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堡主,”我缓步走过去,温和有礼地对他笑笑,“让堡内粘了血腥之气,宜家真是有愧。这次宜家能够得救,还多亏少堡主您肯配合楚桐星火他们。”
“啊!”沈少棱好似是没有想到我会给他行礼,有些反应不过来,“太子妃这真是客气,沈家堡能助得太子妃一臂之力,当是我们沈家堡的荣幸才是。”
眼眸一闪,定定看向他,眼里在问,是谁告诉他我是太子妃的?
“哦,”沈少棱随之一拱手,客气尽做,“夏宜家三个字如今名满天下,知您名字的第一天起,在下便知要救的这位便是如今的太子妃了。”
“沈少棱!”苏璃晓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摆出有些不悦的面色瞪他,“原来你肯帮忙,不是买了我这个救命恩人的面子,而是买了当今皇家的面子啊!”
“当然不是……”沈少棱好似是特别怕了这个少女的声音,语声中也有些急意,“不是……两个都有,两个都有……”
“沈少棱!”少女怒极叉腰,纤指一伸又要指着沈少棱的鼻子骂,袖子却突被一只大手拉住,挑了挑眉,不悦地顺着那只手望上去,直望进一双有些默然的漆黑瞳仁里。
“大美人,”少女喜笑颜开,一蹦而上,双手巴上楚桐的衣袖再不肯走,“你终于肯主动理我了?”
这边沈少棱大大舒了一口气,捂了捂胸口再看我笑道:“沈家与苏家的大婚会另选吉日进行,若是太子妃您肯留下当个见证,我们沈家堡上下都会觉得荣幸倍至的。”
我摇了摇头,面带微笑地看他:“少堡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但宜家有事必须要马上起程离开。”
“哦?”沈少棱有些失望地望了望我,转而又拍头道,“在下差点忘了,太子妃您是要赶回都城吧。您是被劫至此,太子殿下在都城中必定是非常着急才是……”
话还未完,周围便射来几道视线将他围住,带了自嘲意味的是我,带了不屑意味的是楚桐,带了笑意弥温的苏璃晓,不冷不热的,是星火。
“……怎么?我说错了吗?”沈少棱不解地看了看四周,再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扑哧”一声,当事人未明白,倒是他身边随侍的丫环先因为自家少爷的可爱举动笑了出来。
“……”沈少棱自觉没趣,赶紧自个儿打了圆场,“算了算了,你们慢聊啊。苏家三小姐余惊未消,我这个未来夫君也得去安慰安慰才是,先走了。”说着,便带着身边的两个丫鬟远远走开了。
“你要去哪?”楚桐拉住欲往外走的我,严肃问了一句,“跟我回去。”
“楚桐,”凝目转首,直视向他,“星火已经跟我说了,你从天山下来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回过都城。你应该尽快回去跟皇上报备一声才是。”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却已经从我的表情看出了答案。手腕突痛,被他大力抓住,“不准去。”
我摇着头:“没有办法,钟倾如还在他们手里。”
“宜家……”
“大美人,”苏璃晓巴在楚桐的手上嘟哝开口,“夏宜家姑娘想去就让她去啊,你又何必拦着?”
楚桐冷给她一记:“不关你的事。”转头又看我,眸中透出坚定,“我死都不会让你走的。”
“楚桐,”扳开他的手,执意往前。
“宜家——”一只手攀上了我的肩膀。
我反身低头,略一转身,便从他的掌下脱离出来,后退几步到拐角处站定,远离他三米,再转头直面他:“楚桐,你现在依旧是拦不了我的。”
“好一句,你拦不了我啊——”耳边,熟悉的嗓音突起,带着深切的冷意地爬上背脊,随之而来的,是冰凉透骨的剑刃,一并从耳旁直下,划到我的脖颈。
“莫永!”三米之外的楚桐与星火脸色骤白,“你快放开她!”
长剑出鞘,毫不留情地指过来:“莫永,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哼,被你们抓是死,回去也是死,倒不如……”剑身逼近了一些,莫永冷笑着看我,“倒不如拉着夏姑娘拼一拼。”
“莫永,”微微偏头,回他一个冷笑,“莫永,你知不知道,如今这样的情形,在差不多一年之前,我便已经经历过了。”顿了顿,唇边的冷笑弧度更大,连着眼睛里也带了笑意,“一年之前,我是手足无措等着别人去救的那一个。一年之后,你以为,我还会是那个等着别人去救的弱女子吗?”
“哈哈,”他继续笑着,毫不在意地瞄我一眼,“夏姑娘,你的花招这回恐怕没什么作用了……”
“是吗?”手腕轻抬,以某件冰冷的器物指到他持剑的臂上,“可是这回,我没有在甩花招……”
“你——”他面色骤变。
我冷笑依旧:“这回到我劝你,最好别乱动了。”暗暗瞄一眼自己手上拿着的五根细针,低笑开口,“我手上的银丝针,身为北易名将的你,不会不认识吧。它连刺五下便可毙命,如今,我手上拿了五根,你试想想,我这一刺下去,会是个什么后果?”
“银丝针……”莫永的面色有些僵硬,“南初王连这个也送给了你?”
