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罐子已破，从里边淌出的黑水流得满地都是，在腥臭中似又夹杂着浓烈地药味，让人闻来顿感头昏脑胀。

青莲吞了口唾沫，道：“苏郎……这……这些罐子是用来干什么的，你……你可曾见过？你说会不会是罗丰那魔头捣的鬼？”

苏青云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半年前在酆都城中，我可从来没见过有这些罐子。若是罗酆想杀人，依他的性子，是决不会弄出这许多明堂来。”顿了一顿，又道：“若我猜得不差，这江津村里的人，都在这罐子里罢！”

青莲听得村民都被浸在这些盛满黑水的罐子里，又不觉打了个哆嗦，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大活人被浸在罐子中会变成什么模样，更想不出是谁如此残忍，如此变态。

便在这时，苏青云耳郭一动，倏而转过头，往一幢楼阁的瓦顶上看去，冷冷地道：“姑娘，你站在那儿瞧了我二人半天，却是有何贵干？”

青莲吓了一跳，跟着循声望去，却见着在左首一幢茶楼的顶上，伫立着一个形容窈窕纤细的红衣女子。那女子便似一尊塑像一般，站在屋檐之上一动不动，那面上蒙了一块薄纱，也瞧不清面目。她身形一半在幽芒中，一半却没入黑暗里，身上纱衣随风起伏飘动，诡异非常。

青莲低声道：“瞧这人的打扮，绝非中原人士，莫非……莫非她是苗人？！”

苏青云心中一动：“苗人？”他之前还在贩药之时，曾于长安城中那些往来商客的口中听闻过苗人之事，当下暗道：“西南巴蜀，是为六诏蛮族之邦，虽对我大唐称臣，但也是盘踞一方。想来此处离六诏蛮邦却是不远了罢……苗人受制于南诏，性情又是乖僻，听得那些商客所言，这苗人几乎不同我大唐有所往来，于汉人更是厌恶。这地方该算是大唐边界，这苗人没来由地到此处作乱，残害我大唐百姓，却又是想干什么！”可这苗人到底有什么古怪，他就是不得而知了。

青莲晃了晃他，低声道：“苏郎……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咱们该怎么办？”

苏青云道：“还能怎么办，想来这江津村的人都是她给害的了。既然不是善人，你还道她会轻易地放过咱们么？”说着冷然道：“姑娘，是你下来呢？还是我上去？”

那红衣女子闻言动了一动，从腰间取下个葫芦丝，口中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苗语，跟着“嘻嘻”一声怪笑，便兀自吹奏了起来。那声音似乐非乐，似曲非曲，曲曲折折，依依呀呀，听来有说不出的诡异。

苏青云听出这曲声暗含邪意，料得情势不对，急忙将青莲拦到身后，死死盯着那红衣女子，淡然道：“果然是苗人！”

那红衣女子如此吹奏了一会，曲声倏变，渐转高亢尖锐，越来越急。苏青云听得那曲中杀念大盛，咄咄逼人，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可饶是如此，他却未从那曲声中觉到一丝的真气，心下不免暗自奇道：“这是怎么回事，那苗人显是要置我二人于死地。那曲子虽杀意拳拳，却并未引入真气，只不过如同平常吹奏，她到底要干什么！”

“呀……苏郎……罐子……罐子，你瞧那些罐子，动了，动了……这曲子有古怪！”青莲一边紧紧搂着他，一边失声惊呼，心中砰然直跳，恐惧非常。

苏青云往四周扫了一眼，对那女子道：“这些罐子原来是你们捣出的鬼，你们这些苗人明堂倒是不少，将村民都泡在罐子中，却是为的什么！”那女子也不理他，只顾吹奏。

青莲又是“啊”的一声，蓦地恍然道：“爹爹曾游历人间神州，同我说过，西南苗人善巫蛊之术……”顿了一顿，又道：“他们……他们是在炼蛊，用这儿的村民在炼制毒蛊！”

“炼蛊？”苏青云半眯着双眼，喃喃道：“这苗人怎地会来我大唐，却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罗丰啊罗丰，这莫非又是你干的好事？！”

“哐啷……哐啷……”

与此同时，在那急促的丝竹声中，那些瓦罐便应声剧烈晃动了起来，随着那音律越振越烈，“嗙嗙”作响。跟着“嘭嘭嘭”数声连响，那些罐盖伴随着一道道青烟相继冲天而起，继而“刺啦”一声，罐子纷纷碎裂，黑水四溅，满地流淌。

恶臭弥漫，瘴气迷蒙。光影之中，却见着一道道黑影从碎瓦中站了起来，躬身曲背，挥舞着双臂，一步步朝这边逼来。苏、青二人在屠龙戟的幽芒下瞧得分明，都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发怵。那些从罐子中爬出来的黑影，便正是这江津村里的村民，密密麻麻，不下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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