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初恋情人娜姆
达珠的心里欣喜万分,心口像是有一千头小鹿乱撞:“我的娜姆回来了!我魂牵梦萦的娜姆,我心爱的娜姆!”。达珠嘴里喃喃自语着。 这时,正好一辆小车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达珠侧身让了一下车,只是那么片刻和瞬间,绿腰带姑娘忽然转过头去拼命小跑起来,一面小跑她一面从小挎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她跑得跌跌撞撞。
当绿腰带姑娘跑到女儿国风情酒楼门口的柳树下时,“哎哟”一声,只见她半蹲下身子,低下头一只手摁着了脚尖。原来她在唱歌时穿的是高跟鞋,在泸沽湖高高低低的塘石路上,她踢着了脚尖。跑得飞快的达珠嗖嗖几大步就飞跨到她的面前。 达珠半蹲下身子,他满怀兴奋和激动的伸出手臂,准备怀抱他心爱的娜姆。可是他连续张开了三次的手臂都收了回来,他怕万一碰到她,她的娜姆就会变成一缕云彩、或是一股青烟、就会立刻消失,他怕再次失去娜姆,他希望这次生命的奇迹能永恒。
于是,他试探着伸出一只手,他想去牵娜姆胳膊上的衣袖,他想确认是不是梦境。 绿腰带姑娘好象疼出了眼泪,因为头巾几乎盖了半张脸,他只能看到她鼻翼流下的泪水,她伸出一个手指正擦拭泪水。达珠心疼极了,他想帮他疼。他慢慢的蹲下身子,他抬起头来看他的娜姆,20年了,他要好好的把她端详。
借着女儿国风情酒楼柔和的灯光,他看见她的娜姆皮肤好白,鼻翼上也没有了原来的雀斑,脸没有原来那么饱满,下巴也尖削了。他没有纸巾,他伸出颤抖的手,也轻轻帮他擦拭鼻翼旁再次流下的泪水。 他的娜姆痛的颤抖了一下,估计是脚指头被踢伤得厉害,而且她还抽泣了起来。达珠想,都是这天杀的绿头巾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要把罪魁祸首给消灭。他伸出双手准备去解她头上的头巾。可是,刚伸到她头上的手让娜姆抓住了一只手腕,她的力气好象比20年前大了很多,她竟然把他捏得有些生疼。 “达珠,你认错人啦!”。
绿腰带姑娘冷静和客气的语气令达珠心中一凛!达珠环绕着娜姆的手悬在半空象是被高僧念了咒语,娜姆从他环绕的手臂中钻了出来。 接着她从容的站了起来,主动的解下围在头上的绿头巾,露出了脸上宽边的灰黑色墨镜。“舒淇!”。吃惊的达珠慢慢站了起来。“你、你、你你怎么会唱摩梭歌曲”?他有些结巴。“我、我在泸沽湖有摩梭亲戚,我给他们学唱的”。舒淇捋了捋额上的头发。“你、你、你你怎么穿摩梭少数民族的服装”?“我觉得摩梭服装很漂亮,就问摩梭人买了一套”。舒淇再次捋了捋头发、更加自如起来。“那、那、你、你、你怎么天黑还戴墨镜?”。“咳咳咳”,舒淇发出不自然的咳嗽声。“达珠导游,我的眼睛患了红眼病,我怕传给别人,你也看见了,我今天一直都戴着墨镜”。
“达珠导游,我唱歌累了,我想要先回客栈休息了,再见啊!”。 舒淇客气的说着然后很自然的离开。她低头仔细的看路,走得很慢。她把傻傻发愣的达珠孤零零的扔在了泸沽湖湖边。
12、她走后我心如浮萍
泸沽湖春天的湖水忽然在达珠心里变成零下100摄氏度的冰冷,他象是被全身抽了筋,无力的靠在女儿国风情酒楼门口的柳树上,看着自己和柳树投下的孤独影子,清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不咸不淡的味道。 女儿国风情酒楼的酒吧里,猪槽船形状的吧台旁,一个年轻女子正在弹古筝: 江楼上独凭澜 听钟鼓声传 袅袅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斓 一江春水缓缓流 四野悄无人 惟有淡淡袭来薄雾轻烟 看…… 月上东山 天宇云开雾散 云开雾散 光徽照山川, 千点万点, 千点万点撒在江面, 恰似银鳞闪闪, 惊起了江滩一只宿雁, 呼楞楞飞过了对面的杨柳岸…… 歌声从木门的门缝里飘出来,达珠呆呆的凝神细听了好一会儿。 湖边一条小鱼窜出水面,旋转了一个圈圈,但立刻就消失在水中。脚下是潮来潮往的湖水,走吧,他拖着寂寥的身子,他想去达漯水村口左面第一家摩梭人家的沙滩上坐一坐,他和他的娜姆在那里看过月亮、数过星星、捡过鹅卵石、听过松涛声、唱过情歌、远眺过格姆女神山,他寂寥的往前走,他觉得岁月悠长,五分钟的路程他好象走了半个世纪。 湖边那家摩梭人的四合院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家叫湖畔居的客栈,达漯水有多少户人家就有多少家客栈,僧多粥少啊,每家客栈楼宇高远、房间空旷、红灯笼悲凉、一如达珠此刻的心。 地理位置占优势,生意还算比较好的湖畔居客栈好象也休息了,全湖景房的落地玻璃里已经看不到情侣们亲昵的影子,从丽江过来的大客车也熄灯了、狗儿也不叫了、达珠一屁股在沙滩上瘫坐了下来。 他把脚放到水里,孤独了千年的海水毫不客气的钻进他的鞋里,上窜下跳、贪婪的分享他的体温,舔食他的脚趾、脚踝。湖畔居门口、他的身后是几把古老的木椅、撑开的大遮阳伞,那些个房子、树、山、好似在静立中默哀!也许它们也有思想,听,他们好似在夜风中用它们物种的语言在唧唧歪歪的吟唱。 达珠仔细聆听,好象是在吟诗: 啊!我爱你爱到地老天荒! 啊!我爱你爱到海沽石烂! 啊!我爱你爱到天崩地裂! 啊!我爱你爱到花儿凋谢! 达珠心里笑,这些个看似端庄的东西原来也是些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