“不,”我淡笑着宣布,“南初王,只送了我圣雪之心。而送我这个的那个人,姓辜,名羽锡。”
莫永咬了咬牙,恨恨看我:“……都一样。”
我摇头微笑:“不一样……”
星火瞅准了这个机会,长剑一扫便要直冲过来。
“不准动——”莫永拉着我往后一步,用另一只手从衣下掏出一只长竹筒状的烟花,往高一指,直指云霄,“你们谁要敢靠近一步,我便点燃这根烟火。”
我盯着那只烟火,渐渐猜出了这根烟火指代的意味。
“夏姑娘,”莫永冷笑看我,“我若是点燃这根烟火,你能知道钟倾如是什么结局吗?”
“你是想说死吗?”我回视他,低笑一声,“钟倾如若死了,原寂轩可就真的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非也——”莫永继续笑着,这一笑,顿让我觉得狠如修罗,“我是说,钟倾如肚子里的孩子……”
我的笑容不由僵在了脸上,狠瞪他一记,咬牙切齿:“你敢!”手指一紧,更夹紧了手上的五根银丝针。
“夏姑娘,”他望了望面前两个欲进还止的男人,“我们打个赌如何?”
挑眉看他:“你想怎么赌?”
“你跟我走,我就带你去见钟倾如,并且我保证,你见到她的时候,她必定是完好一身。”
“然后你还是要将我跟她抓到北易国?”我瞪一瞪他,“这个赌,怎么算我都是输家。”
“我可不能擅作主张放两位离开,”他笑一笑,“这样子我回到北易国,依旧是死路一条。”
“既然我肯定是输家,我又何必跟你赌?”
“姑娘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吗?”莫永脸上的笑渐转为邪恶,“姑娘若肯赌,有可能还能救您与宣王妃,小皇孙三条命。若您不赌,那小皇孙的命就势必保不住了。”
“莫永——”
“姑娘请莫再犹豫,”他抬头望了一下天色,唇角微勾笑起,“再拖下去,不久宣王妃便会到了北易境内,到了北易国境,一切来自朝祈的力量都会变得非常渺小,到时候,你们就如板上鱼肉了。我想这一点姑娘也是想到,要不您也不会如此着急赶去朝祈边境,您说是不?”
“还有一点,姑娘一定是非常感兴趣的——”他突然顿住,只带了得意的笑看我。
“朝祈与北易交界之地,其实也是乾海与朝祈北易三国交界之地,那个地方,有一座湖,名字叫林湖,林湖之上,有一座悬崖,名字叫五丈涯”他含笑看我,“姑娘可还记得?”
我的表情僵了,一双眼里只剩犹豫。
“夏姑娘若不记得,在下还可再提醒一句,林湖之傍,有座山名唤雨墨——三年前,名满天下的清萧公子坠林湖而死,所葬之地,便是那座雨墨山——姑娘难不成忘了?”
“夏姑娘,”见我的手上依旧没有动作,他接声再补了一句,“您若放弃此次前去的机会,一旦你回到都城,一生之中,恐再也没有机会前往。都城之中,没有人会允许你再去。”
“别说了——”我慢慢低下头,提起的手也失了力气般地掉垂落身侧。
“姑娘!”“宜家——”楚桐与星火看到我的妥协,面色俱变。
我微笑抬头,丢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微笑。然后,乖顺地在莫永的带动下,飞上墙头远远离去。
闭上眼睛,感受着耳旁疾速而过的风声,心里默喃,楚桐,星火,广叔,请原谅我最后任性一次。
都城,太子府。
落花一阵接一阵,凉苏走在院间,仰头看着漫天的落花突然觉得好是可惜。可惜啊,太子妃错过了一年四季最美的场景。
捧着茶进乾微院,沿着石径而上,走入偌大的书房,先在客人的桌上放了一杯新泡的清茶,再走上几步,将另一杯摆至自己主子的跟前。然后福了福身,转身关了门离去。
祈阳执起桌上的茶盏,再移眸看了下座下的客人:“凉苏是府内泡茶最好的丫头,安总管可尝一尝,她泡出的龙井,并不比凤萧声的任何一种茶要差。”
“太子殿下,”安广没有伸手碰茶,只是转目看了位于上座的祈阳一眼,“我为我们姑娘而来。”
“本王不是已经派人通知凤萧声了吗?”祈阳放茶执笔,继续着未批完的册子,“太子妃眼下不在府中。”
“老身当然知道,”安广起身,走上前在祈阳面前定住,“老身此番来,是向太子殿下要一样东西。”
“什么?”桌后的人头都未抬。
安广表情未变,淡淡一应:“休书。”
休书?!室内响起笔被掷于桌上的声响,祈阳终于抬眼,冷寂望向立于向前年老气势却不老于任何人的凤萧声总管,薄唇冷掀,缓缓重复了一遍:“休书?”
(咳咳——从留言看,众位对安羿的期待并未因为他的过久消失而有所消减,某佐大感欣慰,这样安羿同学死也会瞑目了呗……开玩笑开玩笑。不过令大家失望的是,这一章中,安羿同学依依旧没有现身的。再次声明,希望大家不要太失望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安羿同学终归是会再出现的,早或晚依旧是个待解决的问题。某佐真的不是有意吊大家的胃口,真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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