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的娘家姓叶,家住在S市一个名为金山的朴素小区里,小区居民的生活模式实惠而简单。 经过二十多年的建设,小区越来越大,虽然房子一日比一日旧了,但当年羸弱的小树随着年华的流逝已长得枝繁叶茂。
夕阳来临前的美丽霞光下,几个老头在大树下的石桌上下棋。
春儿的父亲叶理生站在一边看棋。叶理生身上的西装已经洗得渐露灰白之色,开敞着怀,在边上看着看着就指指划划说起棋来,不到半日,他先指点楼上的老肖头杀了对门的啤酒王,又指点啤酒王杀了后楼的木匠刘,再指点木匠刘回过枪来杀了老肖头,老肖头那张老脸就撑不住了,他放下手中的CR大茶缸说:“老叶你来,我和你下。”
叶理生摇头晃脑地却不肯,端着架子推了几下,那老肖头是个地道的东北汉,脾气大,火气旺,火上来了,说:“我说老叶你什么意思呀,合着就阴我一个那?”
叶理生不以为然道:“说一下棋而已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老肖头气急反笑道:“下了这多年的棋了,没听过观棋不语?就你***那个熊样,就算天天穿西装也当不了回厂长了。穷在那里装什么呀?”
叶理生也火了,他当了好多年厂长,直到退休才走出那间办公室。平日尽端着官架子与人说话,这么一下子没了人捧他,就一个平头老百姓,他受不了了。他是极好面子的人,以前工作的时候就是穿西服的,退了下来。或许是为了提醒见了面不把他当回事儿的从前的下级,或是在平头百姓面前展示自己曾经的辉煌。反正,这西装就没下过身。他这一辈子也没挣什么大钱,本身厂子的效益也不好。所以,退休后,一年四季能穿的西装也就那么几件。
他老婆又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哪里肯往已经不在职的人身上再花些冤枉钱。便把那西装洗了又洗。叶理生即使不乐意穿旧的也没有办法。心里对老婆也生着闷气。到底是不得势了,连家里人也看不上他了。所以,这西装便是叶理生的痛脚。
叶理生一梗脖子道:“我就***是故意的,你怎么样吧!”
老肖头大骂道:“故意的?!那我就揍死你的装孙子的!”
说时迟那时快。叶理生不等老肖头出手,已眼疾手快地照着老肖头的光脑门飞快地拍出一掌,老肖头猝不及防挨了一记。奋起还击。
等旁边的人见势赶紧拉开两个老头儿,众人盘点战场,结果是叶理生轻伤。老肖头吃亏,吃了偷袭的额头挂彩不算,脚踝还伤得不轻。
肖家也顾不得邻里的情面当即告到派出所,老肖家的两个小子放出风来说要揍叶理生。叶理生老婆是个再贤淑不过的,面对年已花甲依然骁勇善战的男人,她并不敢责备一个字。小儿子叶童神龙见首不见尾,压根儿找不着人。老太太只得慌慌张张地打电话央求大女儿叶春儿出面摆平。
春儿接到消息哭笑不得,打听到老肖头住在新安路省骨科医院。连忙赶去省骨科医院的住院部探望赔情。她当面看到老肖头确实伤得不轻,不由得又是替老肖头着急又是替叶理生担心。
春儿没受过高等教育,老记不住CPI(消费者物价指数)是什么的缩写,但是她是很清楚现在啥都贵,尤其看病和上学。一向节俭的她忍着一阵阵的肉疼,递上准备好的二千块钱,这点诚意好歹算是暂时平息了肖家的怒火,但这事儿还没完,人家嫌钱少,少说还得添三千。
春儿没办法,说尽好话,怎耐老肖头家两个儿子撑腰气又壮,只得容后再送。
春儿回到娘家,看着叶理生一头花白的头发,半天才说了一句:“爸啊,您看您都这把年纪了,让我说您什么好呀!”
叶理生大声回应道:“怕啥!大不了我去坐监,不连累你们!”
春儿拖长了声调说:“你要再这么说,我就不帮你交今年的水电物业和手机费了。”
叶理生好汉不吃眼前亏,换个话题说:“你弟弟想学开车,要不你去给他交一下培训费。”
春儿的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问:“要多少?”
叶理生一摆手道:“不多,四千就够了吧?”
