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的西边是那条小河,为防止汛期河水暴涨,小河两岸筑起了高高的河堤。物尽其用,张家村人在河堤两侧上种了不少的树木,这时候的河堤除了干枯的野草之外还有迎风摇曳的树木,因此相比农田来说河堤这里成了兔子栖身的理想之地。
说话间几人就来到了河堤这里,几人爬上河堤,小河的西面一望无垠的广袤田地仍然是张家村的。秋季枯水期,河水流淌的很平静,有些地方的水草露出河面,不时有调皮的鱼儿跃出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又有三五只水鸟贴着水面略过,三条狗在长满杂草的干涸河床上尽情嬉戏。
天赐道:“抓兔子可不是个好活,这里杂草丛生半人来高,就算看到有兔子也不好抓呀。”
张天新道:“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家里的庄稼基本搞完了,河堤上挺凉快就这里溜达溜达也不错啊,兔子嘛,抓的住就抓,抓不住就算了。”
张天府道:“干脆咱明天来河边捞鱼算了,我家里还有个网,往河里一下你们怎么样?”
这些事情郝杕都是没有做过的,倍感新鲜,抢着道:“好啊好啊,明天我们来抓鱼吧!”
天赐道:“抓鱼可没有抓兔子那么好玩,会弄的一身鱼腥味的,你确定要来抓鱼?”
郝杕坚定的点点头道:“要。”
几个吹着风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人七嘴八舌天南海北的瞎聊,其实他们所谓的抓兔子其实就是瞎猫抓死耗子,全指望着这三条狗发现敌情然后开火歼灭敌人。三条狗在河堤的荒草丛里不值疲倦的互相追逐早就惊奇了草丛里的蚱蜢小飞鸟之类的,就是一直没有见到兔子的影子,也许兔子都藏起来了,也许兔子都下河洗澡去了,也可能被其他人抢先一步抓走了。
不经意间太阳早已偏西,西方的天空也出现了万道彩云,几人在河堤上吹够了风,呼吸饱了新鲜的空气,三条狗也在河堤的草丛里折腾的舌头吐出三寸来长,仍旧没有见到兔子的踪影,张天亚叹口气道:“求,算了,这兔子跟我们没有缘分,狗都快累死了,回家吃饭吧。”几个人挖了半天田鼠窝除了一身透汗,也确实感到腹中饥饿,不提还好吃饭还好,一提吃饭就出现连锁反应般一个个肚子咕咕叫,婷婷这个小人跟着晒了半天也是浑身不得劲急需回家歇息下补充下能量,当下嚷嚷道:“回家咯回家咯。”一行几个人下了河堤,踏着落日余晖,背着万道彩霞往东去了。
秋日的太阳下沉的很快,东边的月亮已经升上天际,张家村洗头的祠堂也逐渐热闹起来。吃罢饭的男女老少优哉游哉的慢慢聚拢到祠堂的院子里,院子中间早已堆上了高高的木柴,远离柴堆的地方放了一圈低矮的几案,几案上放着花生、瓜子、糖果、茶水之类的。正对着祠堂的地方放着几张高高的几案和十几把椅子,几案上除了花生之类的还有几坛子酒,这是族长和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安坐观赏村民表演的座位。
农民平时没有什么活动,秋祭的篝火是不容错过的,不多时人就到的七七八八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村里的老爷们儿也穿上了簇新的衣衫,小孩子在人堆里钻来钻去吵吵闹闹。随着张玉廷的出现,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这个德高望重的一族之长。村民们都向张玉廷问好,张玉廷也一一回礼,张玉廷穿过人群,走过柴堆来到了祠堂正前方的椅子上坐定。这时候人群安静了下来,只等族长一声令下点燃篝火。
张玉廷左右环视了一下,看看人都来的差不多了,起身高声道:“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点起篝火!”早有安排好的人拿着一个火把站在柴堆钱,听到族长下令,立刻用火把四下点燃了柴堆,因是一早泼了油在柴上的,故而很好点燃,熊熊大火一下子就燃起来了,空气中充满了木材燃烧的味道,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人群的热情被这堆篝火点燃了,早有一队穿着鲜艳一群的女人围着篝火跳了起来,看她们二十人穿着一般无二的衣裙,环肥燕瘦高矮各不同,唱着欢快的歌声,踏着节拍热情的跳了起来。
