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与不幸的婚姻(6)
作者:安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69

6.

妞妞被后来在唯一的学员新宿舍大楼负责管理兼带做清洁的蓝阿姨收留看护。

蓝阿姨每天上午要搞清洁。从底楼到五楼,需要一个多半的钟点。

蓝阿姨搞清洁的时候,只能把刚学会走路的妞妞放在底楼宿舍的楼门口。

安张小凳,让妞妞坐着等她搞完清洁下楼。

楼门口是段狭长的屋檐走道,走道宽不足一米,紧临深凹的水沟。

萧涛涛那阵在阅览室上班。

阅览室的窗户跟妞妞独坐的位置隔路相对。

隔着竖着钢条的窗户,每每看妞妞欲动未动的势态,萧涛涛就揪心得想从立马变成只随便什么苍蝇蚊子还是蝴蝶飞虫之类,窗户飞扑出去――也一定赶不及抓住要掉进深沟里去的妞妞。

天保佑!

妞妞虽然在蓝阿姨家摔破过鼻梁,却总之没摔进过深沟里去。

妞妞在蓝阿姨家呆到上幼稚园小小班。

小小班放学很早,妞妞被老师送到三叉路口就会自己找到妈妈上班的阅览室。

每逢妞妞一路“妈妈――妈妈”地呼喊着扑进萧涛涛的怀抱,母女俩都会象刚经历过生离死别一样紧抱着不松手。

那时候,阅览室已经从二楼搬到了底楼。

一个寻常的下午。

萧涛涛在惯例地紧抱着从小小班回来的妞妞。舍不得松手的抬眼间,看见了无言地注目着这一场景的蓝岩。

萧涛涛惊慌失措地放开了妞妞。无比羞愧自己当妈妈以后尤其地疏于修饰和打扮。

跟蓝岩断了联系,已经太久太久。

恍惚听说过蓝岩已经调到这个城市,也恍惚听说蓝岩在地区团委工作。

但,并没去打听,或者查询过,蓝岩的职位或其他什么。

但有一次,看见过蓝岩就座在这个城市最大的会场――“沱江剧院”――高高的主席台上。

萧涛涛从那一刻知道了跟蓝岩的距离。

她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对蓝岩的祝福。

并且欣慰地感言:“在这个庄严的会场里,我们彼此,都拥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眼下的蓝岩,看不出改变。一样的静默,一样的微笑;一样的从容和平平常常。

蓝岩怀里抱着个枕头。

原本应该是洁白的底色存托鲜丽的花朵,却已经是晦暗难辨本来的色泽了。

萧涛涛在这个细节入眼的瞬间,感觉蓝岩找到的那一半,可能不太会料理家事。

蓝岩没有停留的意思。

萧涛涛带着妞妞,还上着班,无法分身。

只能送蓝岩到楼门口。期间,蓝岩简略地告诉萧涛涛,他这是来准备参加成人高考。

借他同事父亲的宿舍,安静住几天以便补习。

蓝岩同事的父亲是学院的夏书记。

夏书记在四合院(以前萧涛涛住过的房间隔壁)分了个潮湿的单间,很少住在里面。

萧涛涛见蓝岩并没拿被子,很想告诉蓝岩,那房间虽然时逢夏季,夜半时分也很有几分凉意。

但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关注蓝岩凉意不凉意的资格,便没吐口提起借给他一床薄被去盖盖身体。

只邀请蓝岩(也是)明天,请蓝岩明天到自己新搬进的楼房家里去,吃顿便饭。

蓝岩的应辞是一律的简略。

蓝岩目光含着解人的微笑,回答了萧涛涛一个字:“好”。

萧涛涛忘记“明天”和“家里”的教训了。

“明天”安排在“家里”的晚饭不仅仅只是便饭,而是糊涂又乱糟糟的三五两个荤素难辨的杂烩,是萧涛涛从来没有过的失败。

有一同来准备参加成人高考的弟弟和弟弟的姨妹夫作陪,有沉默寡言的沈智强和闹吵不停的妞妞在旁,萧涛涛没能够让蓝岩好好地吃下这顿便饭。

萧涛涛只剩下说不出的羞愧。

饭后,弟弟和他的姨妹夫先告辞。

萧涛涛把洗碗和看顾妞妞的任务一并交代给沈智强,自己陪送着蓝岩返回他的住所去。

一路上人来人往,对他们投以奇异的注目。

蓝岩目光平视前方,没有跟萧涛涛多加言语。

坐进蓝岩暂住的房间里不过五分钟,蓝岩说昨夜感冒,需要去医务室打针。

萧涛涛云里雾里,搞不明白蓝岩是在邀请陪同还是在下达逐客令。

于是又起身出门。走到池塘通“桂花园”也通家属楼,还通医务室的三叉路口,蓝岩微笑着跟萧涛涛告别。

萧涛涛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多年以前的蠢笨。

蠢笨的核心还在于,她至终没搞明白自己蠢笨在哪个坏节.

一别多少年,时间本来已经把记忆冲淡……

蓝岩就这样来了,却又这样就走了――就为能这样见上一面,蓝岩要花费多少心思,找多少无懈可击的理由?

萧涛涛本来已经沉落的心,重新被提起来悬吊在半空之中,很久很久找不到着落。

作者题外话:当错过已经成为错过,再澎湃的内心,也只能以谈谈的微笑带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