春儿不满道:“叶童学开车干什么?他那个脾气,就算有车让他开,保不准哪天就给你惹出事来,万一他学你的样,把谁的头打破,我赚的还不够赔人家的。”
叶理生假装没听见春儿那句“万一他学你的样”,依然毫不偏离主题地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他一辈子游手好闲吗?学会开车总是多一项技能嘛。”
春儿没好气地说:“我刚帮你赔了人家二千块,还差人家三千,你们还有完没完?这样下去,我也没有钱给你们了。大刚一个月的工资本来就不够花。我还得背着他,偷摸地搭把你们。爸,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叶理生一瞪眼:“谁让你给老肖家二千块的?我说了让你给吗?”
春儿没想到叶理生是越老越糊涂,还以为他当厂长那功夫呢,跺脚道:“再这样下去,你就等着我和崔大刚离婚吧!家里这些破事,我都不敢告诉他!”
老头身手敏捷,脑子也很清醒,心里马上警惕了,那女儿是怎么拿出这二千块来的?这么大一笔数她不可能背着崔大刚呀。但作为肇事者,这话他问不出口,而且,他想,春儿再怎么难,总比儿子叶童混得好,再者说,女儿那老房子就要动迁了,到时动迁费到手也有叫“罗菁菁”,叶童认为这三个字比他所有女同学或者女同事的名字都更富有撒娇的意思,这些感受在他刚进门时的惊讶之上又给他增加了一点压力,也给了他几分似有似无的新奇和激动,叶童下意识地把到嘴边的问题给硬咽了下去。
罗菁菁说:“嗯,我不是本地人,不过,我在S市待了二年多了。搬到这里有半年了。”
叶童惊讶地说:“你一个人租两房的房子?”
罗菁菁自豪地介绍说:“对,我一个人住。房子刚租下来的时候,又脏又旧,我让房东把原先的那些破烂家具都搬走!然后,花了几百块钱,找人把墙粉刷了一遍,看上去就亮堂多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家具呀、电器呀,还有窗帘,都是我自己一样一样买回来的,花了我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呢,累死我了!你别说,这些东西一到位,房子就彻底变了个样儿——怎么样,还看得过去吧?”
叶童由衷地点头说:“很不错!你真能干!这得花不少钱吧?”
罗菁菁得意地点点头,索性起身邀请叶童参观自己的胜利成果,叶童也确实非常好奇,罗菁菁受到鼓励,热情更加高涨,她指点着说:“卧室里的空调和一卫生间里的热水器都是房东的,我看还凑合着能用,就没换新的——主要这两样安装起来太麻烦,我懒得整那么大动静了,以后带走也不方便。”
叶童听了,小心地试探道:“带走?你打算搬呀?”
罗菁菁解释说:“那倒不是,我刚已经跟房东又签了半年的合同,我打算住到市中心去。现在这不是暂时过渡过渡嘛。”
叶童惊讶地看着罗菁菁,看起来,她不过与自己一般大,说起买房,口气却像计划一次港澳游那样轻松。叶童不由自主地提醒说:“市中心的房子很贵的。到那里租,不合算吧?”
罗菁菁的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JASON光芒万丈的身影,充满信心地说:“我知道。等我在S市站稳脚跟,我就要买一套大房子。”
叶童有点惭愧,他太想问“你到底是干吗的”了。他忍着好奇,做出随意的样子问道:“对了菁菁,你在这儿有亲戚朋友吗?”
罗菁菁歪了歪头,狡黠地看着叶童说:“我这儿没有亲戚朋友,你就是我的朋友嘛。”
叶童被罗菁菁的**感染,立马大胆地接话道:“这可是你说的!等你有空,我带你吃遍S市玩遍S市。”
罗菁菁爽快地说:“干嘛要等以后呀!今天你帮了我,我还没谢你呢,就现在,我请你去宵夜怎么样?”
叶童一听挺开心,他做出稳重的样子提醒罗菁菁说:“楼下那锁还没解决,保安八成指望不上了,我们去找杂货店的老板借个工具,把那半截断钥匙取出来吧,不然,回头你还是进不来。”
罗菁菁见叶童这么替她着想,很是受用。
等搞定了锁的问题,叶童考虑自己的衣服上还挂着片破布条不太便当,就对罗菁菁说:“今晚我还有事儿,不能和你去宵夜了。”
罗菁菁也不勉强,约好后天请他吃饭,她又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叶童,你是做什么的呀?”
叶童转了下脑筋,含糊地道了一声“IT”就告辞了。
对美男子具有无可救药般嗜好的罗菁菁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叶童的背影,陶醉地回味了一会儿方才发生的一切。
后天,她的下巴就可以拆下绷带了,到时……(未完待续。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