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林家泰和黄家瑞从日语班教室外面走过的时候,看见国学老先生正在训斥一个学生:“这首诗大家都会背了,为什么就你不会?”
被训斥的学生结结巴巴地说:“我原先也是会背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忘记了。”
“会吗?会我就让你再背一次。”老先生说。
那学生便结结巴巴地背起来:“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皇览……”
林家泰听出来,背的是屈原的《离骚》。
可他学生背到这里,却再也背不出一个字来。
“哼,不会背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撒谎。”老先生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同时拿起书案上的戒尺,说:“把手伸出来,加倍惩罚。”
那学生乖乖的把手送到老先生的面前。
“啪!啪!”木戒尺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听起来厚墩墩的感觉。
虽然隔了太远看不见,但林家泰知道,那孩子的手心,一定是又红又肿了。
“先生,他之前确实是会背的,他背给我们听过。”可能是看那孩子被打得太狠了,旁边的一个学生站起来,小声的说。
那孩子是班长。
虽然一个班上只有十个学生,林家泰依然帮他们建了班委会,基本上每个孩子都是班干部,这既让孩子有一种自信,同时也有利培养孩子的能力。
“会背,他这是会背吗?”老先生厉声喝道。
“先生,他真的是会背的。”班长的声音虽然小了下去,但是没有放弃帮同学说明情况。
“哼,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他,你也学着说谎了。伸出手来。”老先生说着,戒尺又高高的举了起来。
班长只得把手伸了出去。
“啪!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先生打得似乎很解气。
另林家泰没有想的是,先生刚刚打完班长,旁边又有学生站起来说,小声说:“先生,他是真的会背的。”
老先生怒了,直接说:“把手伸出来。”
“啪!啪!”又是一阵爆打手心。
有趣的是,这个学生刚被打完手心,又有一个学生站起来,而且这个学生的声音还不小:“先生,他是真的会背,只是给你吓回去了。”
林家泰记得这个学生,是长安首富王宝元的儿子,名叫王瑞川。
老先生气得一口气差点没能喘上来:“反了你了,照你这么说,我不来岂不是更好?”
这次老先生啥也没说,戒尺直接就打下去了。
王瑞川的老爹虽然为长安首富,可给先生打了,照样连一个小泡泡也翻不出来。
教室里的申辩与爆打还没完,到最后,十个学生,个个被打了手心。
林家泰觉得,这个时代还真是师道尊严,要是换成自己原来那个时代,将全班学生都打了的老师,职业生涯瞬间死翘翘,说不定,还有没完没了的其他责任要承担。
走到没人的地方,林家泰问黄家瑞:“你被打过手心吗?”
黄家端笑着说:“谁没挨过戒尺呢?有一回被先生打得狠了,吃饭的时候都端住碗了,结果爹说我肯定犯错子,又是一顿打屁股,打得我几天都坐不了凳子。孩子都有不懂事的时候,总惯着就不能成器,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打的。只是今天这顿戒尺怕是打得冤枉了,那孩子可能真是给先生吓回去了。”
见黄家瑞能这么客观地分析打手心,林家泰心中不由有了让黄家瑞来管言学的想法。
林家泰问黄家瑞:“家瑞啊,爹每天都念叨着让你赶紧回家读书,你也该回去了。”
黄家瑞却说:“姐夫,功名我不考了,我就呆在你这里。”
“在爹的眼里,什么也比不上功名,你怎么能不考呢?还是赶紧的回家吧。”林家泰说。
黄家瑞说:“姐夫不是一直说,人生匆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才不枉此生一场吗?我喜欢做的事,就是当个先生啊。”
看来,黄家瑞没小受林家泰的影响,人生观竟然没有太多的束缚。
林家泰知道了黄家瑞的心思,便说:“家瑞啊,既然你一心想呆在言学,那就再帮我管点杂事,货栈马上要搬过来,客栈也要开张,我实在是忙不过来。”
黄家瑞一听,忙问:“杂事是什么事?”
林家泰说:“所有的事,你只要觉得自己能管得了的,你就都管了,不用告诉我。管不了的,你再来找我。”
听林家泰这么说,黄家瑞虽然心中挺高兴的,可又不太敢相信:“这言学是六学之外新设的,归国子监管,你说了算数吗?”
林家泰苦笑一下说:“这言学表面看来和六学并列,事实上呢,皇上目前只是给了一个名分,其它一切都不管,说是让我和国子祭酒商量着办。国子祭酒说了,一切由我作主。所以呢,言学的一切,我说了算啊。”
黄家瑞有些遗憾:“原来是这样。那你有俸禄吗?”
林家泰说:“这个到是有。”
“那我有吗?”黄家瑞兴奋起来。
林家泰说:“你肯定没有。不过,我会发给你工钱。”
“你发给我工钱,那还不是家里的钱。”黄家瑞说。
林家泰笑道:“那你是不要工钱了?”
黄家瑞忙说:“要,要,怎么不要,你给我多少工钱?”
虽然平时林家泰都给家里人零花钱,可黄老爹怕黄家瑞手头有了钱,就去花天酒地,不肯好好读书,基本就没给过黄家瑞什么钱。
林家泰觉得黄家瑞已经是个大男人,男人手头没有钱,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就说:“就给你一份大掌柜的钱吧,跟黄勃、孙洪雷他们一样。如果事情做得好,另外我会再发红包的。”
“好,一言为定。”黄家瑞很高兴,他知道,林家泰手下大掌柜的工钱那是相当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