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思看着我,却不出声。
我心中不安,便大声道:“你老看着我干什么?看上我了?”
李三思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纸镇放到桌子上,上前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床柱:“你干什么?”
李三思不语,用力一扯将我拉下床来摔在地上。
我胳膊和腿上皆被磕了一下,还未来得及揉一下,李三思便弯腰抓住我的一只脚,拖着我往门外走。
我又惊又怒,抬起另一只脚去踢他:“李三思你想干吗?”
李三思一把抓住我踹过去的另一只脚,将我拖到了门外走廊。
廊下一缕花香,月色正好。
李三思将我往门外一扔,一言不发的进了房间,然后将房门从里反锁。
我从地上跳起来,拍拍屁股就去拍他的门:“不带你这样狠心的吧?今天我还下山去看你呢!你也不看看,你坐牢那会儿,这满书院里除了我,还有谁记得你的?你今日就这么对我?”
我在门外吼叫了半晌,把小刘公子等人都吵醒了,全都扒着门伸长了脑袋看着我在李三思门外鬼叫。
“去去去!睡你们的觉去,有什么好瞧的?”
把看热闹的轰了回去,我叹了口气,在李三思门口坐了下来。
廊外一阵轻风,杏花急落如雨。
月上中天,此刻四周皆寂。唯我一人发傻,未曾睡去。
也不知道我在走廊里坐了多久,这春日夜晚寒凉,在我打了无数个喷嚏之后,我身后李三思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李三思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似水流年的月华在他身侧映出一角剪影。
李三思沉着脸看了我半晌,许久才让开身,露出一道可让我进屋的缝隙道:“进来吧。”
我欢天喜地的从他身侧挤进房去,飞快的脱了鞋子便扑到他尚带着余温的床上打了两个滚。
“李三思,多谢啦!”
李三思看着我哼笑一声,然后就朝床边走来。
我见他过来忙让出大半的床给他,可李三思到了床边后却不躺下,而是对着我府下身来。
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俊脸心中不由的怦然一跳,嘴里不太利索的道:“你、你、你想干、干吗?”
莫……莫、莫非李三思真的对我有意思?额滴神呐!
我这么想着,抬起头再看看李三思。恩……怎么我以前就没发现李三思长得这么帅捏?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怎么突然之间就头发变黑了,皮肤变白了,嘴唇也变红了啊……
李三思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呯呯乱跳,就像前一世当苏花花时捡到苏园里陈书生的扇子一样。
他要亲我吗?他要亲我吗?!他要亲我吗???
我看李三思的脸朝我俯过来,立即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把嘴巴嘟得高高的,方便他亲。
然后……我感到身体一轻。
唉?为毛会身体一轻?
我睁开眼睛,看到李三思的双手从我腋下穿过,然后将我拖下了他的床,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三思的手突然一松,然后我就“呯”的一声被摔在了地上。
地上很凉,我没怎么被摔着,就是腰扭了一下。
我怔了怔,然后扶着腰哼哼唧唧的从地上坐起。
李三思把我丢在地上之后,就打开一边的柜子拿了床棉被过来,朝我冷着脸道:“今晚你睡地上。”
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档口,将手里的棉被朝我一扔,自顾自的上床睡觉去了。
我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神,等到醒悟过来之后,向李三思怒道:“地上这么凉,你就给一床被子我怎么睡?”
李三思在床上翻了个身:“随便你。”
我抱着被子发了半晌的呆后,窗外突然一个炸雷吓得我浑身哆嗦了一下。乖乖啊不得了,魂飞魄散!等到我抖完之后,发现第一个雷打过后第二个雷又响了起来,自己却平安无事。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经不是鬼了,还怕什么打雷?我淡定了下来,然后将那床被子一半垫在地上,一半盖在身上,打算就这么先凑合一夜。
夜里雷响了一阵就不响了,哗哗的下起了雨。没有关的窗户外,借着屋内未熄的烛光可以看见重重的雨幕。
我把自己眼睛以下的部位都包在被子里,然后闷声对李三思道:“李三思,下雨了快去关窗户。”
李三思在床上没动。我又叫了两声,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我从被窝里直起身,摸到自己放在一边的鞋子,朝着床上的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鞋子刚好砸到李三思探到被外的手臂上,他呻吟着哼了一声,却没有起来。
睡这么死?
我从被窝里爬出来,然后悄悄地走到床边,借着烛光看到李三思的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隐隐有点发白。
不会吧?
我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发烧了。
将李三思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又掖了掖被角,我去拧了块湿毛巾搭到他额上后,就转身出门去我的房间。我房里还有昨天胡大夫给抓的药,先拿过来煎给他喝了,要是还不行的话就去找胡大夫吧。
我去我房门外敲了半天的门后,那个江洋大盗王老五才过来开门。
“三更半夜的,找俺有事?”
