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章.霹雳州
“要想控制马来,必须趁着英国尚没有在马来亚殖民的确定意图,堵死英国人扩张的渠道。.”
“必须借助华人势力,控制马来土著王室;而对于各华人会党,先要弥合其争斗,使其聚合为一。”
如果没有变化,第二次拿律战争发生于1865年6月,在吉辇包的一间赌馆内。海上党人与义兴党人发生口角,海山党人以此为借口攻击义兴党的惠州人,并围攻惠州人的村落,捕捉了14名惠州人,经过一番拷打后,将他们用来祭旗。
可惜天网恢恢,总会有漏网之鱼,其中一名死里逃生的义兴党人逃回新吉辇报信,义兴党人为替自己兄弟复仇,倾巢出动捕杀海山党人,马来土酋雅.伊不拉欣派遣其下属支持海山党人,导致义兴党人惨败,向北方逃亡,当义兴党人抵达瓜拉古楼时,被当地的一位拿督设计抓获,义兴党领袖苏亚松也在这次的逃亡的行列中被捕,并被押回峇东,并于次日被处死于二关。
就是因为这样无休无止的骨肉相残,华人势力在彼此消磨中逐渐衰微,最终不得不让位于英国势力。制止可以制止的历史,已经是他的原则。既然带有巨大惯性的历史车轮不会那么轻易的改变方向,那就放心大胆的下手吧。
第二次拿律战争要尽可能的避免。按照事先的商议,罗继麟以华芳公司海峡分公司的名义,接触海山帮;以叶亚来关系接触义兴派。贺公子隐率两艘武装飞剪船和数百沙巴陆战队随后策应。
罗继麟径自前往槟城,贺公子先到了新加坡,礼节性拜见新加坡总督,新加坡总督对于柔佛华帮的控制下的安定状态,很满意,还说,拥有这样稳定的柔佛,新加坡的发展也得到保证。
贺公子满脸堆笑,心里暗想:不让你安稳了,怎么让我站住脚?别急嘛,等我站稳了,就该掐死你了。
接着又到了柔佛,拜见苏丹,苏丹可没多大功夫和他多聊,后面新买的姬妾还等着呢。又和几位柔佛华邦大佬见面。几个月后,又见面,都格外亲切。柔佛发展之迅速,超乎贺公子想象,尤其是赌城一带,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在南洋可是非常出众,俨然是柔佛华邦的聚宝盆。
罗继麟的手下已经牢牢的扎住了脚跟,联邦租界里面,实行完全自治;华人港脚区内是准华人自治政府管理。
离开新加坡,在马六甲和叶亚来见了一面,接上了刘壬光派来的几个义兴帮兄弟。启程前往槟城。
霹雳州位于马来西亚半岛的西部,那时候有四万华人往上,土著十三四万到头了,霹雳取自马来语“Prak”,据说当年这里被发现有锡矿,但却误以为是银,后来虽辨认是锡,但“霹雳”这州名却依旧保留至今。
19世纪20年代时,英国已经开始关注霹雳;对霹雳虎视眈眈的暹罗于1826年以后更派遣军队入侵霹雳,结果遭受英国指责违反柏尼条约的协议。过后,海峡殖民地便派兵将暹罗兵赶走,并和霹雳苏丹签订盟约,规定霹雳受英国保护,同时不得向暹罗进贡金花或者其它的贡品,这就是英国所谓的不干预政策,英国的插手使暹罗王朝没能并吞霹雳王朝进入自己的版图。
英国这时还没有在马来亚殖民的意图,但锡矿投资的增加所带来大量的中国苦力移民各自为主,以自己的籍贯创立不同的私会党,联合当地马来首长和私会党以暴力争取地盘以及锡矿。霹雳王朝由于长期陷于继位问题的缘故而无法维持当地的治安。
殖民地军官罗尔上校在1829年的记录说,这个地区的人相当强悍,几乎都是属于一个“广东人公司”所管属,当他们不安时,他们会吹动牛角号,结队来对抗英政府。罗尔上校也说,一旦一个华人被捕,他的“公司”也一定会用尽方式,包括利用聘请律师、贿赂官员证人、恐吓证人等方法助犯人脱罪,甚至华人的“广东人公司”,还会设法替犯人在押解的半途中逃亡。1867年的槟城大暴动中,义兴公司居然有能力从大山脚所在地区的威省中部这一带调集八百余名华巫党徒,前去助阵,从槟榔屿的牛汝莪上岸,进攻日落洞。
1840年前后,土酋隆查法饲养的大象Lart首先在本埠发现锡矿,隆查法因而以其象名将本埠命名拿律。
锡矿的发现吸引大量中国人前来开采,随着人口的大量涌入,拿律不断发生了华人集团海山公司与义兴公司争夺地盘的武斗事件。双方为了争取霹雳州的政治与经济控制权,以及解决在其它地区的利益冲突,各自拉拢盟友,结合土酋势力。双方磨擦从1850年开始白热化,一直到1874年方才在英国人干涉下结束战争。
海山和义兴是当年拿律战争的两股华人势力,他们不是后世中国的马来文历史教科书中所指的黑社会,他们是有组织的合法集团,并且在社会上是有头有面的商人,许多海山和义兴的领袖们都被苏丹或英殖民地统治者授予勋衔,或例如“甲必丹”的职务。甚至有些还拥有清王朝册封的爵位。海山大佬郑景贵就拥有清朝册封为“资政大夫”,正二品的封号,其夫人更被册封为“三品淑人”。
罗继麟从码头贺公子接到下榻的饭店,属下安置在商号里面,联邦的商号货栈在这里规模不小,还不就是为了驻兵?
