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一直持两个多时辰才算结束,当张虎带着马均回房时,已经是亥时[晚上十点]。
回到自己的住处,马均是早已疲惫不堪,就像躺下休息。而张虎此刻却心中思潮翻涌,正自思考着将来的诸多事情。
马均正欲睡,见兄长一个人坐在床边发愣,便询问道[兄长在想何事?]
那知道张虎不答反问[马均,你觉得父母舍弃咱们,是嫌弃咱们什么?]
马均见兄长没来由的问这样的话心中疑惑,又想到父母狠心,他心中更加难过,遂语带哏咽幽幽的回道[想是嫌弃我大头儿,又少力气,做不得家务活,更帮不了父亲的木匠活,是以才舍弃我吧。]
平时对小弟关怀备至的张虎,这时候却像是没有注意到这小兄弟语调异常似的,闻言后他竟然断然否定[你错了,你父母并不是嫌弃你这个才将你舍弃。]
[那我父母嫌弃我什么?]就要哭出声来的马均,却因为兄长如此斩钉截铁的口气而变得莫名其妙。
张虎沉思不答,好半响后,才缓缓的说道[你父母不是嫌弃你相貌丑陋,只不过是怕你日后没有出息,不能光宗耀祖,更不能给他们带来漂亮的名声和美好的晚年,是以才把你遗弃。]
马均见兄长这么一说,自己埋头思量了一番,觉得确实如此,遂将心中的忧伤更甚。
他正自埋怨自己没本事时,又听兄长道[你我皆是被父母舍弃,原因虽然说不完全一样,但大概也都差不多。]
此刻,他才第一次听到兄长亲口说出离家出走的因由。也才发觉原来他这兄长也有如此凄惨身世,一时竟然他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来宽慰兄长,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却又听兄长说道[其实,他们就是怕我们没本事罢了,怕我们丢了他们的脸面,这才狠心舍弃。但我就不服这口气,若我命如此,我就偏要跟天斗!]
马均见兄长说的若此激动,知道兄长是要做什么重大决定,便静静的听着。
张虎略一顿,又道[如今,这李典表现出如此热诚来收纳你我,我们何不就以此为契机,好生打拼一番。将来若有成就,也不怕再见父母时,那心中羞愧难当!]说完,才把目光投向马均,想看看这小兄弟的反应。
马均见兄长如此说,心中也几番波动,但又担心他自己没本事,遂犹豫不决[我只怕自己没本事,拖累了兄长。]
[哈哈,人家李大将军可是很看得起你的本事哦,还封你做冶炼房执事,官不小了。]张虎笑着打趣道。
马均听完兄长的笑言却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又喃喃自语[就怕我什么都不懂,辜负了李将军厚爱啊!]
张虎看到自己这个小弟真的是一直被人打击惯了,以致他内心中简直没有一点自信,便安慰道[不怕,万事有为兄给你撑腰,量这合肥城内也无人敢给你小鞋穿,兄弟你只需谨慎做事就成。再则,我此番做这斥候也不是一去不回,小弟你大可不必为老哥我担心。]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改口道[倘若一段时日后,发觉你我并不是当官的料。呵呵,到那时为兄自然能带你离开合肥。还是去那山洞,做你我快乐的野人去。]
马均见兄长说的如此洒脱,突然间也觉得他一个人呆在这合肥城里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这时候的张虎,对仕途二字完全没有概念。他还想当然的认为,那官场就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茶坊酒家。以至于,到日后当他发觉自己深陷泥潭而不能抽身的时候,却悔之晚矣。
第二天一早,李典到兵署去给张虎准备能让其自由进出合肥城的令牌,而李梁就带着张虎和马均二人前往合肥城里的冶炼房打造兵器。
