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更)
作者:写离声      更新:2021-12-22 13:34      字数:4973

24(第二更)

迦陵鸟一族是九狱山的土著, 虽然只剩下一窝,但法力高强, 威武霸气, 只是身为鸟类,头太小,脑子不大好使。

当年归藏开宗立派, 祖师欺负大叽叽他爷爷没文化, 半哄半骗,用一万块灵石买下了九狱山内九峰。

说是不影响他们群妖在外山安居乐业, 实则钻契约的空子, 用河图石把九狱山的灵气都引入内九峰, 以至于外九峰灵气稀薄, 成了名副其实的穷山恶水。

大叽叽他爷爷花了五百年才回过味来, 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被雷劫劈死前, 老鸟叮嘱孙子,第一归藏派都是龟孙子,我们迦陵一族和他们不共戴天。

第二爷爷当年吃了没文化的亏, 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大叽叽的毕生志向便是灭了归藏满门, 把祖业抢回来, 然而受当年的灵契约束, 外山群妖和归藏弟子不得互相残杀, 否则就要受到灵契之力的严惩。

归藏祖师坑蒙拐骗虽然不地道,倒也没有对妖族赶尽杀绝——买灵兽守山还费钱, 每个月给群妖施舍点灵气, 就有了一支不花钱的巡山护卫, 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归藏弟子和群妖虽然相互看不顺眼,但也只能捏着鼻子搭伙过日子。

云中子是个滥好人, 对群妖比历任掌门都大方,且他本身也是妖族,大叽叽嘴上喊着要灭了归藏,但对云中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但是苏毓这坏种,简直比他师祖还不是东西!

大叽叽辛辛苦苦攒了好几百年的天才地宝,被他半抢半骗,掏摸去了大半。

如今他虎落平阳,怎么能被仇家看好戏?

大红鸡立时闭嘴,黑豆眼骨碌碌一转,假装无事发生:“叽?”

然而覆水难收,身份已经暴露,再掩饰也无济于事了。

苏毓狐疑道:“你怎么会在她肚子里……”

他没用过炉鼎,也不了解玄素之道,但无论如何这也太超乎常理了,要都这么操作,谁还敢双修。

大红鸡眼神发飘,弱气地“叽叽”两声,随即又跳脚大骂起来:“苏毓你这杀千刀的龟孙子叽……”

显然就是在虚张声势,苏毓冷笑一声,正要刻薄他两句,却见那小炉鼎走上前去,“啪”地照着大红鸡屁股扇了一记。

“大叽叽,”小顶虎着脸数落大红鸡,“不许骂人。”

迦陵鸟大小是个妖王,苏毓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嘴角不由扬起。

没高兴片刻,只听那炉鼎又道:“乌龟,有什么错?”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孙子。

苏毓:“?

?”

小顶不吭声还好,她一说话,大红鸡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你这老奸巨猾的死女人叽……”

不等他把话说完,又是清脆的“啪啪”两下。

傀儡人打圆场:“小顶姑娘,大叽叽公子还小,慢慢教。”

小顶看着虽软绵绵的,却不是个溺爱孩子的家长,她一手抓着大红鸡的赤金羽毛,一手扇他屁股:“我是阿娘,再不乖……”

她想了想,瞪他一眼:“再不乖,把你吃掉!”

大红鸡立即偃旗息鼓,能屈能伸,轻声细气地“叽”了一声,然后缩起脖子和短腿,骨碌碌滚到墙根,努力伸长肥翅膀遮住眼睛,缩在那儿不动了。

阿亥一阵见血:“小顶姑娘,大叽叽公子是纸做的,怕是不能吃。”

大红鸡一听,立即精神抖擞,伸长脖子,正要接着骂,傀儡人话锋一转:“不过内丹倒是可以吃,你们活人吃这个很补的。”

大红鸡天真烂漫地“叽”了一声,又把脖子缩了回去。

苏毓知道其中定有猫腻,问迦陵他是不会说的,便问小顶:“你肚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小顶大惑不解地歪歪头:“因为我,吃了,光腚男人的,大鸟。”

她已经告诉过他们不止一次了呀。

苏毓捏了捏眉心:“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小顶便把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在门派里生活了半个多月,她说话已经比一开始顺溜了不少,这回没人打断她,她没费多大劲,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苏毓听完,半晌说不出话。

吃了大鸟。

是真的吃了,吃了,吃了大鸟。

然而整件事看似真相大白,实则扑朔迷离,充满了谜团。

迦陵鸟每三百年换一次毛,换毛期持续七七四十九日,在此期间妖丹融化,散入经脉,不止是换毛,约等于整只鸟脱胎换骨一回。

这段时间他的妖力大幅降低,大约只有平日的一两成。

然而毕竟是只千年老鸟,即使只剩一成功力,也不是仅凭他衣裳里的禁咒能克制住的。

萧顶撇开炉鼎不说,就是个凡人,怎么轻而易举就让妖王昏厥了?

其次,吃下去的老鸟为何会变成蛋?

