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正午的太阳高高的挂在湛蓝湛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在微风的轻拂的向西方飘过,东边的天际映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出来觅食的鸟儿在一片高粱地里的飞舞,仿佛那是它们自己的家。田地的边上有一条小河,刚刚下过雨水势有点湍急,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透气,几只勇敢的野鸭子在河里欢快的打闹着争抢那些美味的小鱼小虾。
阡陌的田间小道上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骑着一头水淋淋的黄牛不紧不慢的往东边的张家村走去。那是他生活的村庄,家里那疼爱他的娘亲一定做好了可口的午饭等着他回去消灭,估计他那严厉的父亲看到现在样子又得一顿臭骂,田里有庄稼人撘的草棚以备不时之需怎么就不知道进去躲一躲。还好这场大雨来的急去的也快,不然非着凉不可。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模样,健康微黑的皮肤在雨水冲刷过后显的愈发精神,青色的发带贴在乌黑的头发上,宽宽的额头上还有几滴没有擦干的雨水,略显青涩的脸庞上两条漆墨般的剑眉,一双透着机灵的眼睛配着直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透着三分英气,那是常年习武才会有的表现。一身薄布衣在太阳的炙烤下已经半干,倒不怕回去挨骂了。
根据家谱记载,张家村是由七百多年前从西川逃荒过来的一对夫妻到此定居,慢慢繁衍过来的,可谓整个村庄同种同宗。七百年前的张家村方圆二三十里见不到人家,偌大的平原空空荡荡,一条小河流过刚好用来灌溉,到处都是可以种庄稼的良田,只要人不懒绝对饿不着,加上当地官府的照顾于是夫妻二人决定留下,谁能想到至今已经是一个有着六百多口人的大村子了。
说话间黄牛已经走到了村口,王二婶看到少年过来打招呼道:“哎呀,大少爷呀又去放牛了,不是二婶说你,这就不是你这大少爷该干的活。”
少年笑着道:“我说二婶呀,别一天到晚大少爷大少爷的叫,你这不是寒颤我呢嘛,说到底我就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
王二婶说道:“听说你明年就要去服兵役了,不是二婶说啊,这俗话说的好,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放着这么大的家业不要,去受那份洋罪干啥?”
少年道:“有道是大丈夫生当轰轰烈烈死当马革裹尸,守着这份家业可不是我要做的事情。”
王二婶说道:“得得,别生呀死呀的,这些你二婶我不懂,我就知道老老实实种庄稼,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没灾没病的最好,当兵打仗的事情打死我也不去。”
少年道:“二婶,这些男人的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懂,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有空到家里坐坐,昨天在镇上买来的毛桃挺甜的,过来尝尝鲜啊,”
二婶笑着道:“哎哟,这毛都没长齐呢也敢跟你二婶说男人男人的,等你什么时候娶了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再给我讲讲男人男人的事情吧。”
少年羞红了脸道:“二婶,我不跟你说了,回家吃饭了,再晚一点就要挨骂了,走了走了。”说罢匆匆忙忙的溜了。
王二婶看着少年窘迫的背影笑着喊道:“大少爷你连死都不怕还会害羞啊”
伴着王二婶肆无忌惮的笑声少年一溜烟就到了后门,张三爷从少年手里接过缰绳心疼的说道:“天赐呀天赐我猜你就会淋雨,偏厅里饭菜马上就摆好了,赶紧回屋把衣服换了,让你父亲看到少不了生气。”张三爷一辈子无儿无女,跟自己老婆马氏二人相依为命,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马氏在五十岁那年上生了一场怪病,东挪西借家里一贫如洗,最后把几亩薄田加上仅有的一所宅院都卖了,也没能救回马氏一条命,想着自己老了老了这般的命苦的就要去投河随了马氏,幸得天赐爷爷撞上这才没有死成,苦口婆心劝了半天这才回心转意来到天赐家在后院养个鸡鸭鹅猪的什么的,那年小天赐才两岁半,一眨眼张三爷来到天赐家里已经十五年了,真可谓看着他长大的,对他像亲孙子一样的疼着,生怕磕着碰着累着冷着热着,有时候天赐的爷爷半开玩笑的说:“三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爷爷呢。”
天赐对三爷拌个鬼脸到:“三爷爷我这衣服都干了你还能看出来淋雨了?你不是诈我呢吧?”
