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谷狼踪
作者:胭脂山客      更新:2020-04-12 18:37      字数:2674

岂料,这冰裂雪崩却成就了好事。

亏得这十八人绑做一处,才连缀成一团,纷纷跌落到了那深险的冰壑当中。

因有浓雪负压,十八人只是在积雪当中爬做一堆,被冷雪埋了个严实,除过外伤,无一人折胫断骨。

真是吉菩萨护佑。

既被埋于冰雪当中,自然要从冰雪当中挣扎着出来。

十八人中无一人曾受此遭逢。

阴蔽冷黑间,但往冰雪松动的地方如山鼠噬穴一般拼命挖刨。但求从这阴黑当中通出一股光线。

工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时辰的挖刨,竟然硬是从冰壑当中开出了一个透身的大洞。

外明的光华莹耀可见。

原来这西域雪山天气,也如得汉境葱茏山岳,一阵无常风雪之后,就又宁静自宜,光美如画。

但见灿光照耀冰雪之上,精粹射目,澄明洁净,鲜真真一个大无无明的阆苑世界。

十八人如从地狱中还见阳世一般,终于透出一口大气来。

个个如冰鼠般探出冰穴,肘头一看,原来,他们竟被那险嘯的怒雪,吹到了山势最为奇隘的一面。

时下倒是正午天气。

中阳冲顶,那冷烈的冰峰愈加望得奇险奇瑰。宛然一座冰造的坛城。

这里可不是冰雪童话。

万千心事,可是,被丢进了冰雪峰下几的层峦叠壑。

他们本是照天山西北往东南势翻越的,现在被怒雪吹进了谷峰下几的险壑,可把往下回退的援道彻底绝没了。

现在甭说抱出身躯往去处去了,就是放盗弃贼先保下性命往来处回,也己无可能。

随身物食,在怒风怒雪当中,哪有能力顾及,皆殒落飘散于万丈冰壑中去了。

看来,只能被困羁于此,等待活活被冻死。

众皆悲叹生年不幸。再怨胡僧也是妄怨。要怨,就怨这理遭此劫的天数命份吧!

万般悲观愁怅之际,却见那冰影间有个闪动。

似鼠似兔。又如狼似豹。

那如来的光点,望见冰壑间露头的人影,竟如电光一般悚然消失了。

诸僧皆尽惊悚。

这雪域野国,莫非跳出个吃人的狼子?

据说,天山雪域有雪狼出没,专噬坠于冰壑的人骨。不仅有雪狼,而且有激灵如电的雪虎雪豹。

因僧人们生居长安,听过虎狼豺豹,但大都没有亲眼见过,就算见过,也是被猎户捕获后置于篱笼的狼豹。

汉境城郭为筑,在里面对人尚履行教化,更莫说放只野狼进来,惊风骇俗了。

所以,对于生野的东西,往往会有本能地颤怵。

现在雪影中跑出个电灵的光物,如狼似豹的,你说骇也不骇,怕也不怕?

那灵光一闪的东西,到底是啥?

诸僧纷纷抖瑟着猜测不己。

但起头的僧人却眼前一亮。管它是狼是豹是妖是孽。能见个活着的东西,就说明大家有救。

听领僧这一说,大家顿时振奋。

是呀!壑间既来活物,那就说明此处并不是断无生息的绝死之地。

虎狼能够出没,人焉不能出没?

十八个人又再番议论,决定往那灵迹闪灭处去探视。

十八人本就集体遭殃于法门寺坠失的陈命。历经艰辛寻进西域。现又离处如此危境,岂不同声同气。

现在,有了个如来的希望,更是心眼皆亮。

经一番快议,乘着天顶华明,四处光亮,十八个僧人肩并肩地扎成马子,猴个顶头的上去,看那闪动之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顶头的僧人十指囊血,艰难地爬到闪疑之处,仔细观探之后,终于惊声尖叫道:是狼的蹄印。

听那顶僧高叫,大家虽都紧张,却终于确认那不是一个幻觉。

这消息多么振奋。

大家都道,既然这狼子能来能去得,人岂又不能来不能去得?