王老五被人从梦中叫醒,很显然有点恼火。
我忙道:“我隔壁的那个生病了,我房里有药,想取了来煎给他喝。”
王老五愣了愣:“药?就是那包放在桌子上的劳什子么?”
“是啊,你快给我。”
“俺以为是什么烂草皮草根,早就一把扔了。”
“扔了?你长这么大连药都不认识?我就不信,你叫我进去找!”我说着就想推开王老五进房门,可还没等我挤进门呢,姓王的一柄招牌似的大刀已经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王老五一双绿豆也似的小眼睛瞪得溜圆,道:“俺就是不认得药怎么滴!俺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也没吃过药!俺咋知道药材都长啥样?俺只知道鹤顶红和穿肠散长的啥模样你要不要试试?”
我干笑两声往后退了两步:“不用了,既然没有那我就不打扰英雄休息了,我去大夫那里取药就行了。”
王老五在我背后大喝一声:“等等!”
我只得站住:“英雄还有何吩咐?”
王老五瞪着我,然后伸手入怀摸了半晌后,摸出一粒灰色的丸子出来,向我道:“张嘴。”
我刚张开嘴,王老五手指一弹,那丸子立即被他弹进了我的喉咙,我吓了一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给我吃什么了?”
王老五龇牙一笑,道:“那是俺行走江湖时得的一枚毒药,你现在可以去找大夫取药,但别想着报官抓俺,也别想着随便找个大夫就能把俺下的毒给解了,因为你的毒除了俺之外谁都解不了,!”
切!什么毒药,当本水鬼好糊弄么?那明明是他从身上搓下来的灰疙瘩。不过我可从未想过要将他交到官府去,用得着这么对我么?
一想起这人把自己身上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灰秽搓下来当毒药给我吃,胃里就忍不住一阵翻腾,张了张嘴,干呕了一下,却没吐出来。
王老五得意一笑,道:“吃下肚去,吐不出来啦。哈哈!”他一边得意的笑,一边扛着大刀关门回房去了。
我恶狠狠的瞪了被关上的房门一眼,转身回李三思房里取了把雨伞,然后将大开的窗户关上,下楼去找胡大夫取药。
胡大夫住在书院西边最僻静的一处园子里,离我们这里还挺远。我撑着纸伞走在雨夜中,心里怕得直哆嗦。虽说我如今有了个肉身,不用再担心一个天雷下来把自己的魂魄给劈散了,但腿肚子,却仍是本能的在打颤。
走了一阵,冷不防脚下一滑,我一跤摔坐在地上,伞被甩得老远,全身立即被冰冷的雨水浇透了。屁股酸疼得要裂成两瓣,手腕也被扭了一下擦破了一层皮,伤口一沾这雨水疼得钻心。
“啊啊啊!老天不长眼啊!”
我这话刚一落音,像是惩罚我一般,夜空一道闪电划过,天光突然大亮,然后“轰——”的一声震天响,连地面都像是跟着撼动了两下一般恐怖。
我吓得全身直打颤,连滚带爬的捡起了雨伞,也顾不上自己的屁股是不是还疼着,连跑带蹿的直往胡大夫处奔去。
胡大夫已经睡下了,窗外望去,房内半点灯光也无。我被这天空不时劈落的闪电吓破了胆,一边回头看天,一边用力的拍打着胡大夫的门:“胡大夫!胡大夫!快开门啊!”
叫了许久,房间里才亮起了灯,有人从屋里应了一声,因为雨声太大,我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胡大夫披了件衣服站在门内惊讶的看着我:“几肆,三更半夜的怎么淋成这样了?来来,快进来快进来。”
我忙收了雨伞进屋,头顶有层房顶撑着,我觉得自己安全了许多,屋外的闪电也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李三思发烧了,我来帮他拿药。”我往屋里一站,地板上立即被我身上湿嗒嗒往下直滴的雨水弄湿了一片。
胡大夫持着山羊胡子,若有所思道:“李三思回来了?”
我点点头。胡大夫“哦”了一声,点头道:“回来就好。”
胡大夫的房间一进门就能看到靠墙的一层又一层的药匣子。然后屋角处有挂门帘,里面便是卧室。胡大夫持着灯到药柜子前,抓了副药材,然后用油纸包好。交给我道:“拿去煎了给他喝,不出两日便好。”
我将药揣到怀里,向胡大夫道了谢,然后就拿起门边的雨伞打算趁着雨小了一点儿赶紧回去。
刚迈出门,胡大夫跟在身后嘱咐道:“若是烧得厉害,明日你替他去向孔夫子告个假,不用去上课也无妨。还有你,回去之后最好去煮碗姜汤喝,病才刚好,这再一淋雨,莫要落下什么病根子才好。”
我应了一声,就举着雨伞冲进了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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