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了女人，小和尚在旁边念往生咒，老和尚在另一边为那些被吸干血的男人念咒。 一个人好好的就这样没有了，消失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死亡，不分贵贱善恶，都一样平等。

乐儿醒了后，除了叫过一声娘亲过后就再也没说过话。不哭也不闹，披麻戴孝的跪在女人的坟前，而旁边就是他父亲的坟墓。之前那种稚气和天真竟然好像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存在过，整个人失了魂魄一般空洞地跪在那里。

仿佛间，我看到一个六岁的女孩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抱着，看着一夜之间变成陌生人的亲戚朋友，看着他们怎样虚伪推辞。少女像个香馍馍人人抢着要，却没有一个愿意提起那个六岁的小孩，全都是陌生人。然后少女气势凌然的说：“我们哪儿也不去，我妹妹我会自己照顾！”

我那时候还有老姐，十五岁的姐姐一手撑起我的天，但是我能给他什么？我能为他做什么？

念完经的小和尚对着乐儿说：“小施主，请节哀。”

乐儿没有说话，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我忽然想到，我也是个孩子的样子啊，这里站了三个孩子，三个都不像孩子的孩子。为什么那女人要把儿子托付给一个还是小孩的我？

也许我永远也不得而知了。

“小施主。”老和尚带着绑成肉粽的小吸血鬼站在我面前，“小施主算是惟一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老衲现在把他交给你了。敢问施主要如何处置他？”

受惊吓的女子正是姚珊，那些拿刀的本来是抢她。乐儿来的时候正巧遇上，结果被打伤。乐儿的娘赶来阻止，他们又杀了乐儿的娘。然后吸血鬼出来杀了那些杀人放火的人。姚珊恢复后说出了真相，她的爹之前就是被那些人伤了后病死的。当然她不是说吸血鬼是去救她才杀人的，但是一切都摆在面前，老和尚也只好妥协了。

我靠近小吸血鬼，夏剑紧紧跟上来站在旁边。我仔仔细细地看着了他的银发和红眸，他受了伤，现在防备地呲着牙对着夏剑，像只野生小动物。

不是洛，即便有一样的颜色。

“放了他吧。”我看见老和尚眼中没有惊讶却有为难，想是早就明白我会有这样的要求。我对着小吸血鬼继续道，“你以后不要随便吸人血了。要是再犯的话，那两位大师就会收了你，然后镇在雷峰塔下面。”

没有看俩和尚是什么表情，我解开了他的绳索：“你走吧。”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我，又防备地看看周围，后退两步深深地看了一眼还有些惊吓的姚珊，马上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消失在我们面前。

是跟姚珊有什么因缘吧？这女子那么厌恶妖怪，也不知道是怎么结下的缘。

我试着出声：“乐儿，我们走吧。”其实我一时间还真怕乐儿不愿跟我走，那时候我该怎么劝他？说是他母亲的遗言似乎太残忍了点。

乐儿木然的站起来，木然地走向我，却忽然被一直躲在老和尚后面的姚珊抓住手。乐儿缓慢回过头，几乎是只有口型：“姚珊姐姐……”

姚珊防备的看着我和夏剑，没有说话。

我考虑了三秒：“你不放心就跟我们一起吧，反正你也不能再呆在这个地方了。”

并不是我善良，这种情况怕是最好的选择了。我已经很累了，真的。不想再等，我爬上夏剑的背，嘀咕：“以后可麻烦了。”

老和尚语重心长的劝说：“施主，请恕老衲多言，这山上灵气重，周围肯定会有许多山精妖怪，何必为了看一个湖水去冒生命危险？”

“多谢关心，这湖水是一定要看的。走吧，哥。”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就着夏剑的背睡去。

大火把一切都染成红色，周围是爆裂的火星，地上到处是被吸了血的干皱的尸体，一个身上插着刀的女人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求你，求求你……”血从那个洞开的伤口涓涓的流到地上。

我汗涔涔地惊醒过来。一睁眼，已经是晚上了。夏剑不在，我靠着一棵树，对面是那个老和尚，乐儿和姚珊牵着手坐在和尚旁边。

眼前忽然出现一张绿色的叶子，上面盛着干净的水：“小施主怕是被梦魇惊了，喝口水吧。小施主的兄长去找吃的了。”

小和尚的声音像清凉得像流水一样，平息了我梦魇留下的焦躁。

我感激地接过水：“谢谢大师。我叫夏破天，不知大师法号是？”对着一个小和尚叫大师总觉得别扭。

他平静地说：“不敢，小和尚悟空。”

“噗，咳咳，”我喝下去的水尽数喷到小和尚脸上，我慌忙起身给他擦：“对不起，对不起。”在我要碰到他时他迅速后退，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我尴尬万分地解释，“在我的家乡也有个非常厉害的和尚叫悟空，所以……”

“施主不必惊慌，小和尚没事。”小和尚面不改色，却站在离我一米开外的地方。

这个小和尚从最开始见到起就是这一种表情——佛主的脸，几乎没见他变过。这小子长大一定会成为一代宗师，这是我心里的感觉。果然是佛陀转世的缘故？但只是一个小孩子，这样会快乐吗？不过，这好像超过我关心的范围了。

我再次靠到树干上，调侃：“不知道小和尚是不是有两个师弟叫悟净和悟能？”

他眼中有惊讶：“是有叫悟净和悟能的，但那是小和尚的师兄。施主见过他们？”

不会吧？幸好没跟我说那老和尚就是悟净。我扯出一个类似笑的笑：“那你的师父叫三藏还是唐僧？”

他有些莫名其妙：“小和尚的师父法号法念。”

我讪讪地笑：“呵呵，失礼了。”

“醒了？”夏剑提着两只兔子两只野鸡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好点没？”

“嗯，没事了。”我感叹：夏剑真是救世主哇，正找不到话题，“生火吧，我饿了。”

天被刷了一层一层的黑色，直到只有些星星点点的光芒。

我站在湖边，这就是秋水湖了，在夜里湖水一片漆黑，就算是拥有魔族眼睛的我也看不清楚它的本色。冷风吹来，纤细的月亮在湖水里摇摇晃晃，我涩了涩身坐下来，呆呆地望着水里的月亮出神：月亮，不管时间空间都是同一个吧？人间的月亮，魔族的月亮，现代的月亮。