着光般的眼睛。
“好啊。”
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我们在现实中能相见的话，如果，如果还能这样见面的话。叶晓夏只是微笑，这些若干的如果她统统的噎进了嗓子里，咽了下去，永远永远不提起。
他们谈不上熟悉，甚至是陌生的。她只知道他叫溯，只知道他有别人无法企及的等级和高端，只知道他和云隐关系匪浅，别的一无所知。
可是，在今天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月色下，她还是想说，有一个人陪着她很好。而且这个是溯，就越发的好了。
“你，其实看到世界了。”叶晓夏望着溯，整颗心都安静得像是这夜色一般，她微微的笑着，事不关己。
“你说得哪一条？”其实看不出来，溯也有不坦率的时候。他的目光深邃，仿若星辰。听着叶晓夏的话，他不问不提，只是淡然地安宁。
“不。没什么。”叶晓夏忽然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脸，她转过头去，心情竟然莫名的好了起来，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溯却盯着她的笑脸，心情竟然也跟着轻松了一些，他抬起了手，想要拾起叶晓夏散落在在他手腕边的长发。可是，手却停在那里，顿了好久才慢慢的小心的落了下去，任凭那柔软的头发在他纤细略有些苍白的指缝间流淌而过。
忽然，他的目光更加柔软了起来。他放开了她的发，躺平了身体，望着那一轮白得让人心动的月亮长长的细细的叹了一口气，“钱挣来就是为了花的。”
叶晓夏的笑脸怔在了那里，随后，她竟然大笑出声来。仿佛一辈子都没有遇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情，仿佛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她的笑声脆生生的，似乎将这平静如水的帝都夜色都搅得欢愉起来。一阵夜风轻轻的吹过，叶晓夏柔软的发丝在月色的清辉下轻轻的动荡着，溯望着她，忍不住想。或许很久以后他都还会记得此时此刻这一幕。
最后，叶晓夏停下了笑声，坐了起来，面对着溯，表情静默，就这么看着，看着。接着，就仿佛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她的脸上一点一点的露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笑容。这种笑容是轻松的，是飞扬的，是心无旁骛的。
这本是极为平常的笑脸。溯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笑容，在这样的月色下竟然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她说：“谢谢。”
“为什么要道谢？”他问。
“因为……”她顿住了，而后垂下了头去，乌黑柔软的长发像是流水一样流淌了下来，隐隐的露出了她修长而细腻白皙的颈子，带着一点点单纯颜色，却在此时此刻显得有那么无限。“今夜有你在此，很好，很好。”
叶晓夏的声音慢慢的，就像是要把每个字都说到最标准，说到最圆润，说到最打动人心似地。
溯也坐了起来。他和叶晓夏的距离不远不近，比一臂长一些，却比两臂要短一些。他闭上了眼睛，想听着叶晓夏的声音在风中被吹散的声音，可是却只听到轻轻的风声。而后他张开了眼睛，而后他站了起来，而后他半弯着腰肢冲着叶晓夏伸出了右手：“想试试飞的感觉吗？”
叶晓夏愣住了，她仰头望着溯，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一个陷阱一般就要将她吸进去了。收回了目光，她便看见了那只伸在她面前的手。手指修长，手掌微微有些瘦，骨节并不明显，却显得有些苍白，不过，就这么看着仿佛就能感觉到这手指传递过来的力量。
飞是吗？她坐着小五的飞剑不是飞吗？还是有别的什么飞？
只是犹豫了几秒钟，她便点点头，伸出手放进了那只修长的好看的手掌中。、
就在叶晓夏的手仿佛溯的掌心中的那一刹那，他的手掌就合了起来，紧紧的握住了叶晓夏的手。微微用力一拉叶晓夏一个人便被拉起来，落尽了他的怀中。
这一瞬间的事情实在是太快了叶晓夏连惊呼都没有做到，便被撞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中，那股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顷刻就将她包围起来，让她的脸几乎烧得红起来。
“抱住我的脖子。”溯说话历来是简明而要的，只是吩咐着叶晓夏该做的动作。
叶晓夏却满面通红。支支吾吾：“这……”
这边她还没有尴尬完，忽然知觉一阵风朝着脸边刮了过来，扭头一看，只见在溯的身后竟然长出两只巨大的黑色翅膀来！叶晓夏诧异地目瞪口呆。
可是下一刻，她却已经被溯横抱起来。叶晓夏吓得惊呼一声，便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皇宫的房顶，朝着那明朗的圆月飞去。
抬眼望去，溯那张静默的面孔被月光的清冷光辉描绘得眉目如画。而他身后的翅膀则宣告了现在这是让人无法相信的境况。
月亮的光辉似乎越来越明亮了。
“这里看月亮是不是更好？”也不知道飞了多久，溯停在空中，他望着怀中叶晓夏露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温暖。
叶晓夏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意识才回到了自己的脑子里，她缓缓的转向了另一面，那轮巨大的月亮竟然就在眼前，如梦如幻，美得令人窒息。
“为什么？”她轻轻的问，她不确定溯能不能听见她的问话，只是想问而已。
“要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因为……”溯的目光缓缓落了下来，对上了叶晓夏那缓缓转过来的目光，“今夜有你在此，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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