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支队旗舰，猎豹号。
军官餐厅的司令官会客室内灯光柔和。刚刚下达完命令，并委托顾问长指挥作战行动的司令官萨镇冰正端着酒杯，与一位年轻的英国皇家海军军官对坐，脸色优雅而平静。
对面的中校一直在默默地观察，却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位中将的深浅，恍如刚刚歼灭了排水量三万吨以上的敌军战舰，并且击沉了同样排水量的运输船团的辉煌胜利只是云去了无痕，心中禁不住多了些许钦佩。
依照那时世界海军界的惯例，针对这一次产生在东方的海战，主要中立国也派出了军事观察员。身为中英同盟的一员，英国对这一场东方战争自然投以了极年夜的热情。此刻，在华军黑豹支队中就有一位英国远东舰队派遣的观察员达德利?庞德海军中校。在另一时空的历史中，这位中校在十一年后将指挥巨人号战列舰在日德兰海战中立下殊勋，并在1939年晋升英国第一海务年夜臣，晋级海军最高军阶：元帅。
此刻的庞德中校，依然还只是个英俊机敏的皇家海军年轻军官，精力充分，外表矜持，内里则是旺盛的求知欲，固然也带着皇家海军一贯的自傲，一口英格兰南部上流社会那种标准的贵族英语，风度翩翩中带了精明和潇洒，话处事都透着军人的干练。
不知道是不是勾起了在格林威治海军学校的回忆，萨镇冰对这位年轻中校印象不错。不过，限于海军保密条例，这位中校仅限于在某些固定场合在专人陪同下收支，并且在战斗期间要呆在自己的舱室内。
此刻，刚刚打完一场海战，精神陡然放松下来的萨镇冰，邀请了庞德中校来到军官餐厅的司令官会客室，对酌美酒。
“司令官阁下，虽然只能看到海战的一鳞半爪，但毫无疑问的，这是一场完美的海上伏击。”庞德中校矜持地笑了笑，微微一欠身，“即使以皇家海军的标准来衡量，这一次的胜利也无可挑剔。在下很好奇，贵军的战术效率如此之高，主要原因在哪里？”
萨镇冰接过身后勤务兵递过来的白毛巾，擦了擦嘴角：“以帝国先皇帝陛下和元帅阁下的观点，战争的核心是人。一切的战争，要想取得优势，首先要阐扬人的因素。而人自己的战斗能力是很是有限的，他最贵重的作用是提供加成力，也就是乘数，这些乘数要通过武器来阐扬。所以，构成战斗力的核心就是人和武器，或者，人和战舰。”
“帝国海军和皇家海军一样，是实战中成长起来的军队，一切的建设都围绕着实战能力的提升，也就是人的战术素养和武器的实战效能。”萨镇冰很认真地道，“这一次的战斗证明，无论是武器，还是人的素养，帝国海军都已经具备了很高的水准。对这一次东亚战争帝国的最后胜利，我本人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庞德中校思索片刻，觉得这话听起来似乎深刻到了极致，可再想一想，又似乎什么信息也没获得，心中不由有些郁闷。
“好了，中校，咱们的时间还很长。”萨镇冰似乎看出他的心理波动，马上转了一个话题，“对海军军人来，战争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其实不是生活的全部……”
萨镇冰对着旁边点了颔首，勤务兵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戴上赤手套，拿出来一个提琴。
英国皇家海军是一支历史悠久的军队，军官的贵族化倾向比较严重，而精通乐器演奏被认为是优秀的皇家海军军官必备的素质之一。依照皇家海军的传统理念，拥有艺术家气质的军官，在作战指挥上也将拥有更年夜的灵活性和创作发现力。作为英国式的海军将领，萨镇冰完整地继承了这一传统，这一点却是和许凡等人不谋而合。
萨镇冰接过提琴，对庞德中校一笑：“中校，听闻您也精通提琴演奏，有没有兴趣合奏一曲？”
庞德中校看了看自己身旁勤务兵怀抱的年夜提琴，接过来试了试，紧了紧弦，也是矜持地一笑：“不上精通，不过从达特茅斯到格林威治，不才一直都在学习提琴，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
“贵官有没有什么拿手的曲子？”
“您选，有名的曲子，在下差不多都有些涉猎。”
萨镇冰也不客气：“舒伯特的圣母颂如何？”
庞德中校对这首舒伯特的代表作自然是熟极了的。在他看来，这自然是对方在向他，不，是他身后的皇家海军，乃至年夜英帝国示好。这首圣母颂的故事来自英国家司各特的湖上美人，这样看来……
“如您所愿，阁下。”庞德中校起身一鞠躬。
悠扬的乐曲响起，一开始，两人的和音还有些配合生疏，但很快就流畅了起来。无论是年夜提琴各自的演奏，还是和音，都是优美流畅，配合默契。一曲奏罢，两人对视而笑，都是微微一欠身。
“很荣幸和您一起演奏。”
“能够领略司令官阁下的精妙琴技，是在下的荣幸。”
