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似乎永远少不了暴力,关于这场争斗,有两个版本,一个是眼镜侠的:”天天公司技术支持阿勇,态度恶劣,面目可憎,一看即非善类,且水平低下,在讲堂讲经,谬误百出,我一再提问,但阿勇对我的问题根本无法解答,或回避,或乱解,而见我再三请教而质疑,阿勇恼羞成怒,竟然对我大打出手,用手里的粉笔击中我的脸颊,此举异常恶劣,影响极坏,特恳请长老将阿勇及天天公司以及美国TBLE产品彻底*,清除出北方公司,以示惩戒。
令一个版本是我的:“我在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不知为何,遭到眼镜侠的恶意骚扰和百般刁难,频频提出不相关的难题,致使整个讲座无法进行,严重影响了课堂正常秩序和其他听课的英雄们的正当权力,而当我试图解答眼镜侠提出的问题,眼镜侠根本不听,反而以嘲弄的态度对待,回身面对大家,自己解答自己的提问,慷慨激昂的取代我进行授课,课堂秩序大乱。如此局面让我气氛而失控,情急之下,将粉笔摔在了课桌上,但粉笔弹起,碰到了眼镜侠的脸”。
争论两个版本哪个正确,其实没什么意义,因为眼镜侠是上帝,所以他的版本是官方版本,而我的版本根本没人在意。在眼镜侠怒火中烧的走出跑出教室之后,其他群豪到没指责我,反而要我继续讲下去,我气行一周天,让自己冷静,然后再次上了讲台,五分钟后,眼镜侠回归课堂,运起佛门狮子吼:“张总说了,让你们天天公司的人滚蛋!!”
我沉默不语,低头收拾自己的仪器资料,准备滚蛋。旁边过来一个年轻英俊的少侠,也不开口,默默的和我一起收拾。这是我的搭档,也是天天公司同一级别的弟子,卢少侠。卢少侠千机百变,能言善辩,在公司的时候,每天与此君做口舌之争,激战上千回合,然而此时一起工作,是我加盟天天以来我们俩最默契的一次,似乎也是唯一一次。
我知道我又搞砸了,北方这样的公司,不要说你敢上门生事,就是北方弟子打了你的作脸,你最好道歉并把右臀也送上来。动手的是我,而传遍江湖的是“天天公司打人了”。
本来我一直在出差,接到大卫十二道金牌,说北方公司培训有些吃紧,让我火速前去救火,我来了,觉得火不够大,干脆来个个火烧八百里连营。我知道大卫这会自己也烧上了,他需要组织一支庞大的消防队来救火。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的问题是,我自己本来就一肚子火,救火的时候,不小心引爆了自己而已。
我的愤怒由来已久,不只对眼镜侠,也不是对大卫,也不是对连续的出差,火气冲天,连我都忘了为什么,或许,星星之火,是在一年之前,就烧起来的。
一年之前,我拿着辞职信走进了罗老爷的办公室,辞职信分上下两联,上面一部分是我歪歪扭扭的辞职申请,下面部分是所在香堂高级长老的的批示:“阿勇系GPS主力之一,放之可惜,请院里三思而行,队里原则上通求他的请调要求”。中国五千年的文明都体现在这批示里,我完全不明白长老到底是要留我,还是要放我走。
罗老爷看信,看我,看我,看信,“记得一年前,我们谈过什么吗?”我惭愧,我脸红但很坚毅的看着罗老爷。罗老爷体会到了我的强硬,“好吧,天要下雨,你要嫁人,走吧 ”。罗老爷递给我一张表格,上面依次列着各个科室的名字,要我一一去办理手续,待全部科室盖章同意,再回这里取人事关系。其中有财务处一栏,我以为我一向光明磊落,绝没有财务问题,此项只是过去象征性的盖个章而已。然而罗老爷拿起笔,在此项备注里写下6000元的字样。
我傻了,六千元?我在设计院一年多总共也没挣过这么多钱,罗老爷一脸沉静:“按照我们当初的合同,你们新来的大学生五年不准许调动,如果违约,按每年1500元收取费用,本来第一年的实习应该不在五年之内,不过这一年,你也算为院里做了很多贡献,就忽略不计了,我只算你四年好了,你去财务处交钱吧”。
我走了,拿着罗老爷给的表格,但没做任何交接,我没钱,六千块对我不是天文数字,而是已经超出宇宙,在我无法理解的范畴。也许某天当我把五百美金当零花钱的时候,我会回来交清的,但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了,户口,工作关系,档案,当然还有欠款,我不管了,让这个江湖大派替我保留吧。
不过既然手续未清,我还算是设计院的人,那就不妨继续住在这里吧。我开始了自己的新篇章,住在一个江湖,工作在另一个江湖。晚上继续在宿舍里游击,白天就跑到我曾经为之激动不已的燕山大酒店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