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吸了吸鼻子，娇声道：“咦――奇怪――真奇怪――”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又被他吸引了回来。

“什么奇怪？”

杨霜好奇地问。

小柳的鼻孔狗一样翕动着，“好香，好香！你没有闻到吗？那是什么花的味道？”

杨霜晃了晃脑袋，遮住脸庞的鬓发飞扬开去，现出一张方脸，傲然笑道：“兰花呀，我玉环岛上就有。”

被小柳这么一分神，待众人的目光再看过去，那边铁月心已经走到了丑恶跛子面前。

她双手捧着的仿佛不是面饼，而是她的心，热气腾腾的心。

“吃吧――”

王昱抬起眼皮看着她，她的眼眸亮得好似银星。

不管他愿不愿意，面饼的表皮已经触到了他干裂的嘴唇上。

他目光一转，看到了另外十六个人惊愕、愤怒、嫉妒和嘲弄的眼神，不禁犹豫了一下。

铁月心一跺脚，嗔道：“还和我客气？不对你说过吗，不要把我当女人，当我是兄弟就好！咦，对了，你那天在水底是怎么逃生的？现在不要说，先把东西吃了！”

她的声音已经近乎命令。

王昱摇头一笑，还是没有张嘴。

“你不好意思是不是？我都不怕羞，你还怕什么？”

铁月心小手一用力，面饼几乎就要硬塞入王昱的嘴中。

她离王昱如此之近，以致于身上美好的气息散发开来，混合着烧饼的热气，还有空谷兰花的幽香，一齐扑进了王昱的鼻孔里。

他心神不禁一爽，看着那一张纯真美丽而又微怒的脸庞，一双大眼睛更是闪动着殷切的光芒，他心头一热，嘴巴张开，想要说点什么，面饼就进入了嘴中。

铁月心这才转怒为喜，嫣然一笑，“快吃吧，不然――”她压低了声音，“路上你怎么有力气逃走？”

王昱全身一震，惊讶地看着她，对方对他眨了眨眼。

铁月心凑近了他的耳朵，“等他们都入睡了，我会来放了你……”她的脸忽然又沉了下来，声音古怪，“你，你就可以和那个女人团聚了……”

“女人，哪个女……呜呜――”

王昱莫名其妙，张嘴刚反问了几个字，烧饼已经塞了一半进来，他只好呜呜地咀嚼起来，加快动作，只盼马上吃完，却一不小心，咬中了铁月心的手指。

铁月心哎哟笑道：“你咬着我了。少了一颗门牙还咬得这么痛！”她抽出右手，夸张地甩动着。

她这声音清脆娇柔，透着亲昵的味道，篝火那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云方瞟向了铁肩和楚湘玉。

铁肩端坐在地上，宽阔的肩膀微微耸着，一双牛眼瞪着摇曳的火光，手里握着赵还我的那把满是裂纹的破碎玉箫，不发一言。

楚湘玉脸色有些发白，不知所措地看着楚寒石，楚寒石目光一闪，对着铁肩微笑道：“对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凶手，铁姑娘太仁慈了些――”

铁肩哼了一声。

云方笑道：“不然，我看铁姑娘做得很对，那跛子已经二日没有进食，饿死了虽不足惜，可下月二十六日的大会却不能少了他――只不过她的举止太亲昵了――”

他看到铁肩的肩膀耸得更高了，便不再言语，眼珠往下一动，定在了那把玉箫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然后滑开。

天鸠嘴里还嚼动着，他点头道：“我看明日翻罗霄山，就不必让那跛子挑担了。农如此和赵伯衍押护着他走，担子包裹就由蔡子衡来背。”

三个天师道播州分观的道人却不敢点头，看向了闻道一和铁肩。

天鸠忽觉得自己这样说似乎不合适，咳嗽一声，转脸对着铁肩，干笑道：“对吧，铁掌门？”

铁肩点了点头，沉声道：“天鸠前辈和云方师傅所言不错――唉，那小丫头，从小过于溺爱――那跛子倒不能让他立刻死了――”

他突然住了口，目光爆射，射向了铁月心和跛子那边。

王昱刚刚啃下半个饼，他的身子一挺，动作僵住，脸红如猪肝，太阳穴上的青筋暴突，痛哼一声，吃下的饼渣吐了出来，噗，溅了铁月心满胸。

铁月心浑然不顾已经脏污的衣衫，扔掉半个残饼，双手不由自由地放在王昱的胸口上，凑近他，一边观察一边唤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王昱的眼珠几乎鼓了出来，他紧咬着嘴唇，鼻孔里面喷出了**的气息，虽然他咬紧了牙关，但牙齿还是不听话般地咯咯砰得直响，似乎在竭力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红色的篝火熊熊燃烧，窜起的火光闪耀而来，照在王昱的身上，铁月心瞧得清清楚楚：王昱右肩肩头在微微颤抖耸动，似乎有条蛇在衣服下面爬行。

她脸色大变，“是毒蛇钻进去了吗？”

左手掌变为爪，撕开了他右肩处的衣服，其实根本不需要撕，那里本就裂开着的。

但见王昱肩头的“肩?穴”处趴着一条红色的虫子，此刻正在慢慢地伸长扭曲的身子，朝着“巨骨穴”爬去，蛆一样扭动着，恶心不堪。

铁月心强忍着想吐的感觉，伸指一弹，想把那条“虫子”弹开，哪知那根本就不是真的虫子，只是王昱皮肤上隆起的一串红斑，她如何弹得开？

“你这是――”

铁月心惊恐地后退一步。

王昱努力压抑住痛楚，张嘴吐出沙哑苍凉的声音，“这是，这是白龙――”

一道划破黑暗的烟火从悬崖上射了下来，瞬间映亮了所有人惊惧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