“如何?”贺公子直接问道。
“义山帮好办,本来势力渐微,听说吉隆坡、柔佛可以支持,非常高兴。和海山之间为了和商行交易,还相互竞争购买咱们在槟城销售的低价设备。哈哈!义兴派和海山派之间打了超过十年的大战,双方的基地都在槟城,主要成员都是从槟城过去。”罗继麟一面端给贺公子咖啡,一面说着。
“就是因为这个,引发槟城的会党纠纷,这样发展下去,都会各自争取英国人插手保护本集团利益,肯定会引发英国人乘机全面干涉马来半岛内政。这是我最担心的,但愿还有时间。”贺公子脸色阴郁。
“义山帮现在倒是提高了警惕,他们希望能够得到我们的帮助,已经提了几次。有了我们卖给他们的武器,海山暂时不会占上风。”
“61年7月,吉辇包的海山党与新吉辇的义兴党冲突,你清楚吗?”
这是第一次拿律战争,罗继麟当然知道。“这事,其实是甲必单郑景贵的海山党首先发难,摧毁了通向义兴矿场的运输水道,在格斗中杀了一人。当晚,还发生了两次突袭和掠夺8间义兴党人的住家,义兴党不敌,才逃往拿律村找端赛益求救。”
“端赛益是雅.伊不拉欣的得力助手,海山党的支持者,对义兴党的求援置之不理,槟城的义兴党党魁李亚坤出面向槟榔屿副警监求援。”
“义山帮难道连谁是帮手都看不出来?霹雳的义山帮可比柔佛吉隆坡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告诉义山帮,帮他们可以,但不是搬掉海山帮……”
海山帮总堂,香烟弥漫,几大太哥、档头拉着架势昂首挺胸两厢站立,甲必单郑景贵正在等待贵客。
门口一阵喧哗,一身长衫的罗继麟两手抱拳,乐呵呵的走进来。郑景贵连忙起身相迎。一阵寒暄,罗继麟向郑景贵说道:“今天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位贵客。”
说完朝后一声喊:“请——”
大家朝门口一望,门口已跨进一人,后面长长短短几个随员,一摘斗笠,是一位青年人,郑景贵可不认识。罗继麟对他说道:“这为就是南洋联邦参议长,沙巴总督贺公子。”
转身向贺公子刚要说,贺公子接过话:“想必是霹雳甲必单、正二品资政大夫阁下。”
“资政大夫”这词可没多少人知道,可郑景贵却深以为傲,听的贺公子这样称呼,心里大喜,连忙往里让。
进到大堂,宾主落座,贺公子对郑景贵一抱拳:“在下鲁莽,也是对阁下名望仰慕已久,造次之处,还望大夫见谅。”
“哪里哪里!总督太客气了。”郑景贵连忙摆手,南洋联邦和大清啦、大英啦比起来,虽是个不起眼的小国,可人家好歹也是总督,郑景贵当然不能怠慢。“总督年轻有为,贵国今年的声威已经震动南洋,鄙帮也是非常佩服。”
“总督这次来的匆忙,听说我与海山有约,很希望一同拜访,所以……哈哈!”
“不妨不妨,总督能来,我们求之不得。”华芳商行的顶头上司来了,这说明海山的影响大,要不,他们怎么不去义山帮?
