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袖里乾坤
“碰”的一声，一名义军小头目惨叫一声，跌飞了出去，但却并未丧命。
“咦？”徐子陵轻咦一声，停下了手脚，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长得并不英俊，脸相粗豪，但鼻梁挺宜，额头宽广，双目闪闪有神，予人既稳重又多智谋的印象，此刻虽面色惨白，嘴角溢血，但仍是面不改色。
“你叫什么？”徐子陵暗点了下头，淡淡地问道。
这人惨然一笑，低声答道：“在下李靖，兄台好身手。”
“啊，快跑啊……”趁二人说话这会工夫，剩下的义兵大呼一声，四下逃命去了。
徐子陵恍作未闻，深深地看了李靖一眼，淡然道：“大好男儿，不知为为百姓造福，竟然只知道欺负老弱腐儒，当真可悲、可恨！但看你又不像歹人，还有些良知，今天我就饶你一命，你走吧。”顿了顿，又冷声道：“如若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做出歹事，哼哼……”冷哼两声后，徐子陵再不看向李靖一眼，转身牵过两匹骏马，向寇仲二人走去。
李靖一脸羞愧，挣扎地站起身来，惨声道了声谢，便踉跄地离去。
“走吧。”徐子陵微笑着看了眼寇仲，策马当先向村外奔去。
寇仲嘿嘿一笑，道了声“得罪”，也不问素素愿不愿意，便抱着素素翻身上马，追向徐子陵。
素素轻柔地依靠在寇仲的怀中，鼻中时时专进那浓烈的男人气息，不由得俏脸微红，脑中昏昏沉沉的，亦忘了出声反对，只希望永远如此继续下去。
三人二马，不急不缓的向丹阳行去。
马背上，寇仲柔声问道：“观小姐气质不凡，不知是何家的小姐？”
素素羞涩地轻声道：“奴家不是什么小姐，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也并非普家村的人士，只因与主人失散，逃到那里，被普家村的人好心收留下来吧了！”
寇仲轻声调笑道：“素素姑娘长得那么美，不管好心不好心，自然也有很多人争着收留你了。”
素素更是羞涩不堪，低声道：“才不是那样哩！”
徐子陵见寇仲才认识没多长时间，就又开始口花花，没好气的白了寇仲一眼，自我介绍道：“小弟徐子陵，见过素素姑娘。”
素素忙抬头看向这个刚刚还出手狠辣，此刻又斯文俊秀的男子，忙道：“见过徐公子。”
“素素你不用客气，叫他子陵就好。”寇仲柔声道：“不知素素你原本住在什么地方？”
素素见二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并没有因此看不起自己，心中一甜，柔柔地道：“我的小姐乃翟让老爷的独生女儿翟无瑕，当日我们的队伍被人袭击，混乱中走散了，不过我家小姐武功高强，理该无事，现在应回到荣阳去了。”
两人略微动容。
翟让人称“大龙头”，乃瓦岗军的首领，六年前与手下另一猛将徐世绩在瓦岗寨起义，据地称王，屡败隋兵，但却被隋将张须陀所制，未能扩张势力。
去年李密投效翟让，使翟让实力倍增，李密更在荣阳大海寺击破隋军，袭杀张须陀，瓦岗军自此更声势大盛，隐然有天下义军之首的声势，被多路人马尊之为大龙头，确是非同小可，想不到这位美丽地女子竟是翟让女儿的小丫环。
寇仲讶然道：“荣阳在束都洛阳之东百里许处，离这里这么远，素素你怎会流落到这儿来呢？”
素素轻声答道：“小姐要到历阳听天下第一才女尚秀芳唱的崴，岂知泄漏了消息，未到历阳便出了事，若非我的马快，便无缘在此遇上你们。”言语中，不无欣喜之意。
寇仲心下大喜，随之又想起了一事，忙问道：“不知素素你今后意欲何往？”
素素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看不出寇仲的情意，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也对寇仲不是没有半点情意，更不想这么快与之分开，沉吟了半晌，方道：“素素自然是回荣阳小姐那里了。”
“这……”寇仲大急，但一时之间，又不知怎样开口挽留。
与寇仲自小一起张大，从没有分开过的徐子陵，当然能看出好兄弟地心思，微笑着道：“素素小姐，纵观现今形势，虽说义军处处，但算得上是出色人物的却也没有多少个，现在声势最盛的，当然首推‘大龙头’翟让，不过翟让的手下太将李密，声势尤在他之上，又深谙兵法，如此主从不明，不久的将来必会出事……”
素素色变道：“那怎办才好呢？”
徐子陵正色道：“小姐若信徐某之言，便从此脱离翟家，免致将来有舟覆人亡之祸。”
素素凄然道：“小婢自幼便卖入翟家，那时老爷还在束郡当法曹，后来他因杀了权贵之子，被判死刑，才反出来起兵自立。而且小姐对我情如姊妹，我怎可就此离弃她呢？不行，我得回去找小姐，让小姐提醒老爷提防李密。”
寇仲轻摇了下头，劝慰道：“翟让能有今天的威势，想来也必不是一个无能之辈，又启会不知李密的狼子野心，只是事已至此，李密早已成了尾大不掉之势，翟让一时之间亦拿李密无可奈何罢了。如何还用素素你前去提醒呢。”顿了顿，又柔声道：“寇某初见素素你，便惊为天人，一颗心尽已全数落在小姐身，如若素素你不弃，便跟在寇某身边，寇某必定会照顾素素你一生一世，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素素闻言，俏脸通红，羞涩异常，但心中又十分感动、甜蜜，真想一口答应下来，但犹豫再三，还是垂首道：“素素实不忍就这么背老爷、小姐而去，无论老爷、小姐是否知道此事，都得再回去提醒一下……”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已然低不可闻。