此刻，庞德中校再看向萨镇冰的眼神已经年夜为不合。显然，对方不是一位纯真的军事指挥人员，而是深深浸yin了英国皇家海军的传统，有着浓厚贵族气质的绅士。即使在皇家海军之中，其人也堪称卓尔不群。
“将军，虽然久闻贵国海军已经深得皇家海军之精髓，堪为东亚首屈一指之强军，但直到今天，在下才算是心服口服。”庞德中校真心诚意地微笑着道，“不过，您的琴技在贵军中想来也是一流了。”
萨镇冰摇了摇头：“不上，不上……我们那批留英海校生里边，最强的是林泰曾和叶祖珪，我这几手还算不得什么……对了，要到演奏，年轻一辈里却是有很多好手，都是从海幼甚至是六七岁就开始学琴。”
庞德中校一愣：“这么就开始？”
“这是许凡元帅的规定。”萨镇冰一笑，“对了，他那个长子也见过，就是轻巡战队的指挥官许波上校，他却是和同岁呢，琴拉的比我好。”
萨镇冰着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的琴却是没白学，连老婆都是抚琴弹出来的。”
“哦？还有这样的轶事？”
“海军指挥层按期举办家庭聚会，新年还有表演年夜会，他和她老婆就是在上面认识的，后来因为拉琴很好，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经常同台演出，一来二去就好上了。”萨镇冰笑了笑，“们有空可以多聊聊。我们这代人也快了，以后的海军，还是们这一代。”
华军战刀号司令塔。
“有点胜之不武。”谢江潮嘿嘿一笑，“总觉得好像是日本人有意送给我们的一盘菜。”
“非论如何，这是帝国海军第一个辉煌胜利。”舰长许波道，“这一下，对海军避战的指责可以缓一缓了。”
“我原本最担忧萨司令官的运气，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谢江潮很英国式地耸了耸肩膀，“就算有飞艇引导，居然能给他混出一个全胜，我方损失如此之……没天理。”
“这下日本人和俄国人要发疯了。”许波道，“我们现在要考虑退却。一旦在南边的敌联合舰队主力追踪过来，再加上北面的俄国第二舰队，我们就真的上天无路。”
“舰长，司令官的命令：执行原案，目标釜山。”
许波的目光一凝，脸色微微一变。
北京。西山年夜本营。
海军捷报秘密传来，在规模内引起了一阵狂欢。
办公室内，一瓶红酒，两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一老一灯下对酌。
郑宇美美地品了一口红酒，笑着问道：“叔，这一次您是有意的？激怒日本人，破坏他们稳扎稳打的计划，让他们露出破绽，再一击制敌……”
许凡很光棍地址了颔首：“对，就是这个意思……日本人还是昔时那一套，海陆之争，陆军坚持主战场在北面，在于与俄军的工具对进，南北夹击，要求海军全力支持北进。而海军认为这样会致使自己成为陆军的附庸，因此拉着俄罗斯舰队共同南进，理由是必须首先消灭中国海军机动舰队，消除其对日本本土的威胁，海军才能安心年夜胆地北上支持陆军。实际上，日本海军是选择了冲绳这个预设战场，准备强逼我机动舰队来援，陷入其优势主战军力的包抄，通过一场特拉法尔加式的海战确立其东亚海域的绝对海权，并且进一步乘胜占领冲绳，乃至窥测台湾。”
“我料想，日本海军一旦告竣目标，就会以台湾攻略为筹马，换取陆军对海军介入北进时行动自由的许诺，从而使海军可以在北进中与陆军平起平坐。而日本海军，接下来会力推在我们的北方登岸，也就是直接护送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在京畿附近上岸，强逼我国腹心，刺激我国内部产生事变，并一举奠定海军在日本的地位。”
“至于日本陆军，他们的想法，其实也很投机：不克不及白白给俄国人充当炮灰。日本人还存着不单要打胜，还要保存相当实力的想法，以免俄国人战后赖账。”许凡继续道，“这样他们在配合上会有些问题，日本人的消极，也不成避免会致使俄国人的猜忌。可对我们来，最希望的是敌军冒进。所以我要通过一系列的破袭和海战，刺激日本的民气，强逼他们寻求速战速决的胜利，迫使他们提前使出胜负手。那个时候，主动权就在于我们，而不是他们了。”
郑宇佩服地址了颔首，难怪父亲一直想要培养这位老师做接替人，对这些问题的阐发掌控，这人简直已经成了精。
“叔，我同意您的判断。”郑宇思索片刻，神色却有些凝重，“可是我还有一个担忧。”
“什么？”
“我担忧的是标准的掌控。”郑宇凝重地道，“如果我们的冲击力度不足，那就不了，不单打草惊蛇，让他们增加了对破袭的提防，还没有扭转局面。如果我们冲击力度过强，会不会提前迫使对方的海军策略趋向守旧，影响我方规划的决战策略？如果我方贸然倡议决战，陆上的局势来不及配合，最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海胜陆败，或者海胜陆平。至于我们这一次冒险失败的话，我军遭受到比较严重的冲击……”
