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开往南方丰州城的火车,天还没有亮。
凌晨四点,正是人们睡意正浓的时候,火车车厢内也不例外。空荡的座椅上,稀稀拉拉地躺倒着睡得奇形怪状的身体。某些人的睡姿,连你看着都觉得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但他自己却睡得眉飞色舞,口水横流。不得不佩服华国人的随遇而安。
华晓和水玲珑找到自己的座位。还好,空的,没有人盘踞。长吁一口气,坐下来,华晓不禁暗自感叹现在幸亏不是民工返乡、学生放假的时候,所以车上才有难得的舒适。想想每年一次的春运,不提车站广场上的人山人海,只单论火车一停,那飞蛾扑火般的悲壮,华晓就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只是不知水姑姑有没有过挤火车的经历?试想一下,水灵灵、娇滴滴的大美女,混杂在扛袋顶包的民工当中,如无舵的小舟,被一下子挤到东,又一下子撞到西,三下两下,就给挤出了攻城的队伍。那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呵呵,在这一票难求,有票也不见能上车的盛世前提下,那些大老爷们还会不会怜香惜玉,主动让路呢?
见华晓歪着头,傻愣愣望着自己,嘴角还带着一抹读不懂的笑意,水玲珑还以为他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走出来呢。从平凡的生活一下子撞进神鬼的世界,从小到大被灌输的科学世界观,突然被一棒子砸了个稀烂!认知的巨大落差,让任何人都难免会有缓冲接受的过程。然而水玲珑哪里知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早已忘记了暗夜猛鬼袭杀的遭遇,正在脑海中一遍遍模拟她挤火车的走场呢?如果水玲珑会读心术,真不知会不会气得立即把华晓冻成冰棍儿?!
随着火车车轮与铁轨“哐当哐当”地单调撞击声,华晓很快就坚持不住,头脑昏沉沉的,随即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对面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坐了一老一少两位旅客。老者很老,眉毛都有些斑白,但身体看起来,却相当的硬朗;少者很小,二三岁的样子,带着眼镜,手里,还握着真知棒。
华晓就坐在小孩子的对面。一醒来,他就被对面的小孩子吸引住了目光。小孩子生的太可爱了,粉嘟嘟的,像个细瓷娃娃。老天真是老在打瞌睡,这么个几近完美的小家伙,偏偏让他生就一双近视眼,而且还是高度近视!看着那酒瓶底上的一圈圈螺旋纹,华晓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可怜的娃儿,带着它走路,还能分清东南西北吗?还能瞅清对面路过的美女妹妹吗?老天这丫的嫉妒心也太强了,总看不得别人的完美,不管怎样,不整出点儿缺憾,心里就不会平衡。
小孩子见华晓醒了,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还以为他是馋糖吃,所以就把棒棒糖从嘴里掏出,向前递了递,可能是想到只有这么一颗糖了,犹豫了一下,最终又不好意思地慢慢缩回手,用舌头一点点舔着。同时藏在酒瓶底后的大眼睛,不断偷偷瞄着自己。
华晓见小孩子天真的动作,开心地笑了。他故意装作忍不住的样子,不停地吞着口水,眼睛更是可怜巴巴地盯着小孩子手里的糖。善良的小朋友上当了。他低下头,思索半天,然后飞快地啜了两口糖,接着把棒棒糖举到华晓的面前,目光还有不舍,但神情甚是坚定。
“给你,糖。”奶声奶气,童真无邪。
华晓忽然间就想掉眼泪。谁说人间是黑暗的?谁说人间是无情的?其实哪里都有真善美的存在,只是人们少了一双发现他们的眼睛。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华晓的心灵历经一次升华。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背负着怎样的责任,但通过种种的迹象,和自己的亲身经历,他相信了算命先生的话。既然现在人世间已是风雨飘摇,自己又恰恰是那黑暗中的火种,那么,就让自己燃烧吧,就算不能做到烈火燎原,那也要给一寸土地温暖!
华晓揉揉自己的鼻子,朝小孩子做了个鬼脸:“弟弟乖,叔叔不吃。下车后,叔叔给你买一大堆棒棒糖,好不好?”
小孩子眼睛亮了:“真的?”
华晓举起右手,道:“当然是真的。”
小孩子伸开胳膊,开心地道:“叔叔,好。”
华晓乐了,正准备伸手抱过小孩子,旁边的水玲珑忽然捣了捣他的胳膊,低声说:“有杀气!”
本来一直半眯着眼,微笑看着小孩子和华晓闹腾的老者,陡然间挺直腰身,看似无神的眼中有光芒闪过。
首发.ZhuiSh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