“哎……”寇仲心中苦涩异常，欲言又止了半晌，仍没有再说什么，怅然若失的长叹了一声。
素素心中亦是十分苦涩，一咬牙，柔声道：“素素辜负寇公子你一番美意，如若老爷他能顺利过了此关，又或是素素能够大难不死，有幸再次见到寇公子，定终身陪伴寇公子左右……”说完了这些，素素俏脸早已嫣红一片，羞涩地垂下头去，久久不愿抬起。
沉默了许久，寇仲怅然说道：“好吧，寇仲会托人将素素你安全的送回荣阳，有机会亦一定会前去看你的。”
一路无语。
…………………………
丹阳城外，寇仲神色复杂地悠悠看向离去地马车，怅然若失。
徐子陵轻声开到寇仲身侧，安慰道：“放心好了，有小段他们一路护送，你的宝贝素素一定会安全抵达荣阳的。”顿了顿，又道：“素素对你亦不是没有一丝情意，将来若有起事来，我们将他救出就好。”
“恩。”寇仲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寒光暴闪，道：“我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如果李密若对她有半点伤害，我必将那李密挫骨扬灰。”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我已然让人全力监视翟让和李密等，一但有事，我们就立即赶去。”
寇仲终于开怀一笑，道：“哈，小陵，还是你了解我，真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突然停下了话语，蓦然转身，向后望去。
徐子陵亦是如此。
破风声响起，一道人影由远至近，飞快地掠到了寇仲、徐子陵二人近前，冷冷地打量着二人。只见这人，头顶高冠，年约五十，脸容古拙，有点死板板的味道。
寇仲眼中精光暴闪，淡淡地道：“杜伏威？”
那人面无表情的地道：“正是杜某人，你们便是那寇仲和徐子陵吗？”
“不错。”寇仲轻点了下头，跃跃欲试地道：“你这么急找我们兄弟为何，‘杨公宝藏’吗？哈……”
“好胆！”杜伏威嘴角抹出一丝冷酷的笑意，蓦然闪向寇仲、徐子陵二人中间，双袖向挥出。
“好极！”寇仲厉喝一声，“艳阳刀”瞬间出现在了寇仲的手中，大步踏向，丝毫不理迎面而来的衣袖，照着杜伏威当头劈下。
徐子陵淡然一笑，知道好兄弟此刻心下苦闷，需要发泄，亦不与之相争，飘身而退，好整以暇地看着二人交手。
“哼！”杜伏威见寇仲、徐子陵二人年纪青青，就如此托大，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只由寇仲一人迎战，眼中怒意一闪而逝，冷哼一声，运起六成功力，挥袖迎上寇仲的“艳阳刀”。
“碰！”一声巨响，二人各自飞退。
杜伏威只觉一道灼热地真劲狂涌入他的体内，不由的喉间一甜，险些喷出一口鲜血，幸好被其强行压下，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这股真劲在他的体内乱窜，灼烧他的经脉，但又怪异之极，顷刻间竟难压下，就更别说排出体外，实想不到寇仲年纪不大，竟有如此怪异地功力，虽然因他一时大意才受伤，但仍是心惊不矣。
“哈哈哈……”寇仲一阵长笑，更是得势不饶人，不作半点停留，闪身扑向杜伏威，手中“艳阳刀”连连劈出，如长江大海般连绵不绝，灼热地刀气滚滚涌出，将杜伏威深深笼罩其中。
杜伏威顾不得体内那股怪异地真气，连忙挥舞着双袖迎战寇仲。但先机已失，不由得被寇仲逼得左闪又避，狼狈之极。
“碰碰碰……”一连串刀袖交击声过后，杜伏威闷哼一声，向后道飞了出去，嘴角溢出丝丝鲜血，脸色由白转红，显然受伤不轻。
寇仲收起“艳阳刀”，飘身而退，没有再出手的意思，仰天一阵长笑，道：“痛快，痛快！‘袖里乾坤’杜大总管果然了得！哈哈哈……”
寇仲虽没有别的意思，但此番话语落到了杜伏威的耳中，却大有讥讽之意。想那杜伏威横行江湖这么多年，如今更是江淮军的大头领，风头更劲，何时受过这般待遇，当即怒火中烧，杀机昂扬，狂吼一声，道：“小子，你找死！”故不得体内的伤势，运起周身功力，双拳紧握，飞身轰向寇仲。
徐子陵淡然一笑，飘身来到杜伏威对面，晶莹剔透地双掌蓦然对上了杜伏威的双拳。
杜伏威见换上了徐子陵，仍是去势不减，眼中杀机更盛，双拳更用力几分。
“轰！”再是一声巨响，杜伏威惨叫一声，跌飞了出去，显然是吃了大亏。
徐子陵飘然而落，亦不是很好过，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受了点不轻不重的内伤。
其时杜伏威与徐子陵功力也差不了许多，也只是在伯仲之间，不过杜伏威大失先机，以为寇仲和徐子陵所练功法一致，但没有想到二人虽然功出同源，但真气的性质却截然相反，一热一冷，一阳一阴，再加上本身体内灼热的真劲就没有压制、消除，又身受这股玄寒之真劲，更是大吃暗亏，伤上加伤。
就在这时，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寇仲、徐子陵相视一眼，同时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杜伏威只觉得周身忽热忽冷，难受得几要发疯，神色复杂的看着寇仲、徐子陵二人就这样飘飘然而去，不知是喜是悲，是恨是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