许凡盯着郑宇，肃然道：“您的考虑很好，也很全面。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林泰曾做机动舰队司令主座，并且指定萨镇冰负责指挥黑豹支队的原因。”
“这一次黑豹支队的行动，实在是我们争取战略主动的关键步调，也是我军一系列行动的开端。”许凡道，“我的想法，就是要打到日本人痛彻心肺，让他们完全乱了方寸，也要让他们海陆之间的裂痕进一步拉年夜。”
“这个度的掌控，我们是一方面，但具体的战场决断，必须依靠舰队司令主座。”许凡继续道，“林泰曾，军学方面虽然超卓，但也未必就是海军中的第一人，但难得的是他服从命令，是纯粹军人。他是甲午年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太强的私心，一心想的只是海军，只是国战。而他在战略方面服从指挥，在战术方面又很有主见，绝不会为了媚上而拿舰队开玩笑，不会用人血去染自己的顶子。所以，我放置他指挥机动舰队。”
郑宇点了颔首。
“萨镇冰，是一个谨慎守旧的人。”许凡继续道，“但他最年夜的利益是冷静自在，在任何晦气和复杂的局面下，都可以理智地阐发，迅速地决策，并且坚决地执行。能够统帅黑豹支队，在敌后完成如此复杂的任务，还要掌控冲击的力度，只有他罢了。”
郑宇长长地出了口气，钦佩地看着自己这位老师。
“宇，这一仗，还要多倚仗这些人，不过，我们真正的未来，还是我们自己系统培养出来的中生代。那些二十多岁，三十出头的一茬人。”许凡笑了笑，“他们才是海军的未来，也是老师和我在这上头留给年夜用的干才。以后要与列强开战的话，这些人会是军队真正的核心力量。”
郑宇思索片刻，开口道：“他们，现在已经是舰队上的基层军官，乃至舰长，这一次的战争，也是对他们的磨炼了……年夜浪淘沙，不知道会剩下几多人。”
“只要我们的教育体系在，军事文化传统在，优秀的军官团在，教育体制在，人才还会不竭地涌现出来。”许凡笑着道，“所以我最满意自己的，其实是教育，而不是其他。”
“叔，那您最满意的学生是谁？”
“呢？”
许凡看着郑宇，郑宇的脸上很难得地微微红了红，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叔，巍这次去了英国，年夜哥二哥又都上了战场，甚至年夜哥还在黑豹支队，您就这么安心？”郑宇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双眉微微皱起，“要是他们真……您怎么办？婶子怎么办？”
“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许凡坦然地道，“对他们，我能做的，就是尽量给他们创作发现一个自由成长的空间，让他们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追求自己的目标。波和涛选择了军人这条路，他们渴望为国战出力，也是依靠着自己的能力与表示走到了这一步，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拖他们的后腿。巍是个很不一般的孩子，不克不及用传统的思维去束缚他。就让他们走自己的路……”
郑宇心中有些不屑，暗忖看看取的名字。不干涉？不是波，就是涛，连表字都是振海，定海，这名字还不就是奔着海军军官去的？可概况上，他还是一脸的感慨，连连颔首。
“婶子，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许凡轻轻叹了口气，“我自己知道自己，和他人有太多的不一样，可婶子如同水一样包涵我。很多时候，我都在想，男人和女人之间，究竟是因为什么能够走到一起，并且一直走下去。其他人我不知道，至少对我来，她能让我自由地追求自己的目标，默默地支持我，并且能够让我自觉地对这个家庭承担起责任来，如此默契地一路走下来，互相扶持，这就是最合适的妻子。”
郑宇心头一动。
“宇，起来，也不了。”许凡话锋一转，“现在老师和师母不在了，我算半个尊长，婶子这两天老跟我叨咕，想问问在婚姻上头有什么想法。苏菲走了，可也需要身边有个人。婶子话直，别怪她，可这事理我也是同意的……现在咱们这个国家动荡不安，虽然不是老师的亲生儿子，但究竟结果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又是公开册立的太子，的能力也获得了军队和文官们的认可，又有慈宁身世的少壮派支持，现在的威望也确立起来了……可有没有想过，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国家怎么办？直接共和吗？还是让他人去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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