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雷的存在,让沈家武师教头胡峰如鲠在喉,周天雷脚上被穿小鞋,当然也就顺理成章了。新来的武师与原有武师一起,分明哨和暗哨,被编作几队,日夜不停,在沈家院内来回巡视。周天雷最是倒霉,不仅被分在晚上,还被当做暗哨,整夜只能呆在院内最高小楼的楼顶小屋内,俯视整个院落,看是否有人跃过高墙,翻入院内。
众人都看出这是胡峰在整治周天雷,但却无一人敢为他说话。周天雷却不以为意,胡峰这样的安排,正合他意。那小楼虽在沈家院中,但楼高三层,又靠近后墙,离孔光、上官霸藏身的小院很近。藏在楼内,不仅沈家大院俱在眼中,连孔光所住小院内的情形,也尽收眼底。周天雷进入沈家,正是想要这样的结果。他索性将自己的铺盖也搬上楼顶,无论白天黑夜,除了吃饭,时时刻刻都呆在楼顶。
看他如此尽心尽力,胡峰也无话可说,无法再找他的麻烦。白天无事时,周天雷找了个机会,到外面转了转。他想找天龙城的百姓,了解一下悍匪田七的身世。一打听,周天雷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田七在血龙岛上,竟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只要提起他,即使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也能顺口中说上几个他的故事。
有人说他来无踪去无影,武技已修到极致。甚至有人传说,他根本就是一个小修魔门派的弃徒,带了一帮人太昆山聚众抢劫。更有人说,他并不是真的被那门派赶走,而是故意离开门派,到太昆山靠抢劫敛财,暗地里支撑门派的发展。反正是众说纷纭,将田七传得神乎其神。但百姓提起他,并不显得害怕,因为田七只对岛上的富豪动手,从不碰普通百姓一根汗毛。对田七恨得咬牙切齿,欲置其于死地而后快,全都是如沈百万之类的豪门巨富。
百姓的议论,让周天雷对田七其人更觉好奇,他甚至暗暗期待,田七早点来沈家,好让自己看看他的真实面目。可一连十几天,沈家都平安无事,田七并未露面。孔光与上官霸也藏在小院中,从不出门。经常有人为他们带来酒菜,上官霸抱着酒坛痛饮的场面,时不时在小院中上演。除此之外,一切都平静得出奇。
周天雷初到沈府,人生地不熟,又与胡峰不合,所有武师都不敢和他套近乎,也从未有人上楼找他。连那管家也对他退避三舍,不敢再与他交往。看来胡峰在沈家的势力,可非同一般。日子淡得如水一般,在楼上闲着无事的周天雷,趁机勤加修炼,修炼之余,还经常以意念收炼日月双符。
转眼到了月底,周天雷发现,孔光所住的小院,进出的人明显多了起来。莫非风行尊者已回天龙城?周天雷心中犯起了嘀咕,按他的猜想,若风行尊者回城,第一个来向孔光报信的,必定是那神神秘秘的鬼六,由此他盯得很紧。但这十几天,鬼六从未现身,孔光、上官霸也从未离开过这小院,难道他们另有联系的办法?
回想那日鬼六来时的情形,周天雷又觉得不太可能,孔光应对鬼六等混入龙翔内城的人极为重视,若风行尊者回城,鬼六一定会来见孔光的。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与八阶高手周旋,可是拿命在赌,千万急不得,现在他能做得,只能是等待。
又过了几天,已是月初,残月如钩,在西边天际稍稍露了头,就不见了影踪。只余远星点点,在夜空中闪烁着寒光,俯视着大地。夜色极浓,浓得如刚刚研好的磨汁,从空中倾泄而下,淹没了整个天龙城。浓浓的夜色,掩盖了一切,无论是气派的高楼,还是低矮的茅屋,都在夜色下变成一片混沌,只剩下一团黑影,无法再分出好坏高低。
黑暗,给了很多人以可乘之机,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往往要藉着黑暗之名进行。所以一看到黑暗,人们就会感到莫名的恐惧。周天雷也不例外,漆黑的夜,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他全神戒备,瞪大环眼睛,努力在黑暗在扫视。
临近午夜,万籁俱寂,整个天龙城都在沉睡。沈家大院与孔光、上官霸所在的小院,全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异样。看样子又是一个平安夜,周天雷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慢慢的松懈。夜风习习,颇有些凉意,快要到秋天了。他站起身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坐得发困的身子。
咦,那是什么?周天雷举着的双手还未放下,就发现沈家后的胡同内,一道黑影形同鬼魅,从远处一闪而至,很快到了孔光、上官霸所住的小院前。来人并不敲门,而是翻墙而过,直奔后院而去。
是鬼六!一看到那身影,周天雷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就认出了他。他衣服的颜色,早变得和夜色一般无二,飞身跳出的楼顶,向鬼六追去。
夜色是他最好的掩护,他不用再像上次进入小院时那样,去做一条爬虫。幻形宝衣让他在黑夜中好像一团黑雾,他想信,即使对面站着一个暗哨,也很难将他发现。他大胆的在夜色中穿行,很快到了鬼六身后不远处。
鬼六要去的,是孔光的住处。他到了屋前,啪、啪将手轻轻拍了两下。屋内立刻有人道:“是你吗,鬼六?”
鬼六立在窗口,并在进屋,低低的声音道:“那人回来了,昨晚到的。”
“盯紧他,看到最近都到那里去。”孔光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鬼六道:“属下明白。”鬼六说完,依旧立在窗前,并不离去。良久,孔光道:“你还不走,还有什么事吗?”
鬼六忙道:“没有,属下走了。”鬼六转过身,向院外掠去。不料他还未出小院,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
鬼六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刻躬身道:“属下参见上官盟主。”哎呀好险,上官霸竟不知何是窜了出来,躲在不远处的周天雷被惊出一身冷汗。
上官霸笑道:“你不是我的属下,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方才站在窗口犹豫,是不是你七弟想见孔师兄?”
鬼六躬着身子,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上官霸叹了口气,道:“我师兄有了你们七个徒弟,算是没有白活一场。可惜你们走的,都是不归路。七兄弟只剩下你们两个了。我知道,师兄口中虽然不说,但他心中对你们十分感激。只是他实在不便见你七弟,他有他的难处。你明白吗?”
鬼六依旧低着头,轻声道:“是老七主动弃师门而走的,不能怪师父。”
“主动弃师门而走?唉,或许是吧。”上官霸声音也低了许多,禁不住叹了口气,道:“你去吧,一切小心为妙。”
鬼六又冲上官霸躬身施了一礼,转身向院外冲去。看到上官霸正背对着自己沉思,周天雷忙贴着地面,也向外飘去。
他刚到小院外,突见一道黑影,向他所住的沈家楼顶飘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