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德心急如焚,脚下油门几乎是踩到了底,好在这会路上车不多,桑塔纳咆哮着冲向七号码头。
舒亦然从实习期开始就跟着他,直到后来正式编入朝天门派出所,也一直是他带着。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李忠德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丫头,率真,刚烈,一身正气,还没有丝毫大小姐的架子,所以一直以来对她是关怀备至,倾尽所能去教,去带,功利心尤为淡薄。
而眼下舒亦然有难,他自然是要挺身而出的,尽管他知道张大为已然歇斯底里,目的是要拉上任飞和高凡垫背陪葬。
私心作祟,再加上他对任飞的能力很有信心,所以他义无反顾。
“希望他俩这会儿在码头吧!”李忠德心里祈祷,车开得更快了,好在桑塔纳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耐操!
殊不知,此刻任飞他俩就在南滨路市一附院呢!
也难怪,萧杰受伤这件事,任飞并没有对舒亦然提起过,只是让她帮着查了一下那晚的出警记录而已,当时舒亦然太忙,也没问,他们自然不知道。
仅用了十分钟,桑塔纳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七号码头,自然是扑了个空,李忠德急毛了,暗道那天应该留个电话的。
幸亏陈晓东来事,看出李警官找飞哥是真有急事,于是赶紧拨通了飞哥的电话,说李警官有事找,然后就把自己手机递给了李忠德。
“喂,是任飞吗?”李忠德抓过电话急急忙忙问。
“是我,李警官有什么事?”任飞这会儿在医院走道里,一听陈晓东说李警官有急事,立马打起精神来。
因为,李忠德这么急着找自己,肯定是派出所里出了什么变故,很有可能事关舒亦然!
李忠德顾不得其他了,炮语连珠:“你现在在哪里?高凡和你在一起吗?”
“嗯,我俩在市一附院,出什么事了?”
“太好了,快,你们现在马上赶去所里,张大为已经疯了,小舒有危险!”
果然如自己所料,任飞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匆忙忙挂断,叫上高凡十万火急地冲向电梯。
“出什么事了?”高凡还没见到任飞这么紧张过,边跑边问。
“姓张的狗胆包天,对舒亦然下手了!”
“操!”高凡啐骂。
“等不了电梯了,走楼梯!”任飞当机立断,这里是五楼,而电梯显示还在九楼。
两人的身手皆是万里挑一,体能素质那叫一个杠杠的,几步掠至楼梯口,抓稳栏杆一个旋转就飞身跃下,稳稳当当落在下一梯石阶中央,紧接着又是一跃。
就这样,两步一楼层,不超过一分钟就下了底楼,箭步冲出医院大门,去取帕萨特。
南宫竺今天是中班,正好赶到医院,还没下车,就看见风风火火的两人一溜烟儿钻进了旁边那辆帕萨特280,张了张嘴还是忍住没叫出声。
沃蓝达昨晚丢了,她今天开了辆纯白的福特mustang,是一辆小跑,所以任飞两人根本没注意到。
“应该有什么急事儿吧?”南宫竺这样想。
帕萨特里,任飞径直坐在了驾驶位上,接过高凡抛来的钥匙,插进钥匙孔打火,可不知出了什么状况,竟好几次没打着!
这可真是急得蛋疼,虽说派出所离这儿不远,可也有好几公里路程呢,总不能跑过去吧?
任飞一向淡定,虽然事情是挺急的,车子也挺操蛋,再加上舒亦然还是为了自己才陷入危机,但他倒还不至于慌乱,失了分寸。
冷静地尝试着又打了几次,嘿,还真着了!
任飞无喜无悲,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左右后视镜,然后狂艹方向盘,企图以最快地速度将车挪出停车位,离合一松,刚挨着油门,想不到车子又熄火了!
帕萨特似乎和任飞杠上了,偏就在这个节骨眼趴窝,不干了!
“妈蛋!关键时候掉链子,回头砸了这破车!”高凡急得直捶车门。
“下车,拦车过去!”任飞依旧保持着出奇的冷静,二话不说打开了车门。
南宫竺早就发现了不对劲,那车打了好几次都没打着,吭哧吭哧地后继无力,应该是出了故障,于是赶紧下车,冲刚探出身子的任飞吼道:“快,开我的车去。”
任飞抬头一看,心想这妮子实在太及时了,当即应了一声,和高凡奔过去,一左一右进了那辆福特小跑。
“你是我的及时雨啊,回头犒赏你~”
任飞飘出句话,娴熟地驾驶着福特小跑冲出了医院,留下一阵嚣张的轰鸣,他倒没想到,自己那句话直把后面那小妮子撩得心里美滋滋的……
而与此同时,派出所里依然剑拔弩张,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几位领导也是越来越急,一窝蜂转个不停,时不时地看表,内裤都湿透了也浑然不觉。
谢国安停下辗转的脚步:“老李怎么还没到啊,老黄,你快去打个电话。”
“不用了!”张大为却发话了。
“咋啦?才二十分钟不到,你想干嘛?”杨海东狐疑,生怕这混蛋反悔变卦。
不料张大为嘿嘿一笑,低头阴邪地望着舒亦然说:“我突然想起来,她手机里有任飞的电话号码,对吧,小舒?”
“没有!”舒亦然勉强把头扭到一边。
由于长时间被勒住脖颈,她的脸部已经开始充血,通红一片,嘴唇开始干裂,右肩也明显肿了一块,身体更是僵住。
饶是如此,她也不顾,一心护着任飞,不想他过来送死。
可在场众人却是一喜,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们自然更愿意相信张大为的话。
而张大为对此是笃定的,他曾不经意偷听到舒亦然和任飞通过电话,当即抽出左手摸向她的兜里,轻松取出了舒亦然的手机。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谢国安几人,且始终保持着那个猥琐的姿势,把枪抵在舒亦然头上,躲在其背后,藏得严严实实。
接着,他挟持着舒亦然慢慢蹲下,把手机放在地上,强行拖着她的手指解开了密码锁。
舒亦然早已没了力气,几近昏厥,哪里能反抗得过张大为这样一个拼了命不顾一切的猛男?
