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岩浆如同泉水一样喷涌,烟花一样飞扬,刹那间,已经冲起了数百丈。
冲上空中的岩浆冷却后化为白灰,还没等它们落下去,又一股岩浆冲了上来,把它们托了上去。
地漏中洋溢着刺鼻的硫磺味,氤氲着呛人的迷雾。
地渊以上近千丈的洞壁被高温烤成了暗红色。而地底那片岩浆池咕噜咕噜直响,好似一锅沸腾的铁水,颜色也越来越浅,由红变黄,由黄变成了亮黄,显示温度越来越高。
趴在地漏的出口望下去,透过弥漫的烟尘,只能看见一团刺目的亮光,好比晚霞包裹中的太阳,残酷中带着美丽,恐怖里沾染着辉煌。
雨水滂沱,化为四股小溪流,沿着废墟堆里的凹槽泻入地漏,一遇到岩浆的高温,便形成了一股白灰色的浓烟,窜了出来,随风就长,像一个巨大的蘑菇,迅速地冲上阴霾的天空!
雨点再大,依然没有把这股浓烟冲散,它顽强地膨胀着,在“蘑菇云”的顶部,一朵又一朵的棉花状乌云鼓了起来,它所笼罩的范围不断地扩张。
若大一个武功山顶,瞬间黯淡了下来,被“蘑菇云”的云影遮蔽。
沙沙沙,沙沙沙沙……
此起彼伏的碎响夹杂在雨声中,那是随着浓烟冲出地漏的岩浆灰,它们已经冷却,窜入天空后,到了一定高度便飘撒了下来。
武功山顶以地漏为中心,方圆十里瞬间被一层灰土覆盖,然后经雨水冲刷,变成一道道泥浆水,流下了山去。
北坡的草丛中钻出了一个人来,满头满身都是泥浆,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味,他浑然没有在意,仰起了脸,望着头顶上那朵垂天之云。
雨水慢慢把他脸上的泥浆冲去,露出了一张黄里透青的老脸,一双妖异的眼睛闪着迟疑的光芒。
他张开肥厚的嘴唇,发出尖细的自语声:“这是凌霄吗?不像啊――呸呸――”岩浆灰落了他一脸,他赶紧埋下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尘。
他纵身往山下疾奔,一口气跑出了二十多里,钻入半山腰一片松林,才避开了“蘑菇云”所笼罩的范围。
然后跳上一株老松,眯着眼睛,透过朦胧的雨雾,仔细观察着那突然出现的巨型云朵。
“看来,玄幽地漏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那两口子怎么样了……”
说到“那两口子”四个字,他脸上竟然沁出了一丝红光,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啧啧怪笑。
“小春,当年你是多么的圣洁,多么的高傲!咯咯咯,你可知道,你的孙女也许正在和人家干着一件事情――一件你认为是最龌龊的事情!小春,你残酷地折磨我,我就从小丫头身上找回公道!呵呵呵――”
他裂开嘴疯狂地大笑,老松在他身子的带动下也颤了起来,抖落无数水珠和松针。
但渐渐地,他神情又黯然下来,幽幽地叹息,“唉,其实,你孙女婿有情有义,小丫头跟着他,未尝不是她的福气……小春,你可知道,我到处寻找‘星移真人’,就是想让你重回人间……你死了这么多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他刚才还很兴奋的脸立刻阴郁下来,满脸雨水,神情落寞,跳下树,慢慢地向山下走去,很快就消失在??烟雨中。
那人如果在树上多待一会儿,就会发现天空中那朵“蘑菇云”的最深处,忽然闪现出了一道漆黑如墨的气团,箭一般钻出了浓烟,速度之快,以致于气团的尾部都已经完全虚化。
而在纯黑气团的正中心,一点蓝光幽幽地透了出来,仿佛情人的眼波,柔柔的,亮亮的,又带着羞怯和惶惑。
在汹涌澎湃的烟云中,在冷硬决绝的黑色气团中,蓝光显得如此的另类,又如此的凄美。
黑色气团裹挟着蓝光,嗖地一声,瞬间就窜出了数十里,飞离武功山,消失在对面那座烟雨中的淡淡山影里。它仿佛画笔上的一滴墨汁,经画师无心地一撒,撒在了山水之间,成为了山水的一部分。
武功山这边的天空,只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云线,在烟雨中荡漾着,眨眼间,就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