张三爷道:“也就只有你这傻子看不来,赶紧去换,快快快,别耽误事!”
天赐应一声:“好勒,遵命,马上就去换。”
偏厅里的摆设很简单,对一家人吃饭来说并不显得寒酸,只要是和家人一起吃饭就算没有桌子也是幸福的。屋子正中一张榆木打成的长桌,桌子北向放了两张榆木靠背椅,那是爷爷张玉廷和奶奶王氏坐的,其它三面摆了榆木做成的条凳,桌子上十三个洋槐木做成的的餐盘,刷了桐油经久耐用,漆上大红色的油漆好不美观,因为用的年头久有些变色斑驳,每个餐盘上有一碗冒着热气小鸡蘑菇汤,一碟凉拌青菜,加了芝麻油透着一股欲罢不能的香气格外诱人,一碟青椒炒肉片,一蝶焖的烂烂的羊肉切了片摆盘,一碟小咸菜,一双竹筷,一只汤匙,桌子中间两个竹筐,一个竹筐里放着热好的馒头花卷之类的,另一个竹筐里放着洗好的毛桃饭后吃。父亲张广华母亲刘氏,二叔张广夏二婶蔡氏,三叔张广中三婶杨氏,弟弟张天福,妹妹张婷婷,二叔的两个儿子张天风张天顺都到齐了,三叔的孩子张天谷才刚刚半岁在房间睡觉就没有抱过来。
天赐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走过来,还没有等坐下就被父亲叫住:“天赐,去请你爷爷奶奶过来吃饭。”天赐恭敬的应道:“是的父亲,我这就去。”不多时天赐陪着爷爷奶奶来到偏厅,待爷爷奶奶坐下后,天赐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做好,张玉廷左右看看了说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吃饭吧。”说罢大家各自用餐,因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故而只能偶尔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
不多时饭罢,张玉廷慈和的看着天赐说道:“天赐明年夏天就满十八岁了,我滑国开国太祖皇帝规定男子满十八岁方可从军,我已经打点好县里征兵的郝大人,到时候你去军营不会受太多的罪的。还有我们家传的那套刀法你练的怎么样了?”
天赐见爷爷发问,不无得意的说:“爷爷,这套刀法我是烂熟于心,每天晚上勤加苦练不敢耽搁,从十二岁练到今天已经小有成就,不是我说大话在咱们村上,绝对没有对手!”
张玉廷听闻此言不禁开怀大笑道:“这套刀法只适合步战短兵相接之用,至于马上冲锋却无用武之地,你太爷爷当年也只是剿匪的时候才真真的跟敌人较量过,虽然你在村里面已经没有对手,不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可骄傲自满。县里的郝大人一身好本领,尤其是他那一套碎石枪法威力无比,并且郝大人还懂兵法,我已经和他谈好了,你明天就去县城找他,你有一年的时间跟他学习,能学到他多少本领就看你的造化了。”天赐应了一声好。
张玉廷看着天福到:“天福呀,虽然你和天赐是双胞胎,不过天赐对读书没有太多兴趣总是看个大概。你呢抱着书本爱不释手,去年你说请的师傅已经教不了你了,以后你要自己读书,不知道师傅走了一年现在有什么收获呀?”
天福腼腆道:“爷爷,这一年我通读了前朝八十年和本朝六百年的史书,对近三十年的秋试考卷题目仔细研究过,对明天的秋试有很大的把握,考上秀才绝对没有问题!”
听闻此言张玉廷笑的合不拢嘴:“好啊好啊,本县记载最年轻的秀才是二十岁,你明年要是真你能中那真是光耀门楣了。”
天福道:“还有一年时间,我再努努力,争取把最年轻秀才的头衔拿到。”
听到天福这么说一家人个个喜气洋洋,好像天福已经中了秀才般。一家人闲聊几句,就各自忙去了。广华三兄弟去了田里看看庄稼的长势,妯娌三人忙着收拾餐具,老头老太太回屋喝口茶去睡午觉去了,天赐忙着收拾明天的行李,天福回房接着看书,各忙各的一家人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