“这次总督此行主要是为访问海峡殖民地。得知我们商行在这里的贸易状况,加之这批运送的设备贵重,小可就顺便了。”
郑景贵知道,这次和华芳商行的交易量很大,而且分期付款,商行对海山可是不赖。不过好像和义山也有贸易。
“总督尽管放心,在霹雳,我海山帮……”吹!又吹,中国人杀中国人有什么可吹的,唉!上上下下都这毛病。
“那是那是,海山帮雄踞霹雳,在下如雷贯耳。”这话说的自己都脸红,还不是为马来土王打工,赚点英国人手指缝里掉下的小钱?“不过,小邦商业立国,在商言商,有问贵帮和义山多有不睦,矿上影响颇大,地方动荡,自然对于贸易不利呀。今年交易量大,恐有闪失,小邦总长甚是记挂,故命在下顺程详勘。”
“哦?总督此行原是为此而来。”声音扎耳之极,郑景贵身后转出一人,鹰鼻鹞眼蛇形狼顾,走到前面抱拳一揖:“小可常贵来。”
“哦!久仰。”知道知道,郑景贵门下军师,人称“丧门吊客”常大爪子,据称一手松溪派卸骨手,抓筋拿脉,煞是惊人,不过见到真是的不多。
“我海山上蒙……下托…………总督尽可放心高枕。纵有万一,咱海山和拉惹厚交……”脸上一抹笑意,那叫一个假。
“这个自然,不过据说义山帮与副王押都拉过从甚密,此外,柔佛、吉隆坡的义山帮已经表示支持,再者地方已经有士绅名流信至新加坡,请求海峡殖民地派员介入霹雳华邦事务。”
“……”常贵来知道,义山帮在半岛南部实力强大,英国人对于霹雳华邦冲突屡有微词,影响到他们的锡矿买卖和英人安全,海峡殖民地可不会放任不管,这都不是虚言。不过事情有没有那么严重?他这个刚访问了海峡殖民地的沙巴总督,很可能得到了什么消息。
“阁下,在下此次造访,还有一事,就是深为海山担忧。”
“哦?”刚才点出的形势,已经叫郑景贵感到压力,海山目前就是凭着个别土王的默许支撑到今天,一旦有变,外有英人,内有义山帮。英国人靠不住,两次为了鸦片打破大清海防就是前证,马来义山势大不是海山一日两日可以抗衡的,真要闹起来,还是真麻烦。土王的心思他也不是不明白,无非是拿着华工为他们开矿挣银子,可有无时无刻的不提防着华人。华帮打起来,他们看热闹,那拨输了,他们都捡现成,奶奶的。
“如果冲突一起,即便海山获胜,义山必不甘心;先不说地方上不满,就是英人也必会借此要挟土王干涉,土王之争在王位,一旦新主上位,也不会任由华邦任何一派做大。如果英人武力干涉,或土王和英人沆瀣一气,或再有义山走投无路投靠英人……海山前景堪忧呀。咱联邦不想少了您这大买家呀。”
看着郑景贵不语,贺公子又说道:“小邦式微,又与英人建交,不出大事尚可自如,一旦霹雳有变,海峡殖民地舰队一动,小邦就有心无力了。霹雳华邦无论哪帮,全凭水路,水路被封,坐困异域,任谁都在英人土王掌中。”
郑景贵打了个冷战,英人天时,土王地利,华邦人和已废,真如他所言,海山休矣。这事要好好思量,想到这,打了个岔,传话摆宴。
不多时,酒宴摆上,郑景贵亲自把盏,贺总督不能多饮,罗继麟代劳。
酒过三巡,常贵来慢悠悠过来,“大人深见,小可耳目一新。小可听说大人兼具文韬武略,惯习刀枪,能否让我等见识一二。”后面已站起两个汉子。这边陈逸杰臂膀微震,李富源指尖就触在枪柄上。
“哪里!况且在下以不胜酒力……”
“军师无理了,拳脚无眼,谁在总督面前放肆。”见郑景贵说了话,两个汉子无奈退了下去。
“大哥说的是,不过区区几杯……”一面说着,一杯酒就硬递了过来。
看来这一下要接了,虚领上顶,脚尖微错,不丁不八,酒杯一举,轻砰一声,一股劲道直冲进来,这分明是向冲动他的根基,好借口伸手。
不想挤进来的酒杯却往外一滑,贺公子的酒杯就压住了常贵来的手腕,常贵来一收劲道,就觉得手腕上沉重难当,自己大力一抗,又是一空,再站不稳,往后便倒。贺公子两指捏着酒杯,手腕一带:“军师站稳。”
常贵来被带了回来,踉跄站住,酒也撒了。旁边有眼色的已经惊了,这白面总督有身手呀,李富源的手离开了枪把。
别人不知道,郑景贵知道,能把常大爪子奈何了得的还真不多,刚才这一下虽不能说明什么,但这总督不是寻常人能动得了的。这大爪子,没戏弄的了人家,反闹得自己没面子。连忙打了圆场。
“总督阁下见笑。小可还有一事请教。”
“大人但讲,在下知无不言。”
“以阁下看,我海山……”
“……”两人边说边进了后堂。
“哦?!……阁下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