这时候的冶炼房,说白了就是战时打造兵器和平时打造农具的官方铁匠铺。
由于此时合肥附近战事不断,曹操把持的东汉政府并没有在这里开设屯田。是以,这里的冶炼房只是专门负责打造战争用的兵器而已。
听完李梁的解说,张虎总算是基本明白了这冶炼房的作用。
三人边走边说,不多时已近冶炼房,张虎大老远的就看见昨日那武库令带着冶炼房诸多人众在一旁恭候,当下便笑着问李梁道[不知今日我若再选不好趁手兵器,那武库令可还会笑脸相迎。]
李梁目力远不及他,自然看不清那武库令此刻面上表情如何。不过闻言后,联想想到昨日他这毛脸兄弟挑选兵器时的恐怖情形,也淡然一笑,回答道[马兄弟多虑了,选兵器自然不能儿戏。况且,你马公章乃我兄长亲自点名而来的人物,量这武库令也不敢有何脸色给你看。]
张虎一听,应了一句[如此就最好]逐不在多说。
一旁马均见兄长与李梁说的好笑,但他却不知道有什么乐事,只得默默的听着,跟随在张虎身后。
不多时,三人已经走到冶炼房门前。
那武库令连忙上前对李梁拘礼[老朽已经吩咐好冶炼房的工匠们在此等候诸位。]说着又对张虎一指,接着道[只要这位兄弟把他的具体要求与工匠们一说,老朽便能保证,最快明天就能造出让这位兄弟趁手满意的兵器。]
哪知李梁此刻却说[不忙,还有一事,李将军托我吩咐于你。]
武库令见李梁这样说,赶忙问道[何事?李参事尽管吩咐。]
李梁接着指着张虎身后的马均道[此乃是这位马壮士的幼弟,马均。你别看他年少,却是个十分手巧的人。李将军欲安排他在冶炼房做个执事。但念及他毕竟年少,恐懂不得这诸多规矩,所以烦劳武库令代为引导一段时间,可好?]
这武库令见马均不过是个舞勺之年的少年郎,心中并不相信他真能有多大的本事,只是猜测其不过就是个关系户罢了。不过,他见李梁这位李将军府上的参事已经这样说了,自然也不敢怠慢[这个不劳李将军担心,老朽自会打点下人,叫工匠们好生照看这位马公子,李参事放心。]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张虎在一旁仔细观察,隐约中他感觉这武库令似乎对他小弟颇为不屑。若真如此,那日后他离开合肥城时,这些人不给马均小鞋子穿才怪。
心有此忧,他便上前一把抓住这武库令的双手,假作巴结实则威胁的说道[既如此,还望您老多多劳神啊!]他一面嘻笑着毛脸作出和善相,却在他的话落音同时瞪大了牛眼,他那模样恐怖委实叫人哭笑不得。
这武库令见如此一个野人模样的人突然一下把他手给抓住,心中着实吓了一跳。这野人昨日在武器库的表现,他可是亲眼所见。对方那手上的劲道,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此刻他见自己双手已经被这野人拿住,又见对方皮笑肉不笑的瞪着他,吓得来赶忙摇头谦逊[不劳神、不劳神!马壮士不必如此客气。]一边说,他还一边往后使劲拖拽自己的手,还想挣脱张虎的一双魔爪控制。
可是,以他那养尊处优的嫩胳膊,又如何能熬得过张虎那强横的腕力,自然是憋的他一脸涨红却不能移动分毫。
张虎本意只是吓唬吓唬他,见此刻目的已经达到,他便松了手。让这武库令缩得手去,他才咧着大嘴笑道[有劳老人家费神,马某人这厢就先谢过武库令恩情啦]
经张虎这么一番闹腾,那武库令已经明白了他面前的毛黑脸巨人就是个护短心切的莽夫,故而见他这边抱拳鞠躬,又吓得来忙将双手乱摇[不妨事,不妨事。]
李梁在一边看的有趣,自然知道他这毛脸兄弟此番做作意欲何为。待张虎如此忙完,他才拉着张虎的手说道[马兄弟大可放心,就算兄弟你不在合肥,还有我李梁在嘛。老哥哥我保证,断不叫人敢来欺负你家小弟就是了。]
李梁如此一说,在一旁看得发愣的马均此刻才知道,原来兄长这般荒唐的举止,全是为了保护他而为。一时间,心中的感激竟然让他两眼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