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奎摇头苦笑,已经多少年没人对自己下过逐客令了?
付辉心中犹如大石落地,但并未表露出来,也不多嘴,本本分分地驾驶着古斯特缓缓出了医院。
“再锋利的刀,不能握在手里,搞不好哪天就会伤了自己,不如折了。”李生奎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闭目养神了。
“我懂了老板,回去马上安排。”
……
病房里,任飞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他隐隐察觉,李生奎来找自己并非真是为了李文涛的案子,李家手眼通天,有的是办法,这是在给自己传递一个信号:顺他可昌,逆他必亡!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就要对付自己了,说实话,被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盯上,还真不是件好事儿。
人家随便动个手指头,就够自己喝一壶的,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看来得开始准备了。”任飞打定主意,转身对萧杰说:“阿杰,该出院了。”
萧杰一喜:“大哥,就等你这话呢!”
其实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口开始结痂,今天早上护士来拆了绷带,住院下去也没啥意义,他早就想出院了,只是任飞一直没点头。
“小威,收拾一下,我去办手续。”任飞毫不拖沓,丢下话就走了。
昨天休了一天假,南宫竺可没得闲,一直忙到凌晨才睡下,今天一早就来上班了,上午的状态一直不佳,这会儿正在护士站打盹儿呢。
任飞远远就看到她了,直接向护士站走去。
坐在旁边的一个小护士拐了拐南宫竺,“喏,帅哥找你来了唷~”
“啊?”南宫竺迷迷糊糊抬起头,见是任飞,忙站起来往外走,炮语连珠说:“你来了?今天咋打扮得这么帅?见哪位美女去了呀?我还说下班去找你呢!”
“找我?啥事儿?”任飞不禁摸了摸鼻子。
“很重要的事,跟我来。”南宫竺神秘一笑,匆匆忙忙走在前面,任飞紧跟了上去。
南宫竺把任飞带到了休息室,里面没人,她转身关上门说:“坐吧,跟你说说阿姨那头疾的事。”
任飞多少已经猜到了,忙问:“这么快就搞定了?”
“对啊,南宫出马,一个顶俩!”南宫竺不无得意,顿了一下,她接着道:“不过,我妈说,京城中心医院那位颅内专家出国考察去了,要下个月月底才回来,手术就安排在十月初吧。”
现在是八月中旬,初秋。
“十月初…还有一个多月,嗯,差不多正好!”任飞琢磨了一下,那个时候正合适。
“我跟你讲哦,这位专家可了不得呢!”南宫竺说:“他可是国宝级的人物,业内泰斗,经手过大大小小数百场颅内手术,鲜有败例,重点是他曾经还研究过阿姨这样的综合症,对此很有心得。”
“太好了,不过要请动这样的专家怕是不容易吧?”
“那必须的,好在他是我妈的朋友,人还在海外呢,一个电话过去直接就答应了,说回国就安排手术。”
任飞忍不住拍手叫好,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你居功至伟啊!”
“还有呢,我爸拟的药方也出来了,只是……”南宫竺脸上露出了迟疑。
“咋了?”
“这张方子一共要用到九十九味中药材,绝大多数都好说,可是有几味竟然连我老爸都收集不到,太罕见了,有价无市,却无可替代,缺一不可!”
南宫竺有些沮丧地说:“昨晚我查了好多资料,都没有那几味药材的消息,有的甚至十多年没出现在市面上了。”
“毕竟是根治先天缺陷,伯父能拟出方子来怕已经耗尽心血了,药材的事就交给我,只要这世上存在,我就能找来!”
任飞表示理解,这个方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搜罗药材,他有这个信心。
南宫竺点头说:“我们分头找吧,回头我把药方发给你,我爸人脉广,他已经在着手收集了,人多力量大嘛,总能集齐的。”
“你昨天都在忙这个?”
“嗯啊~打了好多电话查了好多资料呢!”
任飞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杵了一阵,直到把小姑娘脸都盯红了,才缓缓说:“姑娘啊,我欠你太多了……”
多么?
南宫竺不由自问,恍惚间又想起十年前那一幕,不,一点都不多!
“哦对了。”任飞忽然想起昨天那茬儿,“你认识一个开宝马七系的年轻人吗?”
南宫竺想了想,一脸疑惑地问:“你说陈峰?怎么了?”
在众多追求自己的花花公子中,开宝马七系的应该就他了,屡次三番来医院找自己,每一回都搞得轰轰烈烈的,有次还在医院门口用九百九十九束玫瑰花摆成心形,拿个扩音器站中间放肆表白,弄得整个医院人尽皆知,实在是闹心!
南宫竺一向不怎么搭理这些无聊的贵公子,不知道任飞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陈峰?”任飞哪知道对方的名字,大白牙一咧:“昨天被我给揍了一顿,就在医院门口。”
“哈?”南宫竺似笑非笑,倒挺意外,“为啥?”
“那小子太嚣张了,居然敢堵我!”
“他没事儿堵你干嘛?”
“谁知道呢!估计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吧?”任飞耸耸肩,却不提对方是为了南宫竺而来。
不过不用他说,南宫竺也猜到了,颇有些幸灾乐祸:“那你可要当心哦,他家好像还挺有势力的。”
“毛!”任飞根本没放心上,再牛逼还能比得过李家?他可是连李家董事长都不放眼里的主儿,“走,去把阿杰出院手续办了。”
在医院里,大事小事找南宫,好使!
办完手续,告别南宫竺,任飞带着萧杰方威下楼,刚到一楼,没想到南宫竺又喊着追了上来。
任飞回头问:“还有事儿?”
