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金顶奇遇(中)
作者:江湖夜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30

峨眉,金顶,黄昏,夕阳下,尼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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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衣明眸的少女忘形的舞动着掌中长剑,剑光如水,人若惊鸿。剑气在金顶之巅纵横,连山上的猕猴,都被这剑气所惊,簇拥在一株株大树上,似在观看。构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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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冉婷忘形的舞动着长剑,将一十三路伏魔慧剑反复施展,也不知道舞了多久,她已沉迷在一个奇妙的意境中,也不知是人在舞剑,还是剑带动了人?她已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彻底沉湎进入了这意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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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武学之路上极为难得的忘我之境,凡进入这一境界者,后来武功莫不突飞猛进,然而这一境界却又是如此危险,也不知有多少武者,在这一境界中沉迷不可自拔,忘形之下,最终无法停止,终于狂舞脱力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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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低沉却又是恢弘之极的声音响起,嗵的一声,狂舞中的何冉婷如被雷击,浑身一震,原本已露出沉溺神色的眼睛忽然变得无比清明,剑光剑气瞬间收敛,只见掌中一道如雪剑光伸缩不定,剑身嗡嗡之声大作,似乎一条游龙,随时都将破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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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清朗的佛号声响起,尼庵之门忽然打开,一对对缁衣女尼鱼贯而出,双手合十垂眉低目,走出庵门后便分别立在大门左右,口中低诵经文,面色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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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佛号声响起,何冉婷彻底从那奇妙的境界中清醒过来,眼前的情形让初出茅庐的她吓了一跳,连忙收剑还鞘,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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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对对的女尼一直从庵堂中走出了十二对之多,最后走出的,是一位身形高挑雪衣佩剑的中年女尼,眉目中虽难掩郁郁之色,但风姿过人气度端凝,右手食指佩戴着一枚黑黝黝的铁指环,正是峨眉当代掌门,昔日的清风女剑客,今日的忘尘师太,高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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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冉婷纵然江湖经验再少,却也知道玄铁指环是峨眉掌门信物,她见忘尘师太竟然亲自出庵,摆出的阵仗又是如此之大,芳心大为忐忑,不知道自己庵前舞剑,是否犯了峨眉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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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武林中各大门派都有一些规矩,虽然外人看来不免觉得苛刻,但规矩就是规矩,极少会为外人改变,比如少林寺不接待女客,武当不容武林人士带剑过解剑岩等等,峨眉身为名门正派中的翘楚,规矩一定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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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里正自七上八下,却只见忘尘师太双手合十,竟已向她行了一礼:“峨眉忘尘,率峨眉众弟子,恭迎南海传人法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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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冉婷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连忙盈盈拜倒,口中忙道:“晚辈何冉婷,见过峨眉各位前辈,各位师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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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师太见她拜倒,连忙双手扶住何冉婷臂弯:“何师妹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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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冉婷被她一扶,已是拜不下去,心中暗惊这位峨眉掌门好深厚的功力,口中忙道:“晚辈怎敢担当前辈如此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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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师太微微一笑,她本来面容清减,这一笑却是显出了昔日清风女剑客不让须眉的豪气:“师妹有所不知,且请入庵一坐,便知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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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冉婷随峨眉众人行入庵堂之中,她本不敢和忘尘师太并肩而行,怎奈忘尘紧紧握住了她手,定要和她把臂而行,无奈之下,只得和峨眉掌门并肩走入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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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大殿之上,何冉婷立刻发觉了这大殿的与众不同之处,只因这大殿之上,竟并没有供着佛像,连一尊都没有,只是在正中本应供奉神佛之处,悬挂着一副画像,画像前的香炉上香烟袅袅,淡淡青烟中,更显得画中人犹如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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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画像,绘着的却是一个女尼,独立在危崖之上,负手持剑,侧着脸,画师画工极为传神,虽仅仅是一个侧面,但女尼风致楚楚,于极秀美中更透出一股洒脱无比,侠气横溢的气质,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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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冉婷一见之下,便对画中人大为心折,她知这必然便是峨眉创派祖师郭襄的画像,也不待忘尘师太介绍,便双膝一曲,跪在了香案前的蒲团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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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师太面带微笑,看着何冉婷拜倒在画像之前,也缓缓跪倒在一旁的蒲团上,同样叩首三遍,才伸手将何冉婷扶起。向她介绍了峨眉众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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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师妹,峨眉派门人众多,男弟子居于万佛顶,由金光师兄管理,女弟子出家者便居于这白衣庵中,未出家者,则居于清音阁,现下在殿上的,便是出云师姐,了因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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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冉婷听她介绍一人,便向一人行礼,受礼者则都不敢受了全礼,立刻合十还礼,人人甚是恭谨。何冉婷一边行礼,一边心里更是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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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师太一一介绍完后,早有低辈弟子奉上香茶,大家落座后才又道:“何师妹想必此刻心中还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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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冉婷心中何止是有些,她实在是非常疑惑,不明白为何峨眉派上下,会对自己如此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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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并没有发问,而只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静静的准备听忘尘师太说话……她这样的态度,让在座几位年长的女尼眼中都露出了赞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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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师太笑了笑,果然缓缓的道出了一段武林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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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百余年前郭襄行道江湖,因她少年时家变,父母姐弟俱于襄阳城破之日殉国,使得她的性情难免得有了一些变化,变得辣手无情,心如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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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襄曾多次行刺元朝官员,尤其是投降元朝的汉人,同时她更化身道装,奔走天下联络反元志士,试图推翻蒙古人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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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宋亡元兴,已是大势无可更改,一开始郭襄的努力还颇有成就,但随着元朝的统治越来越牢固,忽必烈更采用宰相耶律楚材的方略,用各种手段笼络人心,一次次起义都被扑灭,眼看着一拨拨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倒在了蒙古铁骑的马刀弓箭下,人到中年的郭襄终于心灰意冷,甚至,她想到了轻生,随父母姐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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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所恋之人不知所终的哀怨,国破家亡的切齿仇恨,空怀独步天下的绝技却一事无成的怨愤和眼看身边好友一个个牺牲的无奈,终于击溃了这看似坚强无比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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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崖山,陆秀夫背负南宋最后一个天子蹈海自尽的地方,面对着‘张弘范灭宋于此’那一行刺目的大字,郭襄珠泪垂颊,缓缓的走向了悬崖边。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个面影,父亲,母亲,姐姐,姐夫,弟弟……最后的那一个面影,还是那个因为她用银针许下心愿而取下面具,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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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憔悴却依然清俊的面容,那入鬓的眉,那忧伤的眼,那空荡荡的衣袖和那星星华发……“大哥哥,襄儿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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