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后生仔点了点头,赵诗华接着说:“豆豉是我自己做的,里面加有少量的山黄皮和柠檬,还放有少量的沙糖,味道应该还不错,我的同事和朋友都抢着要。所以每年我都要做很多豆豉,除了自己吃之外,绝大多数用来送人,虽然黑豆比黄豆贵点,但也不是很贵,用不了多少钱,费不了多少时间,能让亲戚朋友们吃得高兴就好。每个学期开学,我儿子也要带几大瓶豆豉到学校去,他的同学也很喜欢吃我做的豆豉。我儿子甚至笑话我,说如果我哪天失业了,完全可以靠用黑豆做‘赵氏豆豉’谋生,还说我的制作工艺与别人不同,建议我去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专利,去国家商标局申请‘赵氏豆豉’注册商标,还帮我做了简单的设计。”
后生仔脸色逐渐缓和,他又抬头认认真真地看了赵诗华一眼,似乎在问:“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诗华见他神情显得更为疲惫,不觉动了恻隐之心,边煮面条边问:“你好几餐没有吃饭了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头更低了,没有说话,肚子却咕咕地叫起来。
赵诗华注意到他的脸微微红了,全身扭捏不安,觉得他虽然手握匕首,但还是有羞耻心和罪恶感的,应该不是亡命之徒,于是就稍为放心了些。
她认为后生仔想吃东西主要是为了解决极端饥饿的问题,于是把面条煮得稍为稠些,但一点都不砣。
面条煮得差不多了,赵诗华拿过一个调羹,舀了一点汤,试了试味道,觉得满意了,这才关掉液化气。
赵诗华试味道的这个习惯性动作,令后生仔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的心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赵诗华似乎已经忘记了害怕,忘记了她是一个被挟持的人质。
她用平时装汤的大碗装了满满的一碗面条,放在靠近门口的小茶几上,叫后生仔过来吃。
这个不锈钢汤碗,以前喻大海经常用来装面条吃。他的饭量大,说要这么大的一个碗才合用,如果用一般的饭碗装面条,吃一餐得装那么三四次,他嫌麻烦。当年为了填饱他的肚子,赵诗华经常幸福地向父母和妹妹、弟弟讨要粮票。后来,国家实行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粮食充裕了,取消了城镇居民粮食供应制度,喻大海应该可以放开肚皮大吃特吃了。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当年那么好的胃口,是否还吃得那么香。
后生仔请赵诗华在桌子旁边的小木凳上坐下,客气地说:“阿姨,你也一起吃吧。”
赵诗华真心实意地说:“我还不饿,你吃吧。你可以放心地吃,不够我再煮。”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再饿,她又如何吃得下?
他不再说话,左手抓过匕首,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吃起面条来,百忙之中还尽量压低吃面条所发出的声音,尽量忍住,可还是咳出声音来。
赵诗华赶紧问:“你要喝水吗?”
他头也没抬,只是把夹着筷箸的右手摆了摆,表示不需要。
赵诗华吃惊地看着,心里便有些沉重,都饿成这样了,还在注意涵养,真不知说什么好。忍不住就想起南山,不知道南山是不是偶尔也会挨饿呢。
后生仔吃完了那一大碗面条,赵诗华又将镬头里的面条面汤舀给他吃。他吃完之后,似乎还意犹未尽。
赵诗华问他:“要不要再煮点面条?”
“不用了。阿姨,谢谢你!谢谢!”
后生仔走进卫生间,扭开水龙头,用水冲了几下刚才用来吃面条的汤碗,装上半碗水,咕噜咕噜地漱口,然后把水吐到便盘里,连续漱了三次,他才把汤碗和筷箸洗干净,然后放到小茶几上,并把筷箸架在汤碗上。
赵诗华想,怪不得他的牙齿那么白,原来这么讲究口腔卫生,在这种时候还记得饭后要漱口,同时不断地在心里祈祷:“你吃也吃过了,快走吧,快走吧。”
作者题外话:新年好!祝朋友们心想事成,万事胜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