“你们三个人,那辆车坐不下,喏~”南宫竺气喘吁吁地递过沃蓝达的钥匙,看样子跑得挺急。
任飞这才想起,道:“居然忘了这茬,该让凡子来接一下,麻烦了啊,几点下班?有空吗?”
“六点,有空啊~”
“行,不过我今天有正事儿,没空,哈哈哈。”任飞接过钥匙,把福特小跑的钥匙还给她,嘴上挺欠。
“找打是吧?”南宫竺作势举起了皓腕,全然一副打情骂俏的小女儿姿态,风情万种,天地都似乎一阵失色。
“走了~”任飞摆摆手潇洒转身,萧杰方威打了声招呼赶紧跟上,三人前后钻进沃蓝达,出了医院。
看到大哥和南宫姐姐那么熟,方威心里挺不是个味儿,毕竟,他潜意识里乱点鸳鸯谱,希望大哥做自己的姐夫……
回到码头外,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加上烟雨蒙蒙,感觉天都快黑了。
萧杰住院这么多天,家里一直瞒着呢,萧大叔之前还打电话问过高凡,他家娃子在码头听不听话,肯不肯干,高凡在电话里对阿杰好一顿夸,才让萧大叔放心了。
出院了肯定是要先回家一趟的,任飞停下车问:“阿杰,家住哪边?”
萧杰却说:“大哥,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好,这段时间把你们折腾得不轻。”
任飞嗔骂道:“混小子,说啥话呢!”
方威显然知道萧杰家的位置,连忙指路说:“大哥,往东区走。”
“东区?”任飞嘀咕道,手上开始打方向盘。
“梧桐巷一百八十号。”萧杰报出了具体位置。
任飞心底一喜:“还真是巧了,那你认不认识白水发?”
沈小青发来的户主信息里,就有白水发的详细住址,恰好是东区梧桐巷,一百一十三号。
任飞向来就有过目不忘、入耳留心的本事,不可能记错!
萧杰不假思索道:“认识啊,不过不对路,大哥你也认识?”
“对这人你知道多少?说来听听。”
“我们初中是一个班的,他混得不错,爱欺负人,尤其是女同学,那会儿我们经常干架,不过他就没干赢过我,后来他找了一帮人来堵我,有俩人被我打进医院,被学校知道了,我们就都没去上学了。”
萧杰接着说:“再后来我们就各混各的,他喜欢泡吧,在酒吧里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挺嚣张的,若不是我认识了威少,怕要吃他不少亏。”
方威想了想,似乎有印象,就问:“难不成就上次那叼毛?挂鼻环那个?”
“就是他。”
任飞心里顿时有底了,又问:“知不知道怎样可以最快找到他?”
萧杰想都没想就说:“皇后大道,他经常去那个酒吧。”
“好,晚上跟我去一趟。”任飞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巧,原本还准备派人去他家盯梢呢,不过像这种小混混估计很少回家,怎么也要花些时间才能蹲到,这下好了,直接去逮。
“没问题。”虽然不知道大哥要干什么,但他义无反顾。
方威激动起来,道:“带上我呗大哥~”
“再说吧。”说话间,任飞已经把车开到了梧桐巷外面的主道。
萧杰说:“大哥,就在这儿下,里面倒不了车。”
任飞就把车靠边停了,解开安全带下车,南宫竺车里就放了一把伞,任飞直接丢给他俩,还好雨不大。
“这点雨打什么伞。”萧杰还给任飞,“大哥你回去吧,晚上打电话。”
“刚出院,打着。”任飞不接伞,还径直走在了前面,说:“我去看看萧大叔。”
“大……”萧杰把话咽了回去,乖乖打开伞撑着跟上去。
“最近可能不太安生,都注意点,尽量不要落单,没事儿就待在码头,阿杰,尤其是你,伤都还没好利索。”任飞郑重嘱咐着,头也没回。
方威若有所思地问:“大哥,是不是李家要报复了?”
“当心点儿,总没坏处。”
萧杰说:“从明天起,我就住码头了。”
走进萧杰家,萧大叔正坐门口看着屋檐雨滴抽烟发愁,下雨天活计少啊~
抬头突然看到任飞领着自家娃子回来,忙站起来招呼人进屋坐,又是上烟又是泡茶,还吆喝萧杰他妈弄饭,要留人吃饭,客气得很。
任飞赶紧说喝杯茶抽根烟就是了,饭就不吃了,码头还有一堆事儿呢。
萧大叔和萧杰一样,耿直人话不多,但手底下贼来事儿,就不勉强了,又有些担忧,问:“是不是这小子犯啥错了?看我不揍他!”
任飞知道萧大叔想歪了,忙说:“不是不是,这几天码头挺忙,阿杰很卖力,非常辛苦,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所以就没回来,这不松了阵子,我看下雨,就开车送他回来,顺便把这几天的钱给结了。”
任飞说着,从大衣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三千块钱递给萧大叔,“这钱你给收着,免得他小子乱花。”
“咋,咋这么多!”萧大叔那满是老茧的手微微一抖,一双老眼很清澈,认真问:“小飞,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就是这么多,收好啊萧大叔,我得走了。”任飞笑着灭了烟头,拍了拍萧大叔的手,起身就走。
方威给萧杰使了个眼色,也挥手告别:“叔叔再见。”
萧大叔追出来喊到:“小飞,要不…你俩再坐一会儿?”
“空了再来。”任飞朝后面摆摆手。
梧桐巷里,任飞走在前面,大衣猎猎,方威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无比高大!
“大哥待我们如亲兄弟,我果然没跟错人!”方威这样想,他自认没见过这么好的老大,听都没听过。
正想着,大哥突然回头说:“躲后面干嘛?上前来。”
方威点头,快步走上去,和任飞并肩出了梧桐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