这冰壑雪崖间必有出路。

这希望一旦升起,可就要焕发非常之力。

大家纷纷挪移到了那有“狼迹”显没的地方,个个崩大眼晴,但尋那“雪狼”的来去之处。

也幸天光有应。高阳澄澈,把个世界照耀得无尘无染,冰清玉洁。

自然,那“雪狼之迹”也澄现得清清楚楚,无有滞碍。经书上常念得照见五蕴皆空,无有滞碍,大抵就是如此境状。

十八人新又聚笼精神,仗着冲顶的希望,一尺一寸往那隐踪间寻去。

然而,那足印竟如个妖魅一般,在前方横隔的凄冷石壁前却莫名地消失了。

那石壁横亘万丈,齐茬茬地便绝住了去路。除非向回,再往前可是断无通道的。就是雪狼要去,也得穿越这冰雪石壁。

十八人好不容易见到个生机,岂容在冰壁间懈怠。

定是盘察不细,才误成了绝迹。不如闻着气息,再探。

既然那冰雪中如来的闪动,不是光影中生抛的幻觉,再着印记察探下去,或许又能得出个意外。

于是,目明的循迹再探,觉好的到处嗅察雪地间逸留的气息。

可再探良久,依旧看不出“雪狼”来去的路迹。

十八人顿时又悲声绝起,失望不已。

那起头的领僧照旧在那里心尤不甘。

眼前刚有了灵光,转眼又生陷寂灭?

难道这就是:一切有为法,如露也如电?!

他好不难过。

正悲怆之际,突然有人发问,莫非那牲畜钻进冰雪里面去了?

他这么一猜测,大家倒又紧张了起来。

可这坚越的冰雪,哪有入钻的痕迹?

众皆懊恼沮丧当中,起头的领僧却从冰壁间看出个跑光的细缝。

揪指探了下去,却觉里面有些空洞。

他速迅刨了冰雪下去。

这下可是大喜在望,竟然在石壁当中,发现个碗口大小的洞来。

莫非那“雪狼”钻进这洞里外跑去了?

见这冰缝间豁然亮出个小洞。众僧既喜悦,又惊诧。

喜的是,这壁上小洞,定能证验“雪狼”的存在。

惊的倒是,这悬壁细洞是否就是那雪狼入钻之处?

尚有疑虑。

再者,就算这细洞是雪狼入钻之处,可这“洞”只有碗口大小,莫说是头了,连只肥拳都伸不进去。

“狼子”能进得去,可人未必就能钻得进去。

众人围着石壁上豁出的那眼小洞,真是又惊又叹!

也不知是谁,一记狠拳砸到了壁上,直说,此生到此休矣!

不了,耳明的却听出,那恨拳下去,连口的洞壁间竟然嗡哄着传出一丝颤音。

莫非这石壁里面是空着的?

听他这么一嚷,众僧皆凝神窥思。

还是那起头的领僧,掏出揣在胸口,侥幸留存的火簾石往那石壁上一叩,果然能听到外传的颤音。

里面一定是空着的!

就这样,你一拳,我一脚。碗大的洞口,竟然从坚冰石壁间豁出了个颈项能伸的“大洞”。

领僧丢开火石,伸进头一看,果然那“雪狼”隐没的疑迹处,是个被石壁里座的山洞。

众皆惊奋。

纷纷撺掇精神,争向从那险壑束就的困境中钻进了这眼神奇的山洞。

道路绝断处,存在方现身?

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这是人力,还是天意?

入得了这洞,就能过得了这冷越的天山?

进了这洞,就能离脱这休命的绝境吗?

都道和尚不事生,到此绝境尚忧世。

但不知,这十八人的命况,到底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