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风口浪尖(上)
作者:猫儿怕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38

数日后,威妥玛“奉命调任”英国驻上海领事馆副领事,所遗留海关税务司一职由年仅二十三岁的英国人李泰国继任。

“范登堡侯爵号”等三艘商船,在缴纳了罚金并具结担保后,终被释放。对于三艘商船上的鸦片,王家琪等年轻僚属强烈要求没收并销毁,但周中华在与伍汉峰等反复磋商后,准许由货主以巨款赎回。

伍汉峰又聘用周中华推荐的归国学子仲正霖为海关翻译兼帮办,协助处理江海关事务,经此事件,使得江海关由三国监督把持的局面为之一变。

五家英资银行详细考察了军械局、造船厂和矿山的计划、方案,终于联合发放贷款一千五百万两,支持这个新生的“江南制造总局”。还贷期十年,每年偿还两百万两,本息合计两千万两。

得到这笔巨资,再加上招商募股,共得到一千万两股金,“江南制造总局”的资金已经无虞。其中,“中华实业公司”以五百万股金理所当然成为大股东,“中华股份银行”等上海其他几家较大的民族资本也各有股份。

此次初办交涉便获得成功,“江南制造总局”旗下的各类工厂、矿山也可如期动工,周中华不免春风得意,踌躇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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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他的恩师曾国藩此时可谓时运不济,败仗连连,真真成了屡战屡败!

太平军将湘军水师主力全歼于湖口之后,乘胜反击,在翼王石达开的调度之下,兵分两路,溯江而上。

一路由燕王秦日纲统率,约两万人,由小池口北进,连下黄梅、广济,将湖广总督杨霈追的狼狈不堪。此后又陆续攻破蓟州、黄州,前锋直指武汉。

另一路则由国宗韦俊率领,一万大军自富池口渡江,攻占兴国(今阳新),旋占通山、崇阳、咸宁、蒲圻,拊攻武昌之背。

两路大军如风驰电掣一般,于咸丰五年正月便占领了汉阳,南北呼应,再次对武昌发起攻击。

此时驻守武昌的乃是湖北巡抚陶恩培。因湖广精锐尽随杨霈、曾国藩沿江东进,武昌空虚,陶恩培麾下只余抚标兵二千多人。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平军来得如此神速,仓促之间只好统率阖城司道官员等登陴固守,同时急忙遣人至江西曾国藩处求援。

曾国藩此刻正被太平军尾追痛打,自顾尚且不暇,惊闻武昌危急,只得调遣杨载福率领湘军残破不堪、所剩无几的外江水师战船,即去援救武昌;又命胡林翼率陆师六千人,从间道星夜疾弛,赴援武昌。

谁知远水终解不了近渴,未等援军抵达,武昌城已于咸丰五年二月被韦俊攻破,湖北巡抚陶恩培自尽于衙署之中,知府多山、游击陶德焘等,皆被斩杀于城中,湖广总督杨霈引残兵后退,幸而保全。武昌城第三次落入太平军之手!

胡林翼、杨载福水陆两军驰救不及,只得扼守金口,一面收集溃卒,一面整修船舶,休养生息、徐图后计。

武昌再次被太平军攻破,朝野震动,其间曾国藩用兵不慎,以致遭逢大败,与武昌之失实是难辞其咎,言官切切,不免横加指责。而作为曾国藩得意门生的周中华,办理“江南制造总局”,竟也成为一件罪状,被密折弹劾。倏忽之间,周中华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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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五年的阳春,周中华白天要训练新军,晚上还熬夜过问江南制造总局各厂的建设进度,着实忙得不亦乐乎。幸喜伍汉骏、容闳、唐景星、严俊卿等谋划得当,洋专家吃苦耐劳,众学子兢兢业业,便是伍汉川也从苏州赶来,襄赞其中。由此,江南制造总局的各项工程全面开花、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一派欣欣向荣。

除上海新式学堂为这些建设工程提供各色人才之外,伍汉骏与容闳还新开办了一家师范学堂,其意便在于扩大办学,将西学之风开枝散叶。

其间,只出了一件小事,便是军械局会办道员杨芳贪墨公帑,被伍汉川察觉,周中华毫不客气,炒了他的鱿鱼。

这晚,周中华正在签押房与王韬、蒋敦复会商近日的局势。曾国藩未料到兵败湖口、被困江西,而今太平军气势正炙,局势艰难。于是曾国藩来信表明,准备上奏朝廷,征调周中华所招募的新军救援江西,重返湘军。果真如此,无疑打乱了周中华的计划,下一步该当如何应对,委实要好生思量。

三人正在计议,戈什哈来报,军械局新任会办、嘉定知县吴煦求见。

此时已近三更,吴煦突然来见,想必有什么紧要之事,周中华急命请他到签押房。

少时,吴煦揭帘而入,竟然是青衣小帽,便装打扮。周中华心下诧异,请他坐下后立刻问其究竟。

吴煦见王韬、蒋敦复也在座,初时有些拘谨,但随即想到他二人乃是周中华倚重的幕宾,料也无妨,于是简明扼要,将一件机密之事告知周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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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杨芳与蓝蔚雯素来交好,被周中华驱逐之后便去哭诉。他不说自己如何贪墨公帑,反说周中户依仗曾国藩,以致飞扬跋扈、中饱私囊,撺掇蓝蔚雯扳倒周中华,接手江南制造总局。

蓝蔚雯本来对周中华颇为倚重,尤其是过年之时,周中华送了他好大一个红包,乐得蓝蔚雯几天没合上嘴。此时听到杨芳所说,周中华竟然从洋人处高息借贷了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常言道,“千里为官只为财”,周中华办理军械局和船厂、矿山等事务,如此巨款从他手中经过,雁过拔毛,这私底下的好处着实不菲,与之相比,那一点孝敬无疑是九牛之一毛。想到这里,蓝蔚雯心中一把火腾的烧了起来。

杨芳察言观色,对蓝蔚雯的心思了如指掌,于是推波助澜,大谈这其中的“关节诀窍”。言下之意,只要蓝蔚雯能接手“江南制造总局”,不亚于挖了一座金矿。

蓝蔚雯果然动心,随即秘密前往苏州,面见江苏巡抚吉尔杭阿,以周中华擅自向洋人借贷,威福自用、贪墨甚多为由,大肆攻讦,极尽诋毁。

吉尔杭阿本是旗人,对汉官素有陈见。虽然周中华也曾小心孝敬,且有曾国藩这棵大树庇荫,但一者曾国藩此番兵败,只怕自身难保;二者吉尔杭阿对兴办洋务极为反感,而周中华竟然大张旗鼓地聘用洋人、兴办洋学堂、开矿办厂,种种所为,早已腹谤不已,于是一拍即合,决定密折参奏,弹劾周中华!

吴煦本是与蓝蔚雯一个鼻孔出气,故而对此事全然知晓。但此人颇具才干,又善于审时度势,周中华刚刚委他以军械局会办之职,甚是重用。吴煦于是深夜造访,将这一消息透露给周中华,无非是卖乖现好,两面骑墙。

吴煦告辞之后,周中华立刻命人请来伍汉峰等人,商议对策。这种官场上的明争暗斗,确实是周中华的弱项,此时身处不利境地,如何见招拆招,化险为夷,还需妥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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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飞鸽传书,一封来自京师的密函安然抵达周中华的手中。

在雷啸林所写的这封密函中,详细叙述了近半个月的风云变幻,不亚于一场无声的风暴。而最关键的便是,周中华已然涉险度过了这个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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