张大为奸笑着打开通话记录,很快找到任飞的号码,拨了过去。
任飞此刻已经绕进了后街,听到电话响起,忙抽出手去掏手机,一看竟是舒亦然打来的,想也没想就接了,打开免提但没有先开口。
“任飞是吧?你要再不赶来派出所,‘嘭’的一声,舒亦然可就香消玉殒了哟,哈哈哈哈……”
听着张大为嚣张而又疯狂的吼叫,任飞冷静得可怕,只说了一句:“五分钟就到。”然后就啪地挂了电话,专心地驾着福特飞驰在后街。
“不要……不要过来……”舒亦然保持着所剩不多的清醒,喃喃道,却无济于事。
“哈哈哈……小舒,别着急,你很快就解脱了!”张大为心中大定,又押着舒亦然恢复站立,缩在墙角得意洋洋地满嘴阴阳怪气。
他眼里微不可觉地闪过一丝阴狠,似乎已经看到了任飞、高凡还有舒亦然三人血溅当场的场景!
是的,在他的计划中,根本没打算要放过舒亦然!
正是这三人,活活把自己葬送,如他所说,他很清楚自己所干的事,真要被一件件翻出来,最终绝对逃不过一个‘死’字!
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拉上他们垫背,为自己陪葬,亲手把他们一个个送上西天,然后再给自己一颗‘花生米’,一了百了!
反正现在的刑法最多也就是个死刑,不会像古时那般凌迟处死、诛连九族什么的,他如今一无所有,光棍得很,能亲手干掉仇人,那还不是赚翻了?
当然,他现在也有这个筹码和本钱,舒亦然牢牢握在手里,他百无禁忌,而手中的psm手枪,是半自动、双动击发的射击方式和八发弹匣供弹,填得满满的,待得那两个小子走近,他有足够的信心将枪膛中五点四五毫米的子弹射进他们的大脑,然后再辣手摧花……
想到这里,张大为更加疯狂了,眼里升腾着火焰一般,急切地盼望着任飞两人快些出现。
在场众人不禁又捏了几把汉,那些警察都快握不住枪了,手心满是汗液。
如此等待最是磨人!
终于,约摸四分钟后,派出所外面传来一阵豪放的发动机轰鸣声,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制动声,两个呼吸过后,门口出现了两位年轻壮实的帅小伙,龙行虎步而来。
如同天降神兵,任飞和高凡踏着五彩祥云赶至!
至少,在杨海东几人眼里是这样的,他们惊喜的同时,神色也有些复杂,毕竟这是平白无故将人置入危险之中!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是这情况紧急之时?
几位领导仿佛见了自家祖宗,连忙一齐迎了出来,孙有权当头,伸出手热情洋溢:“你们是任飞高凡吧?太及时了!”
“所长张大为失控,挟持了局长的女儿舒亦然同志,扬言要见你们两人,我们实在无计可施,只好请你们过来了。”杨海东腆着脸皮简短道出了事情大概。
接着,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希冀无比,又夹杂着几分复杂与纠结。
任飞收回直视内堂墙角的目光,瞬间明了:姓张的这是要临死拉上自己哥俩垫背啊!够狠!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点不假!
张大为早已是迫不及待,缩在内堂的墙角冲外面喊:“喂~谢国安,既然人都到了,废他娘的什么话?还不快点放他们进来?”
“你别进去!”任飞这下都懒得去看面前三人的脸色了,扭头对高凡耳语过后,径直推开他们,大步走进内堂。
高凡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紧跟而上。
任飞也来不及喝止了,走近张大为十米处停下了脚步,当他看到舒亦然那副模样时,心底竟是一疼,胸腔更是怒火喷涌。
他傲然挺拔,指着自己的心脏,一字一句道:“姓张的,我来了,你放了她,像个男人一样,冲这儿来!”
“拔牙病虎不如狗!张大为,你瞧瞧自己,简直比狗还不如!”高凡踏前一步,与任飞并肩挺立,开口极尽嘲讽。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激怒张大为,彻底激怒他,一则拉仇恨吸引火力,二则希望气得他露出破绽,好给任飞出手的机会!
他了解任飞的底,像这种情况,不动则如山,一动便是杀,必定取其狗命!
“不要……不要过来……”早在任飞两人出现,舒亦然就已经止不住泪奔了,此刻更是仿佛得到了宣泄,委屈得梨花带雨,带着哭腔无力轻呼:“快走……危险!”
“哈哈哈,好一个‘拔牙病虎不如狗’啊!”张大为放肆大笑,两个毛头小子而已,又在自己十米之内,他已经随时可以决定两人生死了!
胜券在握的他,倒不急了,“小子,你们知道自己这辈子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任飞不语,平静得令人生畏,高凡却接过话茬儿:“知道啊,最不该放过你那个狗儿子!”
此话一出,张大为脸上显然一拧,更加坚定了毙掉二人的决心,他不能给自己儿子乃至家人留下祸患!
只有宰了这俩小子,他的家人才可以安枕无忧,至于体制内的人,纵算是他舒跃,除非和自己一样陷入疯狂自绝后路,也不敢公然对他们下手,而他们的后路,他已经给铺好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张大为终于掉转了枪口,对准任飞和高凡的胸膛,接连两次扣动了扳机。
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