甚至重新凝聚出了妖丹。

据他所知炉鼎可没有这种奇效。

莫非她不是一般炉鼎?

正思忖着,蒋寒秋一声怒骂打断了他的思绪:“这都能想歪,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没想到你心思这么龌龊!”

苏毓:“……”还不是你师父先想歪的。

他被师侄一打岔,思路一拐弯,拐到了这小炉鼎身上。

眼下他终于相信,这炉鼎是真傻,虽然成天嚷嚷着要给这个那个做炉鼎,实际上根本不通男女之事。

许是绑她的人还未来得及教她——也或者是故意让她保持蒙昧无知,似乎确有一些买家喜欢天真如稚童的炉鼎,自己回去调.教。

苏毓最见不得这些下流污秽之事,再看那炉鼎,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原本以为是蓄意引诱,原来都是无心之举。

是他想多了。

连山君断断不愿承认是自己自作多情——这一切只是世事弄人。

蒋寒秋看了眼蹲在墙角苦口婆心教育大红鸡的小顶:“这孩子显然是把那……玩意儿当成了孩子,是你惹出来的事,你就说怎么办吧。”

苏毓回过神,冷声道:“不见得让我去教她生孩子是怎么回事。”

蒋寒秋一噎,随即道:“你休想用你的肮脏心思玷污小顶。”

便即捋起袖子,硬着头皮自己上。

她把小顶带到一边,看了一眼大红鸡,温声解释:“小顶,这只……鸟,不是你的孩子。”

小顶一愣:“可是,他是我生的,呀?”

蒋寒秋:“……孩子不是这么生的,你吃下去的鸟叫做迦陵,是外山的妖王。”

小顶仍旧不甘心:“那,孩子是,怎么生的?”

蒋寒秋避开少女无邪的视线,尴尬地咳嗽两声,含糊道:“要夫妻或是道侣才能生,也不是从嘴里生,等你嫁了人就知道了。”

小顶看了一眼大红鸡,低下头讷讷道:“我知道了……”

她抱着膝盖,眉眼低垂,眼圈渐渐泛红。

蒋寒秋哪里见得这个,连忙改口:“不过反正他也在你肚子里呆过,你要把他当儿子也未尝不可。”

大叽叽:“?

?”

小顶蓦地抬头,泪光盈盈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欣喜的光:“真的?”

蒋寒秋毫无原则:“当然,从今往后他就是你儿子,谁敢有意见,先来问问我的剑。”

小顶擦擦眼泪,破涕为笑:“那我明日,能骑大叽叽,去学堂啦?”

蒋寒秋:“……”

苏毓:“……”

闹了半天,这傻子大概根本不知道儿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傀儡人面露忧色:“大叽叽公子,能飞起来吗?”

小顶拍拍大红鸡的屁股,鼓励道:“你,飞飞看。”

迦陵鸟生来高贵,一出生便是群妖之首,何曾受过凡人奴役,只当没听见。

小顶捧着脸叹了口气:“不会飞啊,要不还是……”

“吃”字还没出口,大红鸡“叽”了一声,就地一滚,两根短腿支起肥硕的身子,开始奋力扑腾翅膀。

奈何构造天生有缺陷,翅膀太短,离地三尺便无以为继,眼看着要落下来。

然而许是被吃掉的恐惧催生了潜能,只听“轰”一声巨响,鸡尾巴处忽然喷出火来,肥鸡钻天猴似地蹿上了天,拖出长长一条浓烟。

众人:“……”

翌日,小顶高高兴兴骑着她的新生儿去上学堂。

涵虚馆的学子们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纷纷跑出去,抬头一看,只见萧顶骑着一只通体赤金、威风凛凛的肥鸡。

肥鸡屁股冒火,轰鸣不止,别提有多威风了。

弟子中多的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便有人不服气,质问云中子:“掌门,门规不是说弟子在门派中一律只能骑纸鹤吗?

为何萧顶能骑别的坐骑?”

又不差钱,谁不想整个拉风点的坐骑。

云中子如实答道:“萧小友骑的就是纸鹤。”

严格来说,这只两百斤还带喷火冒烟的玩意儿,按物种来分,还真就是只纸鹤。

众弟子:“……”

小顶新得了个儿子,着实新鲜了几日。

她每天骑着大红鸡早出晚归,回去还要给他做饭——所谓做饭就是把纸撕成小片,再搓成玉米粒大小。

大叽叽没事就在院子里跑圈,得多吃点补补。

此外她还得教他规矩,虽说还是个孩子,但也不能不知礼数,张嘴就骂人。

一忙起来,她倒把给金道长做炉鼎的事抛到了脑后。

约莫过了四五日,小顶忽然想起这桩事来,便即去提醒连山君:“蛋已经,生出来了。”

苏毓佯装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在院子里努力做俯卧撑的大红鸡:“嗯,看到了。”

小顶狐疑地看着他,怀疑他又要翻脸不认账,蹙起双眉道:“你答应过,生完孩子,把我给,金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