张玉廷和在座的十几个德高望重的村人开怀畅饮,热烈交谈,感慨人口的增长,感谢上天的眷顾有这么好的收成。男人们三五一群的围观者女人们跳舞,舞者中或许就有谁的老婆或者女儿,脸上春风得意好不高兴。
女人们跳罢又冲上来一队男人,四个人抬着一面大鼓,六个人拿着大钹,八个人拿着小钹,十个人拿着铜锣,按照原来演练好的节奏欢快的敲打起来,伴随着震动夜空的声响,早有村里的一群女人们在院子里跳了起来(难道广场舞这时候就有了?)。
天赐和郝杕是跟着爷爷张玉廷一起来的,晚上看到黑压压的人群郝杕没来由的激动道:“哇,好多人呀,感觉比白天人还要多,我从来没有在晚上见到过这密集的人群,看起来即便是县城正月十五观灯也没有你们村这么人。”天赐道:“比激动的这么早,其实我们的节目很简单的,女人们跳完了,那人们来,结束后就是自由发挥了,反正有吃有喝,大家可以玩到半夜不回去。”
此时此刻郝杕看着这群欢乐的村民忍不住内心的热烈,加入到女人们的队伍里。身为一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自然是有学习的,跳舞确没有,不过好在女人的舞蹈动作简单,没有几下的功夫也学的有模有样了。幽暗的月光下,火热的篝火边,每个女人都显得那么明媚动人,每个男子都显得那么威武雄壮,每个小孩子都显得那么机灵可爱。红彤彤的火光映照在村民的脸庞上,映出他们的幸福,映出他们的泰然,映出他们的自信。
下午太阳晒了半日缘故,郝杕很快感觉到有点力不从心,本来就是现学的舞蹈,跳着跳着就跟不上节奏了。本来就是上来凑热闹的,过把瘾就感觉挺好的了,气喘嘘嘘的走到天赐跟前:“没想到还挺累的,你弟弟怎么还不见他来?”天赐道:“弟弟喜欢安静,这么热闹的时候他自然是不来的。”郝杕道:“我看敲锣打鼓的人经常换,你也上去来两下呀!”天赐不谦虚道:“我力量太大,怕把鼓锤破了。”郝杕笑道:“我看不是锤破的是被你吹破的还差不多。”篝火的映照下,郝杕那娇滴滴的脸庞更是无比的娇艳,天赐虽日日跟郝杕一起,也不禁看的一呆暗自下定决心道:“我要提亲,今生非郝杕妹妹不娶!”郝杕自然不知道天赐在想些什么,不过经过白天女人们轮番的轰炸,此刻对着天赐也是暗生情愫,尽管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情这个东西没有的时候就是没有,等意识到有时往往已经情根深种了。天赐道:“不信你等下看看啊,非锤破这么鼓不可。”郝杕道:“好啊好啊,就等你锤破这面鼓。”
天赐走上前去,在正打鼓的人耳朵边说了句什么,就接过了鼓锤,因为鼓点很简单,听也听上手了,当下毫不客气的开工。刚开始还是力道均匀的和着节奏敲击,看着郝杕投过来的怀着坏笑的目光开始一下比一下的用力了,旁边打钹的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瞅了他一眼道:“你疯了吧,这样会锤破的,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一面鼓可是很贵的,真锤破了小心你爷爷收拾你啊!”天赐本来也是吹吹牛逗一下郝杕的,这下更是没有什么劲头锤破这面鼓了,于是正是加入了锣鼓队,卖力的打起节奏来。
郝杕看着天赐双手持鼓锤上下翻飞的敲击,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看着他那入鬓的剑眉,还有他们薄薄的唇,,一缕若有似无的热气从体内升起游走在四肢百骸。
欢乐是时光总是短暂的,张家村的秋祭篝火也渐渐黯淡了下来,小孩子们最先抵不住困意的侵袭,一个个失去的开始的精神头,母亲们只好带着孩子们先离开,上了年纪的人也是精神不济的回家睡觉了,张玉廷也很不幸在这些精神不济的人群中。
热闹非凡的院子里现在只留下精力旺盛的年轻人,郝杕也是有些困意了,更重要的是出了一身汗,要回去清洗一番,就对天赐道:“我们也回去吧。”天赐这时候其实还没有玩够,不过想到明天早上的晨跑就爽快的答应了。
祠堂墙内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墙内篝火依旧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墙外却是十分的安静,只有悠悠的月光铺在乡间的小路上,伴随着阵阵虫鸣,二人就这么肩并着肩走在这洒满月光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