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鹰昂首于高空之上,厉啸于山野之间,猎物已然手无缚鸡之力,鹰眸之中已经挂上了残忍的笑意,猎物的宿命就是为了成全猎人,就如同你只是我郑矩登上更高境界的踏脚石。
锵!锵!锵!
两柄长剑在不断的贴紧分开、贴紧分开,越是交战郑矩的心中越是心寒和恼怒,这个家伙经过这么久的鏖战竟然还能挡住自己进攻,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才可以拥有如此顽强的体力。
停僮葱翠的茂林之间再次传来一阵阵剑器碰撞之声,两人稍加碰触之下同时向后退去,黑袍之上被锐利的剑光切割出一条条伤痕,丝丝鲜血弥出,显然不是轻伤那么简单。
热汗不断的流淌在因为脱力看起来有些苍白的额头上,苏白右手的虎口因为利剑之间的碰撞已经撕裂开来流淌出猩红的鲜血,身上无数道伤痕还未结咖便又有新伤跃上前来。
退无可退,唯有一战!
紧紧握住三尺青峰的右手像是钢浇铁铸般牢不可分,剑柄之上早已经被干涸的鲜血染成暗褐色,右手骤然发力,在腐蚀松软的枯叶上烙下一个脚步,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向着敌人疾驰而去。
苏白的双目之中充满了血丝,手臂之上肌肉贲发,只有在剩余两个人依旧处于被震慑住的时候再杀一人,才能抓住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乌云终究是承载不住雨水的重量,细雨滂沱,转眼之前风雨骤至。
郑矩努力的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整个人犹如一柄利剑穿行而来的苏白,试图在狂暴暴雨之间捕捉住剑光来临的痕迹。
手中百炼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雨帘,然而手臂之上并没有传来预想而来的剑器摩擦而过产生的震荡感。
郑矩瞳孔骤然紧缩,蓄力一挥赫然击空,身后的冷汗顿时分泌而出。
近在咫尺的苏白在剑光来临的瞬间身体侧开躲在一剑,在郑矩因为脱力身体抑制不住关系惯性向前扑去的刹那松手骤然转身,在三尺青峰还未落地的瞬间左手倒拿住剑柄。
一束剑光划过凄厉的狂风,划开婵娟的雨滴,划开深邃的夜空,划开猩红的血肉。
身体依旧保持住原状,天空一声惊雷在耳边骤然绽开,犹如雷神灭世般在桀骜的轰鸣,震得人头皮发麻。
郑矩静伫在原地,原本白皙的喉间随着一条黑线的出现,涓涓鲜血流淌而出,落在身下一颗刚刚弹出头来的嫩芽之上,刚被鲜血染红的嫩芽顷刻之间又被雨帘冲刷干净,血水夹杂着雨水浸入了嫩芽之下,化成了丰润的肥料供给嫩芽茁壮的成长。
风声雨声剑啸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江湖。
偌大的江湖倒下了一位剑客不会激起任何的波澜,反正又会有另一位少年拿起家中祖传的老剑,毅然决然的踏入其中。
你来我往,你死我活,江湖的规矩,简单又直接。
黑袍剑客的倒下总归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楛和最后一名剑客互望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向着来时的路径跑去。
姜还是老的辣,豆腐脑还是咸的香。
当然这句话于楛是不会说出来的,大夏以武立国民风彪悍,对于豆腐甜咸之争引发的血案实在不算少数,只能说各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和习惯。
向着益州的方向一个劲的逃窜,忙不迭的回头看了看那个浑身浴血的年轻人和同伴,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念头,那个少年此刻也许已经精疲力尽毫无还手之力。
于楛陡然想起方才黑袍男子冲上前去之时,少年也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感觉甩了甩脑壳抛开这个诱人的念头,速度再次加快数分,向着远方逃去。
于楛心中叹息几分,这次要求只是说杀掉一个普通少年,且不得伤害那个女子分毫。
却没想到那个少年即便是自己几人杀不了他,但是得罪了苏阀和问剑山庄,任你再如何天子横溢,到头来还不是只有落得个身亡的下场,不过现在这一切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了,自己得
赶紧逃得越远越高,好在凭着自己的实力随便找个小家族也能当个客卿潇洒自在。
不知不觉间,已是月夜当空,淅沥的萧萧风声在树叶和枝桠间轻绕,涓涓的雨帘在腐蚀的树叶和剑刃上轻响。
片刻的安静过后一阵鞋履踩踏在沾满雨水的落叶之上。
啪嗒!啪嗒!啪嗒!
又是死一样的安静,除了风声雨声和苏白的喘息之声外,所有的声音仿佛是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着一干二净,诡异的安静令人心惧,令人胆寒,也令人多了一股如同洛阳城边街头打架的泼皮般不惧生死的勇气。
诚然苏白向来并不觉得自己具有多大的勇气,当一个稚童试图举起比自己身高还长的巨剑,在雨夜中,在风雪中,在灼日下。
剑出,剑回,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无味的练习,也只是为了不至于让自己这一世浑噩而去。
世人皆道苏阀有子生而知剑,却不知是岁岁年年中岁月雕琢了苏白,还是苏白雕琢了岁月。
好死不如赖活,但是明知是必死的结局,如果不在你身上捅上一剑,那苏白会觉得自己很不痛快。
所以在听到风雨掩盖下弩箭机簧的声音传来,苏白站起了身子,左手提起插在地上的长剑,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冲刺而去。
布衣被鲜血染红,又被雨水冲刷而去,片刻之后又被鲜血染红,右手早已提不起丝毫的力气,还在平日也有用左手练习剑法,倒也不至于显然生涩笨拙。
此地早已经是远离古道不知多远,如此空旷的岸边想要借着林中的树木躲避弩箭很不现实,至于借着溪水逃离则是更不现实的事情,先不说距离溪流还有数百米之远,而且林间的溪水浅且短,从雨水在衣襟滑落到底的时间,苏白就很清楚的想明白了这件事。
咻!咻!咻!
少年犹如脱缰的野马奔驰而来的身影并没有让军士们动作产生丝毫的停滞,幽州士卒独有的军靴犹如扎根在了腐叶之上。
抽箭,上弦,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他们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冷漠和淡定,作为幽州最精锐的幽狼骑,他们见惯了太多敌人临死前的挣扎,或高声喝骂、或痛哭流涕、或跪地求饶、或抗衡到底,战场之上再难有什么事能够令他们的心境产生任何波动。
在幽州战力第一的幽狼骑面前,所有的抗衡不过是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